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垚先生

38、第三十七章 黄帝陵墓

　　沈泉的刻意隐瞒让小九觉得恼火，她从床上蹦下，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屋外流水潺潺，山岚微凉，扑打在小九温烫的脸上，她转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沈泉，疑惑地问：“这里是幽思山庄？”

　　沈泉侧头，他从床上牵起池凡，淡淡说了句：“走吧。”

　　“小白，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小九皱眉问。

　　沈泉依旧不言，这四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对他似乎是个禁忌，根本容不得他人询问。小九已知自己是不可能从沈泉口中获知自言片语了，她恰压住肚中的隐火，道：“柴师兄死了，我要回陆圻，把这件事情告诉柴婶婶，也好让陆师兄他们有所防备。”

　　沈泉目光闪烁，“你不用去陆圻了......”

　　“为什么？”小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隐约感觉到陆圻似乎出了事。

　　沈泉回答：“在你昏睡的时候，子规道人已经带着他的弟子去了，现在整个陆圻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被子规给杀了吗？”小九扯住沈泉的衣袖，激动地问。

　　沈泉叹了一口气，“你可以放心，在子规道人去陆圻之前，他们就都已经离开了。”

　　小九看着沈泉，问：“是你让他们离开的？”

　　沈泉默默点头，“我也不知子规道人究竟会怎么对待你的那些师兄与村人，但柴信的死让我觉得他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小九将指甲紧紧地抠进掌心，咬唇道：“可恶，鬼道与米道原本系出一脉，为什么鬼道就是要这样苦苦相逼，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自古人心难猜，各为自己的私欲，子规道人有他想要的，难道你师父就不想要一统鬼米道，受后人的敬仰吗？”沈泉问。

　　小九深深地看了沈泉一眼，他知道沈泉说的对，即使是她德高望重的师傅，也难免不会有自己的执着，“小白你说得没错，师傅一生的心愿就是想要将破碎的鬼米道重归一道，只是他没有能像子规道人那样，为了达到目可以不择手段。其实说到底，鬼道容不下我们米道，我们米道又何时看得起过鬼道，如若真的可以摒弃各自的私欲，百年前鬼米道也不会彻底反目，各成一派，相斗至今。”

　　池凡见小九与沈泉只顾着自己说话，很久没有搭理他，于是自顾自地爬回床上，嘟起粉嫩的小嘴，嚷道：“爹娘到底带不带小凡出去玩了，再不带小凡走，小凡就生气了。”

　　小九与沈泉无奈地相视一笑，小九将池凡抱下床，哄道：“好了，我们不说话了，这就带着小凡离开这里。”池凡一听，立刻露出甜甜的笑，他拼命地往小九的怀里钻，“娘亲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过小凡，这一次要带小凡去哪里？”

　　“黄帝陵，这是我答应你爹的。”背后的沈泉一愣，他呆呆地看着小九，唇微微一颤后却又不语。

　　小九转头，“小白，我们现在就赶往黄帝陵，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沈泉点头，离开幽思山庄的一路，他始终侧头不看小九，即使是两人的目光偶然相遇，他也会很快的躲闪开去。沈泉的目色浓郁，幽幽地游走在周遭的景致上，整个人却是一副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样子。

　　两人离开幽思山庄，小九站立在高处，俯瞰谷中岫云萦绕，小小的陆圻村在其中若隐若现，随着小九的喉中有些沙哑，“到头来他们逃过了杀戮，却还是要背井离乡......”小九抹去眼角的泪，“柴婶婶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只盼着他可以成家立业，可如今却等来这样的一个结局，黄梅不落青梅落，柴婶婶的后半辈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沈泉亦是低头看着山下，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小九，生死有命，很多事情都是躲不过去的，你要想开些。”

　　短短四个月，身边的沈泉却陌生得让人有些意外，小九侧耳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抬头，随后强打起精神道：“黄帝陵离这尚远，凭我们的脚力，大约还要赶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得加紧赶路了。”

　　两人启程离开陆圻，一路向东行去。小九与沈泉奇怪地发现，当他们越是接近黄帝陵，就越是有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急于赶去同一个地方。那些人都是三五成堆地一起赶路，他们大多面色土黄，像是一群习惯了风吹日晒的农夫，然而他们手中拿着不少奇奇怪怪的器具，又绝非一般农夫所用的耕田农具。

