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阴阳魂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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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奔到寨口，略微迟疑后一口气登上放哨的岗口，等到她爬到高处，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喘息了起来，她的额发间已经沁出了汗水，她只是随意地抹去汗珠，迅速地拿出魂瓶，念起了咒语。
小九吐字清晰，连续念了几遍，魂瓶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她怒叱：“回来！”魂瓶剧烈地颤抖起来，里面的幽魂似受了某种蛊惑一般，全都跃跃欲试地要往外冲，小九咬牙握住瓶身，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落下来，仿佛只要她稍稍一松手，魂瓶就会自她的手中挣脱而出。
从山寨之中终于飘来几抹幽影，在小九的手边留恋许久都不进魂瓶，小九任由它们在自己身边游荡，直到咒语将七缕魂魄全都被召回她的身边，她用指甲轻轻弹起了瓶身，泠泠的敲击声缓慢而又空灵，每一次的响起都似在消减魂魄的力量，小九轻声念着：“一......二......七！”小九的话音刚落，七缕魂魄就迅速溶成了一团光影冲向瓶口，“啊”小九忽然惨叫了一声，她受到一股强劲的冲击，跌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泉救了池凡后，来到山寨口，他举目寻找小九，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怀中的池凡低声呻吟着，小眼睛小鼻子都痛苦地纠结到了一起，脸色苍白如纸，不断地向外冒着虚汗，呼吸十分微弱。沈泉的手覆上池凡的额，冰凉入骨，他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忧色，焦急地寻找小九。
“小白.......”沈泉猛然转身，见小九正超这里拼命跑来，她的脸色很差，额发早已被汗水打湿，无力地黏在额上，她就站在那里，左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右臂，虚弱地笑着，沈泉担忧地问：“小九，你没事吧？”
小九脚步有些虚，慢慢地走到沈泉身边，她揉了揉池凡鹅黄的软发，轻声道：“我没事，只是这一次的法术太特殊，催动起来要花很多的体力，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凡的身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沈泉脚上没有动，他看着小九惨白的脸，“所有的法术都是有反噬的，法术越是强大，施法者所受的反噬就越严重，你今天一连驱动了那么多魂魄，真的只要休息几天就好吗？”
小九避开沈泉巡视的目光，不耐烦地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自然比你清楚，我说没事就没事。”小九执意抱过池凡，将他紧紧地拦在怀里，她没有多说，转身便走了。
回到小村，两人在一家村民家中住下，沈泉立刻在房间里为池凡把脉医治，小九始终靠在床边，捂住右臂静静地看着。良久，沈泉放下池凡的手，小九急问：“怎么样了？”沈泉回答：“没有性命之忧，只需好好调理几日。”
小九立刻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她坐到床头，反复抚摸着小凡昏睡的脸庞。沈泉注视她许久，忽然问：“你的右臂怎么了，从山寨出来就一直见你捂着，是不是受伤了？”
小九急促地推开沈泉伸过来的手，背过身去，“我的手臂没事，就是擦破点皮，我这里有金疮药，一会儿自己会处理伤口的。天色已经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房休息吧。”小九把沈泉赶出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迅速关上。
小九深吐一口气，低头盯着自己的右臂看，她伸手撩起自己的衣袖，手臂内侧有一团黑色的阴影，仔细看，似有一条细长的小蛇在其中肆意游窜，阴冷之气随着血液的流淌自阴影处灌注整个身体，小九咬唇放下袖子，自语：“再等一等，只要撑到岳州事了，一定就可以没事了......”
