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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甩掉追踪,禅院甚尔快速搜索着观月弥。

      按照他的设想,遛几圈那个老人后,打个时间差再捎回观月弥这荒谬的“节外生枝”就了结了。

      谁成想他绕了两圈,观月弥不见了,追他的老人也满脸迷茫。

      幸亏人类残留的痕迹五花八门。

      禅院甚尔谨慎地从他放下女孩的位置开始探查。

      观月弥的气息他十分熟悉,且恰好有别于空气中流散的各大家族的名贵熏香。

      足踝扭转,几踮几跃,以不易让人觉察的角度移入附近建筑物的罅隙。

      气味陡然消散,此处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她被人绑了?

      少年沉吟半晌,抬首望向近在咫尺的屋檐。

      味道止步于此,必然是跳空了。她的个子够不着,难道——

      禅院甚尔正打算摸上屋顶,可他身前万分诡异地冒出了忽闪忽现的影子。定睛一瞧,不是观月弥还能是谁?

      “喂,你这家伙……”

      女孩儿双眸紧闭,躯体半明半灭,仿若古籍中记载的幽灵。禅院甚尔觉得这场面怪搞笑的,很适合吐槽几句,但他拿不准观月弥的状况。

      于是他正常地问道:“喂,你还好吗?慢慢松开对力量的控制,已经没事了。对,循序渐进……”

      观月弥感到头痛欲裂。

      适才,她竭力冥思咒力的轮廓,意欲听从甚尔的指导收缩它们,却立刻被拖拽进深不可见的漩涡,持续下坠。

      幽暗尽情地将她享用吞噬,不管她怎样挥动四肢,都无法触及实质性的物体。

      警觉性使她当机立断地停止冥想,转而观察身处的思维牢笼。

      她率先捋清了因果关系:甚尔的教导定然没错,新生术师最初掌握咒力的方式应该是靠联想和感应。

      然而她想象了一阵便视野变黑,如同游戏里的强制退出,问题铁定出在她头上。

      假设她坚持执行,接下来又会如何发展呢?

      观月弥思忖片刻,决定继续尝试操控咒能。

      构筑咒力的外观、咒力的形态?临行前出发五条时,她隔着夏季轻薄的纸障子朦胧地听见了术师们的谈论。

      据某些偶遇神子的势力称,六眼支配的咒能颜色是靓丽的苍空之蓝。那色泽惊艳无比,恍如晴空之海乍然浮现在闭塞城市的上空。

      分明是负面情绪,经由他的刻印却能挥洒出神赐般的效果,创造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的意境。

      假使她也能操纵巨量咒力,并转换成浩瀚优美的风景……

      绿乃禅院家的常见配色,她不喜欢。黄色过于高调,黑色?几乎是诅咒的初始色。倘若模拟极夜的夜幕,上面闪烁星辰般的光点和光带呢……

      观月弥想着想着,不可自抑地发出讽刺的笑。现实残酷,幻梦无边,莫非她的脑子做关于咒术的梦都属妄念?

      犹如为了印证她的自嘲,桎梏她的磅礴漆黑中,隐约添了丝粘稠。

      观月弥伸手摸索,原本的虚无竟渐渐多了些可触碰的物什来。

      唯一遗憾的是,这有形之物显然不似她梦想的美妙。

      宛若浸泡腐烂血肉组成的沼泽里,黏腻腥臭的难以名状物窸窸窣窣地攀爬上她的身躯,鬼祟地朝七窍蔓延,企图钻入。

      观月弥心尖发颤,双手发力试图起身。可猛然出现了股狠厉的力道将她的臂膀束缚,仿佛玩弄活人偶般把她重新拽倒成坠落的姿势。

      ……!

      两手皆被钳死,挣脱概率渺茫。

      黝深的黑暗使她盲如瞎子。

      惊悚的寒气跗骨蹿升,激得她抖了个寒颤。观月弥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她告诫自己务必专心感知:唔,困住她的生物兴许是人手。她能感觉到冰冷的五指指端,尖利的指甲正刮刺她的皮肉。

      心脏猝然急跳,观月弥骇得仰首喘息又死死抑住。她拼命挣扎,想要像打破梦境般解除深陷的噩梦。

      回应她的是淅淅沥沥的水滴。

      湿淋淋的,一滴又一滴。

      下血了吧。

      观月弥闻着血腥味暗自猜测,心倏地掉入谷底。

      腥稠的污血浇淋她的脸面,附着她的面容,似要扼断她的生机。

      身侧缠绕的手臂越勒越多,甚至抱死她的双腿。她即将沉入腐尸化作的污泥之中,成为与他们相同的不分你我的肢块。

      ……不要、不要!好脏、好恶心!

      观月弥满身心地抗拒。

      意识消亡的话,实体会跟着消失吗?或者变成植物人?

      突如其来的鬼魅情况导致观月弥的脑海飞闪过诸多念头。纷乱的想法纠结拧打,最终蕴生出无畏的释然。

      她无奈地叹息:她这样的贱命一条,没想到连死都不得干净,如下水道的老鼠般叫人反胃。

      如果身无术式,幻想一下力量就要死要活,那活着也是地狱,干脆现在死个彻底,省得浪费社会资源。

      因决意赴死,观月弥直接任由环绕的尸块随便动作,微笑着等待死亡降临了。

      发现她摆烂的肢体瞬间恼怒地尖厉呼啸,掀起恐怖的血海狂澜。

      「去死去死去死……不!!你不许死!!!」

      「你答应我们的、你答应我们的!」

      目前认为死也就那样的观月弥很是淡然,她:我答应你们什么了?你们是谁?