　　不到一月，小九与沈泉来到黄帝陵外的一处古村落。村子不大，大约只有三十四口人的样子，却是每家每户之内都聚拢着不少外乡人，这使得整个村落显得有些嘈杂无章，全然不像是一个毗邻黄帝陵的古老村落。

　　小九好不容易才说服一个村民让他们暂住在他家中，由于这个村民的家中也早已住进了不少人，两人只能带着池凡与那些人同处一个屋檐。此刻，夜已入深，十来个人同挤在同一间矮小的屋子中，不免使人闷热难受，小九与沈泉全无睡意，两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见只有寥寥几个人正在蒙头大睡，其他人则都是聚在一堆，在私下里窃窃私语。

　　小九见池凡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地瞎折腾，也不见他睡得有多香甜，于是干脆对小白道：“这屋子又闷又吵，小凡一定睡不安稳，我们不如带他到外面走走，让他透透气再回来睡。”

　　沈泉点头应允，小九轻轻摇醒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池凡，“爹娘带你出去走走。”池凡张着惺忪的眼睛，疲倦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三人来到屋外，身子顿觉清爽许多，池凡忽然来了精神，在村中狭窄的道路上飞奔，眼见着他小小的身子就要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小九与沈泉不得不加快脚步，紧随其后。未及两人追上池凡，只闻远处犬吠不断，池凡忽然跑了回来，一头撞进小九的怀里，小九见他眼睛微红，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模样，小九便问：“怎么了？”池凡吓得不敢出声，只是把头深深的埋进小九怀里，死命地搂着小九。

　　小九无奈地看了一眼沈泉，两人将目光双双移向临近村口的一处民居，此刻已听不到犬吠的声音，却传来阵阵犬的哀嚎，随后腥臭之气飘来。待两人走过去一探究竟，才发现不过是一群外乡人在偷主人的狗，那条狗早已被割了喉，尚在喘息挣扎，却早已有人准备将它拿到村外。村居的院中鲜血淋漓，借着今夜的薄淡月色，却是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怕。

　　“你们......”这些人中的一人刚想说话，却被旁边的人制止，他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压低了嗓音，“你们看什么，少多管闲事，回家带孩子去！”

　　小九见池凡被这些人吓得不轻，又被狗血的腥臭熏得几欲呕吐，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刚想怒骂这些人，却被身侧的沈泉拦住，只见他对小九摇了摇头，小九只能强压怒火，随沈泉离开了那里。

　　“小白，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们？他们有脸做这种偷人家狗吃的缺德事，就不要怕人知道！”小九气呼呼地道。

　　沈泉微微一笑，“不过是吓到了小凡，用得着这样生气吗？”

　　小九瞟了一眼沈泉，并不说话，沈泉又说：“走吧。”

　　“我才不回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人三更半夜的不睡觉究竟是要干什么，总不见得真的是专门来这里偷狗吃的。”小九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完，沈泉就朝村口走去，小九立刻追上他，“小白，你说这村子来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和黄帝陵中的《归藏》有关？”

　　“你当《归藏》是宝，可人家却未必知道有这样东西。”沈泉如是说。

　　“你的意思是......”未等小九说完，身边的沈泉已猛然停下脚步，他将小九与池凡拉到了隐蔽处，两人看向远处的那群外偷狗之人。

　　只见那些人分成两群，一群人正在捡柴生火，准备将早已扒了皮的狗放到上面去烤，另一群人则是蹲在地上，似在低头研究地上的土。他们中有一人忽然站了起来，从地上拿起几根长约十尺的杆子，将它们拼接起来后，插入半圆柱形的铁铲，随后他将铲头狠狠地扎入泥土之中，并用脚不断地使力气踩踏，长约六十尺的铲子深入泥土，那人抖了抖长杆后，几人合力，又将铁铲从土里拔了出来。

　　此时，就连那群正在烤制狗肉的人也聚拢了过去，他们伸长头颈，七嘴八舌地询问：“怎么样，还是没有结果吗？”

　　其中一人反复拨弄着铲中的泥土，咒骂了一番后，大声道：“这黄帝陵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要是明天黄帝陵一开，老子非但没有从里面挖出半件宝物，倒是让青龙石这么一关，还不是白白葬送了一条命！”

