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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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渊王的话音刚落，侍卫便将沈问心带了上来。
多年未见的爷爷就这样忽然出现在小九眼前，小九错愕地看着沈问心，发现他的背脊似乎比她离开之时弯了不少，原本面色红润的面容如今也是尽显老态，仿佛是在短短几年间，他就一下子苍老了下来。小九觉得十分愧疚，她死死地盯着九渊王，咬牙切齿地道：“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卑鄙的一个小人！”
“小九！”沈问心也看见了小九，他用苍老的手缓缓握上小九的手，目光焦虑而又充满期望，他问：“泉儿在哪里？这些年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小九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默默撇开头去，抹去眼中的泪水，只听沈问心又道：“他们说泉儿和你到了王府里做客，可是我来了整整一天了，为何还不让我见泉儿？”
“老人家......”九渊王上前一步，甚为谦卑要请沈问心上座，小九如惊弓之鸟一般，忽得闪到沈问心的身前，“你请爷爷来，就是要我帮你去和顾念夺皇位是不是？”
九渊王点了点头，笑问：“姑娘可想好了？若是姑娘答应了这件事，本王可以担保你与这位老人家毫发无伤地离开都城。”
小九眉头深蹙，她转头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沈问心，她扪心自问，一边是沈泉的皇位，一边是自己与沈问心的性命，两者之间究竟孰轻孰重？小九想了很久，终于，小九眼睛里的最后一丝犹豫瓦解，她转头问九渊王：“你要我怎么做？”
九渊王让人将沈问心带了下去，他取出三个小巧的锦盒，小九打开其中的一个，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一颗药丸躺在锦缎之中，小九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来自异域的奇毒，中这种毒死去的人会如同自然死亡一般，任何人也查不出来。只是这药气味太过特殊，若是精通医术的人定然会闻出其中的不妥，而此药分三枚，只有服下第三枚后人才会死，我一定要派一个最合适的人将它们送到父皇那里。”九渊王解释。
小九冷笑，“是不是等我把三枚药都给老皇帝吃了，你才会放了我和爷爷？”
九渊王点头，“二哥那里的守卫太过森严，别人根本不可能靠近父皇，更别提要父皇服下这三枚药了。”
小九听了九渊王的话，心头又酸又苦，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一种讽刺，到头来，她居然要依仗沈泉对她的感情毒死他的父亲，可是事情到了今时今日，沈泉对她的在乎还剩多少？小九摇摇头，不愿再去想有关这件事情的任何细节，只希望她今日的选择是对的，小九默默收了锦盒，离开了屋子。
第二天，小九依旧随九渊王入宫，她捧着装着毒药的锦盒，一路沉思。
有了昨天的教训，寝宫侍卫未等九渊王开口，便已跪下禀告：“请王爷与这位姑娘在宫外稍等片刻，卑职已经派人去请二殿下了。”
九渊王点了点头，转头轻声嘱咐小九：“一会儿你知道要做些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让父皇吃下这些药。”小九没有回答九渊王，她将锦盒藏在袖中，低头静静地等着沈泉来。
沈泉踏着稳健的步伐向寝宫走来，小九依旧没有抬头，直到一袭青绿色的衣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才不得不抬起头来，她愣愣地看着沈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小九动了动唇，话语却卡在了喉中，终究没有说出来。
沈泉皱着眉，隐隐带着责怪地问：“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九渊王见小九神色不对，立刻替她回答：“二哥真是健忘，高人自是要给父皇治病来的。”
沈泉面容越发阴沉，他更加靠近小九，几乎是在耳语般警告小九：“回去！你根本不应该牵涉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二哥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的吗？为何要与我请来的高人窃窃私语？”九渊王问。
沈泉又扫了一眼未发一言的小九，冷淡地回答：“没什么。”