两人又在小村停留了十日，直到池凡能够下地行走，小九与沈泉才决定重新上路，马不停蹄地前往岳州舜庙。两人到达岳州之时，离与火正派相约之期还差三日，于是他们安心在岳州的一家客栈住下，以作休整。
自那次小村劫难后，池凡的身子似落下了病症，手脚一直冰凉无力。在岳州闲置的三日，小九一改平日里爱凑热闹的性子，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只是守在池凡身边哄他睡觉，她变得很容易疲倦，整日无精打采地坐在床头假寐。
到了第三日，两人来到舜庙外，却见舜庙大门未开，正在狐疑之时，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童走了上来，他向两人谦卑地行礼，道：“想必两位是来求见祝融大人的，请出示带来的火烛。”
小九立刻将轻风交给她的蜡烛递给小童，小童看了一眼炷上的标记，道：“原来是轻风师兄带来的贵客，我是舜庙的引门侍者，按照规定，请两位于今晚再来此处，届时会由我带领两位贵客进入舜庙接受考验。”
“什么考验？”小九奇怪地问。
“这是祝融大人定下的规定，但凡是想要求见他的人，都必须通过他亲自设下的三项考验，至于是什么样的考验，贵客只要在今夜子时如期而来，便可以知晓了。”小童神秘一笑，便不再多言。小九与沈泉对望了一眼，只能暂且离开舜庙。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途径一条幽静的小巷，却见有血迹自巷口向巷的深处延伸进去，从血渍的痕迹来判断，像是一个人被什么东西拖拽，两条腿被无力地拖在了地上，血从他的上身流淌下来，形成了这样宽广的血痕。
沈泉皱眉，“又不知是什么样凶残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行凶杀人。”
小九嘴唇干涸，裂出丝丝血口，她润唇喘息，提醒沈泉：“小凡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还是赶紧回客栈吧。”
沈泉目光沉沉，“你很不舒服？”
“算是吧，小白你偶尔也要心疼一下我，我又不是铁打的，一共那么些精力，晚上还要应付火正派那帮人，谁知到他们会出什么刁钻的考验来折腾我们，我们现在要养精蓄锐，所以还是不要管这桩闲事了。”小九勉强笑道。
沈泉点下头，正欲扶着小九离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异，连忙抱过小九闪到屋顶，只见一只大虎自巷中咆哮而过，血滴自它红色的鬓毛滴落，在巷中留下一条窄窄的血路后，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小白，当日在幽州的盂兰灯会，当街卖艺的红虎手下就有这么一只大虎，我记得我还从他手中赢了两百两银子。”小九瞪大眼睛道。
沈泉不言，与小九一同来到巷的深处，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内脏早已被翻腾在了外面，还有被猛兽啃食过的痕迹。两人可以想象，就在前一个时刻，这里上演了怎样一幅惨象，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被野兽拖拽到了这个无人的巷底，然后被野兽撕咬下一块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原本正在享受美食的野兽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最终弃食而去，只留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想到这里两人不禁寒战。
“看这个样子，这个人应该是死于野兽的啮咬，想必那野兽就是刚才那只大虎。”沈泉分析。
“幽州城被封，城中出现尸骨无存的凶案，那些人想必也是死于虎啮，这一系列的凶案一定与红虎脱不了关系。我原本就在奇怪他的那只大虎为何会比野外的野兽还要难以驯服，原来它是一直以来是靠残食人肉为生，嗜血成性，让它比寻常野兽更加凶猛残忍。”小九愤懑。
有黑影自两人头上一掠而过，那人在腾空的一瞬朝小九与沈泉看了一眼，白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得晶莹剔透，随后他转头自狭小的巷空飘过。沈泉立刻点地跃到屋顶上，那人的轻功绝妙，只一瞬便已离两人所在的位置很远，沈泉立刻落地，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扶住小九追了上去。
两人追至岳州城外的一处树林之中，只见红虎牵着他那只满嘴鲜血的大虎也同样出现在这片林子中，他的面前是一个紫衣人，白色的的狐狸面具贴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腰间的水晶骷髅在阳光下涟散着绚丽的光泽，小九认出这个紫衣人，他当日也在幽州的盂兰灯会上。
红虎浑身紧绷，他仿佛是把所有的精神力都聚集到了眼前这个紫衣人的身上，与其说是蓄势而攻，不如说他是在企图用自己狰狞恐怖的怒容威吓紫衣人，希望他可以不战而退，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红虎很害怕紫衣人，害怕得甚至在瑟瑟发抖。
相比红虎的紧张，紫衣人却显得很自若，他用沉沉的嗓音对红虎道：“红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了蓄养你的大虎，居然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成了它口中的食物，这么多年了，你让多少人成了虎伥（注1），你当真是罪无可赦，今日我绝不会放过你！”
红虎浑身一颤，立刻厉声道：“紫狐，你别满口仁义，你不但背叛师门而且弑师杀弟，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早该自尽以谢天下，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鬼畜一脉习武之法实在太过残，以他人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功力，实在是太过阴邪，我只是不愿这样的邪门武功流传下去，才会擅作主张地杀死自己的白狐，师傅责怪于我，我一心想要劝服他解散鬼畜，他却执意不听我的规劝，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死师傅，如今只要你肯放弃你这只大虎，不再加害他人，从前的事我便不再追究！”
