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谈恋爱啊》寸雪

3、三

　　楚云刚从台上下来，就被却真他们呼啦一下围在了中央。三个人七嘴八舌地问楚云有没有受伤。

　　楚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真还不放心，拉着她转了一圈，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云你真是的，那么拼做什么。你年纪这样小，今年能一路闯进决赛已经很好了，不是第一也不要紧嘛，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要学会适时认输，知道不？”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妍歌在一旁凉凉地说道，“遇见点事跑的比了云峰上的知兔还快。”

　　眼见得妍歌跟却真又要掐起来，明北适时地出声制止，两人这才消停。

　　楚云这一场算是彻底打了那些说她走后门人的脸，这时不少人都从旁边围了过来，各种恭贺之词不绝于耳，楚云虽然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但仍是点头一一谢过。

　　眼见得人越围越多，却真看不下去了，挥着手开始赶人，说自己小师妹刚下擂台，让人清净会。他话音刚落，应天阁的钟声响过七下，这便表示掌门与长老们要开始训诫，众人呼啦一下散开，纷纷各归各位。

　　楚云跟着同脉的师兄师姐走到应站的位置，站好之后，她略低了一下头，然后开始正大光明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就地入睡。

　　原因无他，玄清真人要讲的话，她背都能背下来，无非是致道以诚，勤加修炼之类的，实在没什么听得必要。更何况这一场打的她也消耗甚大，此时松懈下来，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疲倦。

　　楚云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迅速地进入了梦乡。莫苏山上的一切动静都渐渐离她远去，但本应是黑甜无梦的小憩，却跟以往不同。

　　楚云入睡之后，头一次做起了梦。梦里烟云缭绕，清秀的山峰在云海之间若隐若现，像是一笔婉约的水墨。楚云飘荡在云海之间，无知无识，直到她看见一截云一样的衣袂飘落在她眼前。

　　楚云感觉到那衣袖的主人有着纯正的浩然清气，这本来应该让她感到平和，可楚云却在感知到的那一刻，陡然生出了怨。

　　为什么……

　　楚云伸手，像是害怕那人离去一般，迫切地想拉住那截衣袖，问个究竟。

　　为什么——

　　楚云直觉自己应是把这句话完整地问出了口，但她却听不到自己问了些什么。她难得有些心烦，想要抬头看清对面人的脸。

　　她刚抬起头，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云外天边传来。

　　“……云。小云，小云，师尊已经讲完话了，你快醒醒。”

　　楚云倏然睁开了眼。

　　她茫然了一刻，才发现自己仍在莫苏山上，没有如浅淡水墨的山水，也没有人身着她梦里的白云锦缎。

　　明北见她这样有些担心，温声问道：“小云你还好吧？可是太累了？”

　　楚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抬手想揉一下自己额角，结果却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人的袖角。楚云顺着往上看去，结果发现她不知何时抓住了飞丹的衣袖，而飞丹现在也正低着头看她。

　　许是飞丹脸上的笑意过于明显，楚云触电一般地甩开了他的衣袖，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窘迫。

　　飞丹笑吟吟地看着她有些红的耳尖，慢悠悠地说道：“师妹这一觉睡得可好？”

　　莫苏山上这时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聚集在远一点的地方说着什么，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楚云轻咳了一声，道歉道：“冒……冒犯师兄了，对不住。”

　　飞丹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见此也没有多作为难，颔首接受了她的歉意，而后便化光而去。

　　妍歌见飞丹已然走远，便凑到楚云身边，小声地说道：“你刚才睡着睡着，就突然伸手抓住了大师兄衣袖，大师兄也没吭声，一直让你抓着到现在。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人又好又帅？”

　　“好了。”却真走过来按着妍歌的头，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人都走那么远了，你别惦记了，赶紧跟我回去准备准备，后日便要进镇灵塔了。”

　　妍歌十分不满自己的话被人打断，掐诀引风让山里的云气糊了却真一脸。却真不甘示弱，拈着燃火诀就要烧妍歌的衣服。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明北，看着这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能有点师兄师姐的样子。”