沈泉正欲再说话，却被九渊王抢先一步，“既然二哥也没什么事了，就让小九姑娘进去为父皇治病吧，免得再耽误了父皇的病情。”九渊王说完，便拉起小九径直往寝宫里闯，沈泉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小九走到老皇帝身边，他看着床榻上瘦骨嶙峋的老皇帝，一丝不忍又袭上心头，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原本揣在袖中的手又缩了缩，仍旧没有下定决心将锦盒拿出来。纱幔外，九渊王击扇的声音单调而又清晰，缭绕在偌大空旷的寝宫之中，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声音或许只是他无心发出，但对于小九，扇子每一次发出的声响却分明像是击打在她的心上，他在提醒她快些动手，这使她原本内疚的心里又增添了一份害怕。
小九看着纱幔外的众人，他们大多是低头不语，只有沈泉与九渊王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九渊王的目光似冰，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沈泉的目光却是火，压制着无可奈何的怒气与心痛。小九咬住唇，狠下心来将锦盒拿了出来，她取出药丸，交到老奴手中，“你把这药给皇上吃了。”
不知为何，皇帝身边老奴似乎是看出此药非同一般，一脸戚容地捧着药丸，颤微微地走近老皇帝身旁。
“等一等！”沈泉忽然一个箭步，从老奴手中抢过药丸，他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露出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九。
小九知道，沈泉精通医术，他自然很容易就能够察觉药中有毒，小九的双肩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沈泉会怎么对她。
九渊王见事情不妙，立刻高声问沈泉：“此女是我从民间找来的，也未来得及对她的身家来历细细查访，二哥可是察觉到了她给父皇的药中有什么不妥？”
这一次，沈泉是真得怒了，他冲到九渊王的身前，几乎事项他吼道：“顾渊，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九渊王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绕过沈泉，指着正颤颤发抖地小九道：“二哥，你若是真得觉得她给父皇的药中有什么问题，你就大声说出来，到时候我定然不会包庇她，更加不会推卸自己责任，一定会像你与父皇领罪！”
沈泉的身形一顿，他知道此时的寝宫实在有太多双眼睛看着，太多双耳朵听着，他只要说错半句话，小九的性命定然不保。沈泉的脸色越发难看，已近别无选择的绝望，他看着惊恐不定的小九，朝着她缓缓伸开手，“你来，这颗药......并无什么不妥。”
小九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药丸，她无法在面对那双悲愤的眼睛，只是又将药丸交给皇帝的老奴，沙哑地道：“你和水让皇上吞了吧。”
寝宫之上，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床榻上的老皇帝，眼见着他将送到口边的药丸吞了下去，老皇帝向身边的老奴低唔了几声，随后又躺下。只见那老奴转过身来，朝沈泉与九渊王道：“请两位殿下退下吧，圣上要休息了。”
九渊王走到小九身边，“咱们走吧。”小九只能埋下头，随九渊王离开了寝宫，直到离开宫门，她也再也没有敢多看寝宫一眼，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沈泉了。
自老皇帝吞下第一颗毒药后，小九更加轻松地让他服下了第二颗，沈泉至始至终没有再阻止过他，他只是立在寝宫门外，冷漠地看着小九进进出出，不再与小九多说一句话。终于，小九拿着最后一颗毒药上了宫轿，临别前九渊王要求小九服下一粒药丸，小九毫不避讳地问他：“这也是毒药吗？”
九渊王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不能陪你进去，这只是一个保障。”
小九冷笑三声，“我宁愿相信你给我吃的毒药或许根本没有解药，到时候皇帝死了，我又死了，这个秘密就永远都不会被世人知道了。”小九嘴上这么说，却是将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九渊王一脸严肃地摇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我没有你想的这样绝情。”
小九放下了角帘，她波澜不惊的嗓音传来：“你真的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九渊王问：“什么问题？”
“你们到底还把不把他当做是你们的父亲？”小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轿子已经起轿，她没有听到九渊王的回答，也没有看见那一瞬，他眼底有些复杂的表情。
来到皇帝寝宫的门前，小九深吸了一口气，与站立在寝宫门旁的沈泉擦身而过，她几乎是跑进了寝宫，这一次，没有人跟着她，寝宫之内一如她第一次来时的情景，空空荡荡，只有老皇帝和那个老奴。
小九将最后一颗药丸交到老奴的手中，那个老奴接过药丸，却没有像前两次一样，直接倒水给老皇帝服下，只见他将垂荡在床榻前的纱幔挽起，又将孱弱的老皇帝扶起来，随后对小九道：“今日，圣上要与你交代一些事情。”