红虎冷哼一声，“你明明是不甘屈于人下，想从师傅手中夺过凌教大护法的位置，才会不顾师徒恩义杀了师傅。你杀死自己的白狐是不假，但却是在你武功大成之后，你早已不需白狐助你练功，如今却在这里假仁假义说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不像玄麟与白猿那么蠢，会相信你的鬼话，把自己辛苦养大的猛兽杀死！”
红虎怒吼一声，驱使大虎一跃而起，朝紫狐扑去。大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紫狐的脖子咬去，紫狐不紧也不慢，微退几步，直到大虎已近在咫尺，他忽然抽出袖中的玉笛，身子飘了起来。紫色的衣摆翩飞，在空中打个了个旋，他的身子轻如叶片，在空中的一瞬优雅地划出一个弧，玉笛迅速地出手，在大虎的头部利索地击打了几下，他轻盈的身子自大虎身后落下。紫狐将玉笛放在了嘴边，清脆悠扬的笛声自他的唇边飞出，有着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在其中。
红虎大惊，立刻也吹起口哨企图干扰紫狐的笛声，紫狐的笛声越发流畅急速，大虎忽然在原地打起圈来，开始疯狂地撕咬自己的尾巴，红虎见状，心知不妙，立刻仓惶而逃。一个刺耳的音符忽然出现在原本悠扬的笛曲之中，大虎像是听到了某种命令一般，向原本的主人扑去，一口咬断红虎的咽喉，紫狐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出匕首，刺透大虎的心脏，大虎朝天低吼了一声，倒地死去。
紫狐干净利落的杀人方法让小九不寒而栗，她轻声道：“狐狸果然是最狡猾的动物，让已被驯服的野兽杀死自己的主人，这也算是红虎他自食其果了吧。”
紫狐看向小九与沈泉，他慢慢走向他们，小九低头，心中默想：“紫狐和红虎原来是凌教手下的鬼畜一脉，而这个紫狐应该就是花雪总是挂在嘴边的紫叔，现在想来，那日花雪在幽州秀春楼有难，应该就是他写下的纸条来通知我们的。”
紫狐走到他们面前，问：“请问花雪现在在何处？”
“当日在幽州，你既然知道花雪有难，为何不亲自去救他，反而把救他的事情交托给我们，让他身处险境，自己却不知所踪？”小九没好气地问。
紫狐看着小九惨白的脸色一愣，回答：“那日我急着追踪红虎，所以一时顾不及花雪，我想到你们恰好在幽州，于是便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小九瞪了他一眼，“花雪在心底敬你，你却丝毫不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只顾自己的恩怨，他当真是错看了你！”
紫狐对小九的敌意有些不解，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小九拉着沈泉却要离开，情急之下，他拉住小九的手臂，“宋姑娘，我想知道花雪现在.......”他忽然察觉到了小九右臂上异样的寒意，身体一僵，他对沈泉草草道：“我与宋姑娘有话要说。”说完，紫狐强行将小九拉到一旁。
小九依稀记得，林花雪曾经告诉过她，当年是紫狐从山贼的手里救下溱凤，后来溱凤被他领进了凌教，说到底是他间接促使了林花雪父母的关系失和，直至如今林伯父另娶溱凤，林伯母自缢身亡的结局，归根结底都是他造成的，小九想到这里，对这个紫狐始终是摆不出好脸色来。
紫狐不顾小九的挣扎，撩起小九右臂的衣袖，小九急忙遮掩手臂上的黑印，却还是被紫狐看到了，他震惊地道：“你中了魂咒！”小九甩开紫狐的手，迅速拉下袖子，怒问：“关你什么事？”
“你既然懂得阴阳术，就该知道你并非大小司命，如果擅自驱动魂瓶中的魂魄，就会被视是为对鬼神的不敬，如今你已经被魂瓶施了魂咒，手臂上出现咒印已久，为何不立刻赶往酆都求鬼王施救？”紫狐的语气中满是责怪的意味。
小九难以置信地盯着紫狐，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是凌教的人吗，为何对阴阳家的事情如此了解？”
紫狐的眼神有些躲闪，迟迟没有回答小九这个问题，小九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奇怪，似有若无间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小九狐疑的观察着紫狐，试图从他带在脸上的狐狸面具下窥见出一丝真实容颜。
紫狐察觉了小九的怀疑，朝后退了几步，又问：“宋姑娘，听我一劝，马上前往鬼都求鬼王帮你解除魂咒，如若再这样拖下去，你可能有性命之忧。”
小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泉，低声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等办完了岳州这件事，我们马上启程前往酆都。”
“还有一事......”紫狐顿了顿，问：“花雪现在到底在哪里？”
“花雪此刻应该在凌教，他说他不会让他爹娶溱凤的......”小九说到这，眸子里泛起忧色。
紫狐低头沉吟了一番，随后道：“我知道了，多谢宋姑娘告知在下花雪的下落，花雪既然回了凌教，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我离家太久，不得不回去了。”
小九觉得紫狐这句话说得奇怪，却又说不出究竟奇怪在哪里，紫狐向她告别，转眼就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小九心中泛着嘀咕，慢慢走回沈泉身边，抬头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便问：“小白，你怎么了？”
沈泉语气中很是不悦，却强行说：“没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对虚弱的小九不管也不顾，小九胸口一闷，蹲在原地猛烈地喘息着，沈泉终于走了回来，语气僵硬地道：“我扶你回去。”小九露出淡淡的笑容，将手放到了沈泉伸出的手心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阴阳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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