      雌雄混杂的咆哮霎时此起彼伏,混乱暴走。忽然砰地一声闷响,一只圆滚滚的重物砸在了观月弥的腹部。

      “……”她直觉不妙,但躲无可躲,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掉落的,约莫是颗头吧。

      黑屏反倒是照顾她了,她自娱自乐地感慨。

      「你像宰鹅一样屠戮我们!我们要让你生不如死!」

      断首的近距离咆哮比起可怕更令人作呕。

      观月弥能感受到头颅嘶吼时的愤怒,对方边讲话边喷射着黏答答的液体。发臭的血液口水、陈年的鼻涕老痰?再下去不会眼珠子也朝她蹦来吧?那画面太美,她简直想劝人切莫太激进了。

      实在受不了被臭气熏天的污秽堆埋,观月弥无语道:首先,你们控诉我杀了你们,这事儿我不记得也不了解原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最好别冲错人。

      其次,你们希望我生不如死,那恭喜你们,你们早已达成目的。

      你们说有心愿需要我完成,可惜我势单力薄,能力微弱。若是我每次动用咒能你们都要找茬妨碍,你们的愿望我无能为力。

      「不是我们封印的!不是我们封印的!」

      此番话语果然诈出了重要线索。

      正待观月弥计划再诈上一诈时,一股比残尸们暴戾数倍的能量顷刻间扫荡了她的识海。观月弥骤然觉得身体一轻,随即天旋地转,她被弹了出去。
      ……

      五感归拢,观月弥果决地睁开眼眸。

      脑神经疼得像是脑浆迸裂了,她暂时分辨不清周围形势。

      可眼睛一睁便对上了少年探究的视线,顿时浑身一松,安心地坐地休息了。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音量道:“甚尔,我有事告诉你。五条家会有人监听我们吗?”

      “不会,你说。”

      “我身上有没有冒奇怪的东西?”

      “你刚跟地缚灵似的,整个人呈半透明状态。”

      “还有吗?”

      “比如?”

      那便是没有了,观月弥放心了许多。

      她沉重道:“甚尔,我或许是个杀人犯。”

      “很多很多人的死,大概与我有关。”

      -

      大约有三秒钟,禅院甚尔不曾接腔。

      女孩子古灵精怪,估计又在故意开玩笑闹他。无计可施地等了三秒,她依然是那副颇为严肃的模样。

      “……”少年吸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来,具体聊聊。”

      他有点儿体会到为什么老刑警审查罪犯总爱点根烟,动不动要静一静了。

      观月弥把方才发生的一五一十地讲了遍。

      禅院甚尔听完,微妙评价道:“你好像不仅不害怕,还怪兴奋的。”

      “那是当然的了,”观月弥眉飞色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只怕我真的咒力低微,毫无用处啊。”

      ……倒是非常有道理。

      “所以你们家传承的咒术究竟是?”

      “我真忘了,也可能是不知道。那些人声称我宰杀他们,可我根本没有实感,也没似曾相识的错觉。何况凭我的身量……砍不砍得动成人都得另论。我不确定所谓‘封印’是否他们蓄意制造鬼片现场吓唬我。”

      了不起,这心理素质。刚受惊吓就能反泼脏水回去,硬朗得得跟铜墙铁壁比拼能耐吧,禅院甚尔腹诽。

      “你平时经常借R级片啊?”

      “嗯?”观月弥愣怔,立即明白了少年的揶揄。

      她有仇必报地回击道:“你别以你的口味揣度我啊。”

      “我这不是瞧你编造剧情蛮有一套的么。不过你向自己许愿挺灵验的,默念着躲藏起来,真给你办到了,神人哪。”

      观月弥冷哼了声,懒得跟他拌嘴。她好奇宝宝般跳回了前面的疑问:“话说,五条家为何不设监听?今天得有上百人进了这尊宅邸吧?一定有厉害的诅咒师混入人群,他们全然不在意吗?”

      观月弥提问的,其实切中了禅院甚尔思考的点。

      依据御三家的一贯作风,即便放弃监视,也应安排了高级术师暗中守护。可他刚才四处晃荡,翻了不少死角,连个策应的都不存在!

      非但无强者戍卫,更甚的是未曾设置任何防御结界!以他探知的结果而言,五条家彷如拥有慈母般的宽阔胸怀,完全对外敞开,这怎么可能?

      要么他们单独在六眼的庭院布置了防卫,抑或对六眼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好狂妄的做法!

      无论哪种,皆彰显了足够的底气。这是借着宴会,傲慢地向咒术界宣告五条家下任家主的实力啊。

      禅院甚尔蓦地来了点兴致。

      他再度提溜起观月弥:“我有个猜想,但得找到六眼。”拎着她往喧闹处去了。

      -

      找六眼是件特别困难的事。

      人人都在探听六眼的行踪,人人都铩羽而归。

      询问仆从,仅得到了客套的赔笑和“晚餐时会见到的”官方答案。

      晚餐时遥遥一瞥有啥子用?隔着层叠的人墙,莫说脸,怕是身形都被各式各样的弧光给挡了!除非那位神子搞个类似走秀的登场,装模作样地从天而降,要搁老头那蠢瓜儿子,八成得这么炫耀。

      禅院甚尔准备逮个管事的详细质问。谁料这帮人滑不溜秋,一发觉他靠近,宛如遇了洪水猛兽,纷纷避之不及,直往人海里钻。

      倒走、拧身,小碎步迈得如陀螺般迅疾并兼顾仪态雅致不惊扰客人,360度无缺陷的周全。

      “我去。”搞得少年都钦佩起他们的滑溜体面了。

      “他们家用的全部是男仆哎,”观月弥突然道,“好与众不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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