小九不免惊异，她一直以为老皇帝已经病得神志不清，早已不能说话了，却忽然提出要同她说话，小九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慢慢走近了老皇帝。小九跪倒在床榻前，卑身道：“皇上有什么话要对民女说？”
老皇帝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目光散散懒懒，缓慢地移到小九身上，他的喉咙中隆隆发响，良久说不清一句话。老奴为老皇帝端来一杯水，老皇帝喝下后，才勉强发出声，“你是老九派来的，你前两日送来的药恐怕不是用来救朕的，而是要毒死朕吧。”
小九脑袋瞬时一片空白，面色也是铁青，她这一惊足足让她跪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等她再回过神，衣衫已近尽湿，犹豫着不知怎样回答老皇帝的话。
老皇帝神色不变，只是精神越发萎靡，又道：“你别怕，我要是想杀你，前两日就可以将你拿下，无需要等到今日，再者，我又何必将你带来的药丸一一吞下，你当真以为朕不知身外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九稍稍抬起头，转而用一种不解地目光看着老皇帝，眼前的老皇帝虽然精神不济，重病缠身，但漆黑的眸子却时不时散发出别一般的精锐光泽，让小九感觉到他隐藏在病体下的深沉与敏锐。
老皇帝又说：“他们兄弟俩都以为朕病得糊涂了，可朕心里却清楚得很。老九怨朕将陆将军还回的兵权交给了老二，又疑心朕会因为怜惜他们姐弟，而将皇位补偿给老二，所以老九想趁着朝中尽是他的门生亲信，朕还未立下遗诏之时，让朕趁早归天，到时候他自有办法让自己名正言顺登位，所以他要朕死。”
老皇帝因为一时说了太多话，又加上内心着实难过，说到一半时竟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老奴又将水递到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手推开，有些顽固地要将话说完：“而老二却仗着朕给他的兵权，将朕软禁了起来，他希望朕可以为他立下诏书，到时候纵有举朝大臣反对，他也可以坐皇位了。”
“那您那个时候却为什么还要给他兵权？”小九怯怯地问。
老皇帝回答：“那是陆老将军带出来的兵，手下的那些将领又是非陆将军的命令不从，连朕也驱使不动，更何况是其他人？朕早就劝过老九，收回兵权一事不急在一时，等到老将军归西的那天，再收回不迟，可老九偏偏不听，瞒着朕就将兵权收了回来，那些兵将桀骜不驯，我不给老二我能给谁，只希望那些兵士看在老二的面上不要在边疆闹事。”
听了老皇帝的话，小九不觉在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你给他兵权并不是对他的愧疚，不过是为了国家安定，在你的心中，恐怕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过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老皇帝是否是听到了小九在嘟囔，转而叹了口气，道：“当年之事，的确是朕糊涂了，朕对不起丽妃他们母子三人，这么多年来，朕对他们亦是念念难忘。只是两个都是朕的儿子，朕对他们究竟谁更亲一些，谁更淡一些，连朕都不清楚，朕只知道，朕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度过一生，不要再斗下去。”
小九撞起胆子，“可是皇位只有一个，您究竟不能两个都不伤害，您总要牺牲一个。”
老皇帝扬手命老奴将药丸拿来，又接过一杯茶，他缓缓道：“作为儿子，朕虽然无法知道他们中谁更亲近一些，朕也没有时间去想清楚了，只是朕清楚一件事情，他们中只有一个能坐好皇帝的位子。”老皇帝说完，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小九愣愣地盯着老皇帝接近自杀的举动，她已经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意，这时，老皇帝将一个八角形的盒子交到了小九的手中，最后吩咐道：“这里面有朕亲笔所书的遗诏，盒子由你来保管，钥匙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你回去交给老九。”
原来老皇帝把小九当成了九渊王的人，这个举动已经彻底让小九肯定，老皇帝选定继承皇位的人选，是九渊王不是沈泉。小九心绪不宁，她一时不知自己将如何处置这个盒子，踌躇间她只能将盒子藏了起来，打算暂时不告诉九渊王。
老皇帝在老奴的帮助下，又缓缓躺下，他准备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小九明白她的使命已经完成，黯然离开了寝宫。
寝宫外，沈泉依旧孤身站在台阶上，一身纯白色的衣袍动静徐风，衣袍之上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绣着繁琐的龙纹，华贵却不失与生俱来的孤傲，他的衣摆在微风下轻轻飞扬，如翩飞的蝴蝶一般撩动了小九的心。小九出奇地没有逃走，并肩站在沈泉身边，轻声问：“小白，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曾经叫我看的那些星星，可惜我始终看不清那些你能看得到的东西。”沈泉回答。
