《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我走过去，先看到我的是云见。他原本似乎想梗着脖子，反驳如意，但见到我有些不自在，之后老实地缩下脖子。
　　接着看到我的就是如意，这丫头一扭头，就大惊小怪，眼里未看到我这个师父，就盯着那点吃的：“啊，师父，这是什么？”

　　我在她的目光中将糖露了出来，说：“一些酥心糖，刚买的。这么点，一两银子。”
　　我并非完全是胡说八道，这些酥心糖的确不容易常见。
　　只是具体价格嘛，那就真的是我随口一说了，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去买。

　　这下他们两个倒是统一了，同时都睁大了眼。
　　不同的是如意下一秒就极为兴奋：“那一定很好吃吧？”
　　她说完，毫不客气地凑近，几乎是明示着要对糖下手。

　　我将糖拿走，在如意终于看向我的诧异的目光中微笑：“想吃可以，但我听说，凡是吃这个糖，都得听听它的故事。”
　　他们两个毕竟还是小孩心性，听说不仅有糖吃，还有故事听，两个人立即都很配合地坐在台阶上，甚至还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
　　不过如意的话里还是有几分着急，颇有让我把废话早点说完的意思。
　　“师父你快点说。”嘴里喊着我，话里却都意指糖。

　　我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倒出一个酥心糖，那糖长长圆圆的，像个小蚕蛹，然一掰开，内里却又酥又软。
　　我胡说八道着：“传说每一个酥心糖在制作时，它的工匠都会在上面抹上一层小小的糖浆，目的是为了寻找它的有缘人，所以酥心糖又叫“聪明糖和笨蛋糖”。”
　　我将糖放得更近，让他们能够看清楚：“所谓“聪明糖和笨蛋糖”，也就是说，聪明人能够看到上面糖浆的颜色，笨蛋则看不到，或者是只能看到其他的颜色。”

　　如意一听就不淡定了：“那，那如果看不见颜色会怎么样啊？”
　　我大尾巴狼似的笑道：“倒也没事。只是毕竟叫聪明糖和笨蛋糖嘛，若是吃多了笨蛋糖，脑子就会越来越笨；要是吃对了聪明糖的话，口味会更好，而且也会越来越聪明。”

　　如意和云见都露出了点不相信的神色。
　　也对，毕竟他们两个也不小了，这话乍听起来完全没有道理嘛？
　　若是世间真有人卖这样的糖，销不销得出去都是一个问题。毕竟没人会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正如我所说的，没人会承认自己是个笨蛋，但糖不得不吃。如意和云见艰难思索了一会儿，如意果断地选择先让云见来试探试探：“小乞丐，你先看。”
　　她让我给云见起名字，但是自己却仍然叫云见小乞丐，也不知怎么想的。
　　云见被赶鸭子上架做这件事，面露难色，但也不好退缩，只好有点艰难地看着我手上的那颗糖说：“这个糖，是白色，不对，是蓝色的，这里有一点蓝。”

　　我嘴角抽抽，因为这个糖就是白色的，大家不肯去说那大片的白，却说蹭在上面小小的蓝色，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云见猜对了。”
　　我将糖给他。
　　如意这下起劲了，马后炮似的说到：“是蓝色，我也看到了。就在这里，小小的一点。”
　　她指了上去。

　　我又拿了个糖出来，说：“你的是这个。”
　　云见在前，如意稍微放下心了一点，她仔细地盯着糖说：“是白色，有几条淡蓝色，还偏一点淡棕，有点像是混合。看起来一块一块的，肯定很好吃。”
　　都说女孩对颜色的敏感度远远超过男子，我现下算是感受到了，如意连说个颜色都不肯和别人说的一样。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胡说八道，过度发散。
　　但我此举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她猜颜色，而是为了教训她一下，所以我遗憾地摇摇头：“不对，你说错了。”

　　如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师父骗人！”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然后将糖放在云见面前：“你看到了什么颜色？”
　　云见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如意，似乎是还记仇刚才如意不给他糖还糊弄他，于是果断说道：“你说的颜色不对。”

　　他也不说具体那里不对，就说“颜色不对”，我也看向如意，表达了对云见的赞同。
　　这下可把如意气的跳脚：“明明是那些颜色。你们——你们合伙来欺负我。
　　她气鼓鼓的，一下子转身坐回门槛上，抱着胳膊，像个吹胡子瞪眼的大猫，不理我们了。