　　明北说完这句话后，又把话题转回了楚云身上，跟她叮嘱了一下后日进镇灵塔的事情，让她好好准备。

　　“明北师兄，镇灵塔里都有什么啊？你进去过么？”

　　明北摇了摇头，对楚云解释说千年之前的莫苏山其实算不上灵气充沛，适宜修行，而那时的奕白宗，也不过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修仙小派。后来奕白宗出了神子丹然，传说他道法天授，有无上灵力，以一己之力修建了镇灵塔。而在他筑起的百层镇灵塔里，每一层都镇压着一个凶兽，塔中又有阵法，将凶兽戾气转化为天地清气，反哺于莫苏山地脉。而镇灵塔又以天地大阵，引莫苏山周围灵力周转。打那以后，莫苏山才清气充盈，成了世间一等一的福山宝地。奕白宗自那以后，虽也历经波折，但最终成为了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名门大宗，被人间帝王奉为国教。

　　“但镇灵塔平日里不会让宗门弟子入内，只每五百年举行一次的凌霄论剑会上排名前五十的弟子，放有幸能进入其中修行。我们这一辈里，至今还无人进去过。”

　　“飞丹师兄也没进去过？”楚云忍不住好奇道。

　　“对。”明北点了点头，“飞丹大师兄也没有进去过。”

　　楚云垂着眼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楚云重又抬起头来，状似无意地问明北，这世间可有地方云海升腾，山水宛如墨迹蜿蜒。

　　“福山灵地大多是如此景象。”明北有些惊讶于楚云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仍如是答道，“小云你可否说的再仔细些？”

　　楚云也不知还能如何细说，正好说话间也走到了明北的住处，她便说等过几日将景致画出来之后，再来询问明北。

　　明北点了点头，只当楚云一时心血来潮，并未太放在心上。

　　两日之后，在论剑会上排名前五十的弟子都聚在了镇灵塔下听怀瑶长老训话。怀瑶长老在宗门多年，论起来还是玄清真人的师姐，为人刻板的不行，讲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却真在底下听得差点睡着。

　　楚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妍歌在她旁边，目光直视前方，脸上神色未变，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看站在她斜前方的飞丹。明北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结果发现全场听得最认真的人是自己。

　　等到怀瑶长老讲完，时将至午，镇灵塔前的多重禁制一层一层解除，塔底的黄铜古门缓缓地向众人打开。一众弟子迫不及待地化光入塔，想要一窥这宗门柱石的真面目。

　　入塔之后，众人依着平日里的关系，很快三四人成组。楚云自然还是跟却真他们三人在一处，结果谁都没想到妍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飞丹拉来了他们这处。

　　却真陡生不满，说飞丹是郗山长老的大弟子，又非是掌门一脉，凭什么过来与他们凑在一处。

　　妍歌还未来得及发作，明北倒罕见地先开了口，“飞丹大师兄过来也好，你们方才都没仔细听么？所谓进塔修行，是指利用每一层绘制的清灵阵法，修者站在阵眼，自可利用此层凶兽转化出来的清气。而越往上，凶兽戾气越重，所转化出来的清气也越多，于自身裨益便越大。”

　　却真满不在乎地说道：“那跟飞丹有什么关系？”

　　“清灵阵法是无主阵，换句话说，谁都能站至阵眼，但也有可能谁都站不上去。”妍歌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塔中的清灵阵设的巧妙，你若想走至阵眼，需得先突破外围，而驻守外围的，就是每层镇压的凶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楚云伸手招来自己的障刀，警惕地看着远处黑暗里亮起的幽幽红光，“这阵眼设在凶兽的兽心处。兽心为凶兽命主，却真师兄，你若不小心应对，会被吃掉的。”

　　沉重锁链刺耳地在地面上拖曳着，却真睁大了眼睛，看到上古凶兽从蛰伏的黑暗中缓缓游移而出，猩红的兽口对着站在中间的他们咆哮出声。好在能进镇灵塔的人都修为不浅，方才能镇定地面对这头凶兽。

　　飞丹站在楚云他们中间，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他手指微抬，莹蓝色的清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闪而逝，那是一个小型的防御阵法。

　　飞丹施完法术之后，笑了一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