小九神色落寞，叹道：“看得到与看不到真的没有区别，路还是要那样走下去，命运从未改变过它的轨迹。”
“是吗？”沈泉转过头，沉沉地盯着小九，问她：“你觉得，你与我的命运真的从来没有改变过吗？”
小九不自觉地泪光楚楚，道：“小白，我只能告诉你，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沈泉沉默，良久才问：“我与你之间也结束了吗？”
小九心如刀绞，却还是忍痛点了点头，“小白，我师父说过，逃不过的就是命，我们两个注定只能有这样的结局，越是反抗，就越会伤害到其他人。”
沈泉问：“你明天就会离开都城了吗？”
小九点头，“明天就要和爷爷一同离开了，我想回陆圻，把爹娘的坟迁回陆安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
“小九，我跟你一起离开。”沈泉忽然道。
小九一愣，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泉，舌头也在打颤，“小白，你再说一遍！”
沈泉的目光透过漆黑的夜，望着宏伟而却又不带一点生气的皇宫，“或许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我的家，只是二十年后，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生存在这样一个地方，个地方留给我的记忆只有伤痛，我真的不愿再呆在这里。”
“可是你的父亲，你的......皇位怎么办？”小九问得违心，却还是渴望得到沈泉的答案。
沈泉忽然转过头，温柔地笑了，“你不是已经替我做出选择了吗？这皇位原本就该是其他人的，不是我的。”
“那你姐姐呐，她也会允许你这样做？”小九问。
沈泉叹了口气，“姐姐对于楚慕的背叛受了很大的打击，也许你不相信，姐姐真的很爱楚慕。姐姐从前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好，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她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但唯一没有变的却是她对所爱人的一无反顾，对母亲是那样，对我也是，对楚慕更是。”
“她的孩子？”小九小心地提出这个问题。
“孩子快要出生了，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放心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姐姐的心已经死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所以她已经根本不在乎谁能坐上皇位，你也曾经是个母亲，你一定能够体会到，母亲为了孩子，可以放弃一切的那种感觉。”沈泉道。
“小白，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杀了你的父亲......”小九努力控制下自己混乱的呼吸，忐忑不安地问。
沈泉却是摇头，“你没有杀他，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对不起。我刚才一直都在外面偷听你们的谈话，所以我知道是他一心求死，与你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小白......”
“走吧，我们现在就离开。”
小九的泪终于滚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沈泉，哭得嘶声裂肺。沈泉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傻丫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再停留半刻，我们可能就真的走不了。”沈泉说完，吩咐身边的侍卫备车，两人趁着夜色，出了宫门。
小九没有让沈泉进九渊王府，她将装有遗诏的盒子与老皇帝的话一并交给九渊王，九渊王的沉默了很久，神色中有悔恨也有无奈，最后他朝小九扬了扬手，有些力不从心地道：“你走吧，带着你爷爷离开这里。”
“我的解药呐？”小九问。
九渊王苦苦一笑，“那药根本没有毒，我只是骗你的，我说过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绝情。”
小九转身离开，她到沈问心的屋子里接他出来，沈问心问她去哪里，小九笑意淡淡，没有回答，当两人看到站在马车边的沈泉时，小九望着月夜下风神俊逸的沈泉，忽然又回答了沈问心刚才的问题：“爷爷，我们回家。”
马车边的沈泉亦是笑了，一同小九般道：“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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