　　我感觉到好笑，但表面上还得安慰她：“如意啊如意，这糖和你不合，我看啊，还是给它的有缘人吧。”
　　我将那颗糖递给云见，然后继续为糖寻找着它的主人。
　　在我不知第几次将糖给云见时，第五次偷瞄的如意终于忍不住了，她腾了一下站起来，像个将要炸毛的大猫似的，大叫一声，磨刀霍霍，就要冲来。

　　云见早已拿糖拿的不亦乐乎，将口袋装的满满，也一直偷偷看着如意，现下看她快要发飙，立即“哈哈”一声，兔子一样跑了。
　　“啊——别让我抓住你！”如意要去抓云见，胳膊腿儿乱舞，幸好被我拽住了。
　　待那小兔崽子跑的没影，我才好笑地放开如意：“愿赌服输啊如意，做人得讲理。”

　　如意见抓不住云见，果断放弃，扭头瞪我，“哼”了一声握拳，果断不讲理。
　　我轻轻拍拍她的背，哄她：“别生气。”
　　如意闻言更生气了，她甚至侧过身子一点，说道：”师父偏心。“
　　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甚至还有点哭腔。

　　我好笑地试图将她转过身子，可如意别着劲儿，不肯理我。
　　我有点无奈，只好将手中的最后一颗糖放在她的面前：“别生气了，这个给你。”
　　可不知这句话触动了如意那个开关，她看了那糖很久，随即温热的眼泪像是珍珠一样坠落，掉在我的手上，很烫。

　　她抬起头，小脸上有着泪痕，轻轻抽泣了一下，像个小花猫。
　　“师父好偏心。”她说。
　　我喟叹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玩大了，同时心里不由得承认，的确，我偏心。

　　你和别人相比，我没法不偏心。

　　我拉了拉如意的袖子，却不小心触及到她冰凉的手背，我顿了下，抓住她的手腕，将如意紧握的手放进我的口袋里。
　　如意还有点生气，不肯理我。
　　但我又拉了两下，她顺从了。

　　我的口袋里有点暖和，里面还放着点东西。
　　如意应该感受到了，因为她放进去没多久，手指动了动，待抽出来时，我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包着酥心糖的白布，还有那唯一一颗糖心。
　　我早已将糖分成两份，一份给别人看，一份留给她。

　　”师父——”她这才后知后觉，误会了我。
　　我看着她还挂着的珍珠，好笑道：“这下不生气了？”
　　如意撇撇嘴，胡乱地擦掉眼泪，却还口是心非地说到：“师父好坏。”

　　我笑笑，这次没出声了，而是看着她。
　　目的很明显，我想看看她吃时幸福满足的样子。
　　如意很好哄，果然很开心地拿出一个，正要吃下去，却突然想起什么。她笑嘻嘻的，大眼睛亮的像是一汪清泉，将我刚才的话送给了我：“师父，你看到了什么颜色？”

　　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配合地胡诌，思索地看着糖说道：“这个是……白色，还有一点红色。搭配的这么好看，应该很甜。”
　　“不对。”如意立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狡黠笑了笑：“师父说的颜色不对。”
　　我深知她在出气，她时常有这种孩子气，我乐得纵容，于是我拍拍她的头：“师父说错了。”

　　如意这才弯了眼，心满意足地将糖吃进口中。
　　我也笑着看着她，心里突然软的要命，有一股难以言说地满足感。

　　如意吃着吃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到里面有一个和酥心糖不一样的，于是问我：“师父，怎么还有一个这个啊？”
　　我点点头：“这个叫糖心，也很好吃。你可以试试。”

　　如意点点头，她拿起糖心看了看，仔细打量着。
　　我好笑地看着她，同时心想，她不会以后凡是吃个糖都要看看上面那颜色吧？
　　正准备劝说她这个不用看时，如意却趁着我开口，一下子将糖心放进我的嘴里。

　　我猝不及防地咬着糖心，看着她。
　　如意狡黠地摇头晃脑，俏脸轻扬，带着点自得。见我望去，她还嘻嘻笑道：“这个不用看颜色。师父猜不到颜色，吃这个也不会变笨。”
　　我一愣，随即有些哑然地笑了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我的确分明地感受到了，不知何处升起来的，隐隐的动容。

　　我想，就这样吧，那些仇，那些怨，就让它暂时搁浅吧。
　　至于云见，我会尽可能帮助他，让他摆脱终日乞讨的命运。也许有一日，他能够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报仇。
　　可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因为我是这样的疲倦，这样的胆小，以至于一点点的风险都再也冒不起。
　　如意说我吃那个糖心不会变笨，那我就聪明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