　　“这世人都说黄帝陵中珍宝无数，但始终没有人能够从里边取出半块残器来，从这地底的土质来看，也确实不像是有古代陵墓的样子。这墓穴难道真是黄帝设下的圈套，不过是黄帝众多衣冠冢中的一个，用来迷惑世人？”又一人道。

　　这群人开始烦躁起来，其中有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干我们这行的，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这折阴损的事情干得到底值不值，要是最后只是盗了一座空墓也就罢了，就怕还要白白葬送了一条性命。”

　　“我听说，凡是进到黄帝陵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走得出来的。”

　　这些胆小之人的抱怨惹恼了其中一人，“你们统统给我闭嘴！要是害怕得就赶紧跟我滚得远远地，省的阻碍到老子发财！”众人噤声，都畏惧地看着那个说话之人，他们默默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眼见到这些，小九与沈泉已经明白那伙儿人的来历，小九皱眉，手指低着嘴唇，道：“看来真的是为着黄帝陵中的宝藏而来......”

　　沈泉见小九一副担忧地样子，“他们对《归藏》应该一无所知吧，你又何必担心。”

　　小九摇头，“我倒是不怕他们和我们抢《归藏》，只是从他们的话中，我可以感觉到，黄帝陵可能真的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沈泉沉默，他沉吟良久，“小九，我们还是......”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帮你拿到《归藏》，一座小小的黄帝陵怎么可能难得到我？”小九故作轻松，她知道沈泉是想让她放弃，但是她不想，也不可以。

　　池凡终于抵不过眼皮的沉重，在小九怀中沉沉地睡去，小九示意沈泉赶快离开此地，两人借着夜色，回到那所农居。临近破晓，屋内的人都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搬动器具的声音惊醒了小九他们，小九疲倦地生了个懒腰，随后强打精神，对沈泉道：“我们也赶快收拾收拾，跟着他们一起走。”

　　因为池凡没有睡醒，小九费了一番功夫才哄他穿上衣服，待三人来到屋外，却见原本十分热闹的村落忽然寂静了下来，整个村子如同在眨眼间就空了一般，所有的人都赶去了村外的黄帝陵。三人加紧了脚步，渡过暖泉沟，赶到黄帝陵前。

　　黄帝陵深陷在山势之中，山体的本身就是陵墓所在，玄色的山石让整座宫室看起来巍峨雄伟，人站在其下，能够感觉到一股透不过起来的压迫感。陵墓宫门上镌刻应龙神像，应龙呲牙裂目，以狰狞之象镇守黄帝之灵。黄帝陵前竖立着一座半身高的青石，传说黄帝曾踩踏在这块青石上，于是便在石上留下了一双硕大的神足，人们为了纪念黄帝，便将这块青石立在了黄帝陵之前。

　　人群聚拢在黄帝陵的宫门前，等待三百年一启的黄帝陵开，可是直到日悬正空，也未见那青龙石动过分毫。所有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猜忌黄帝陵三百年开启一次的说法是否是真。小九与沈泉也是觉得奇怪，两人上前，将陵墓宫门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特别的，便又走到了那块青石之前。

　　“这里一定另有玄机，即使黄帝陵三百年开启一次，也不可就这样轻易让人进得去。”小九边说边将自己的手抚上那块青石，她细细地摸索着上面的足印，企图寻找足丝马迹。

　　小九忽然“咦”了一声，她蹲下身子，细看起石上的几行模糊的字，“......黄帝试足......”小九灵光一现，她立刻朝沈泉道：“小白，你把脚按上去试试。”

　　还未等沈泉说话，小九已强行将沈泉的脚按了上去，青石上的脚印如一个暗格陷了下去，随后，整座陵墓忽然剧颤了起来，众人惊恐不已，正在这时，身后的青石门缓缓开启，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随后蜂拥而入。

　　小九狡黠地朝沈泉一笑，“这回真是给我们撞上了。”

　　两人正欲走进黄帝陵，却见陵墓旁站着一个身着玄衣斗笠的男子，此刻他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他见小九与沈泉同样向他这边看来，立刻闪身走入黄帝陵中。两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没有多放在心上，他们随着众人的脚步，从青龙石开启的铃陵墓宫门，进入埋有《归藏》的黄帝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