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的话疗师》鲸鱼葡萄柚

69、中岛敦与孤儿院往事

　　食堂大叔喜欢吃饭积极的孩子，每天看到学生们期待的脸，做饭也更加有动力了。

　　让我看看，今天迎来的积极干饭第一名是谁呢？

　　一只白虎趴在食堂门口，见到食堂大叔来了，它抬起头低吼一声，尾巴轻轻抽着地面，几分抱怨，几分亲昵。

　　食堂大叔的身体抖了抖。

　　稳住，我是见过大场面的厨子。

　　“这是从后山跑出来的么？”食堂大叔问一旁拍照的学生。

　　男生摇摇头：“不是啦，好像是一年级的学生养在宿舍里的宠物。”

　　你们老师和校长都没有人反对吗？！

　　自带老虎上学也是校规上允许的吗？

　　这所宗教学校还真是尽出怪事……我这薪资真没有一分钱是白拿的。

　　他紧张地咽口水，轻轻说道：“那个，我要进去?”

　　似乎能听懂人话的白虎悠悠起身，让开了路。

　　太好了！食堂大叔伸手刚推开左边那扇门，一只橘色动物先他一步冲了进去。

　　是高专散养的那只名为“橘子”的猫。

　　它跑得急，仿佛有什么人在后面追赶似的，要跑到食堂里避难。

　　“起开！我要抓住那只臭猫啊！”

　　来者是一个在大清早就气急败坏的五条悟，他这刚回高专不久，也不知道那只猫怎么发现的，又准时在五条悟的宿舍门口丢东西恐吓。

　　依旧是几只没有完全死翘翘的蟑螂。

　　非常恶毒的生化武器。

　　“唉，橘子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食堂大叔很无奈，橘子只会亲近女性，顶多加上一个会给它喂食的自己。

　　除此之外，对男性就爱搭不理，尤为仇视五条悟，天天会找茬的那种。

　　在食堂的长条桌椅间，橘子灵活地上蹿下跳，它擅长利用食堂的地形和五条悟打“游击”。

　　“喵~”橘子跃到高台上，不忘继续挑衅。

　　毫无疑问，它是一只领地意识强烈的公猫。

　　在它眼中，所有女性人类都是可爱的铲屎官，也是它需要庇护的对象。

　　昨晚它溜去女生宿舍，走到庵歌姬的宿舍门口，准备要点猫粮吃，却听到了庵歌姬对“五条悟”的痛骂。就算听不懂内容，那种愤怒的语气橘子还是能感觉到的。

　　拥有“五条悟”这个名字的人类可是它的死对头了。

　　竟敢欺负我罩着的人！

　　明天早上就往你门口丢虫子！

　　小猫咪全是坏心思。

　　鲜有生气的五条悟似乎要动真格了，他认真地盯住橘子的位置。

　　“吼——”门外的白虎走进来，冲一人一猫大声怒吼。

　　两个家伙在食堂里闹得鸡飞狗跳，食堂大叔完全找不到空隙入内。

　　“叫什么叫？你很吵耶。”五条悟丝毫不把体型庞大的白虎放在眼中。

　　同样被惹怒的橘子俯身冲白虎呲牙哈气，这里可是它的地盘，容不得其他大猫放肆。

　　受本能支配的白虎要树立自己的威严，一爪子下去拍烂了一把椅子。

　　三猫对战，且看胜负如何？

　　在学生和食堂大叔期盼的目光下，那个依靠铁拳制裁邪恶的男人，他出现了——

　　“五条悟！”夜蛾正道哐地一拳。

　　“还有你！”砰。白虎的头顶也挨了一拳。

　　至于躲到桌子下的橘子，夜蛾正道没有下手，他抛下了一句话：“过几天带去绝育。”

　　这个男人干净利落。

　　食堂大叔对教师这个英勇的职业更加敬畏。

　　夜蛾正道会这么早来学校，倒也不是忙于工作。和妻子感情变淡以后，对方也不给他做早饭了，他只能来蹭学校食堂。

　　一个不受待见的已婚男人。

　　稍后食堂大叔给他的饭里加了双倍的分量。

　　“夜蛾，很辛苦吧？”

　　“唉，几个学生很不让我省心。”

　　“晚上下了班去喝一杯，这次我请客，喝个尽兴！”

　　短短几句话，两个中年男人定下约定。酒入愁肠，他们会谈工作压力、家庭琐事和其他的一些糟心事，喝完后再去开始新的一天。

　　整个食堂的气氛变得祥和，只有众人的交谈声与咀嚼声。

　　橘子低头吃着碗里的猫粮，白虎的食盆是一个大铁盆，里面倒了满满的肉粥。

　　呼噜，呼噜。两只猫都很幸福。

　　五条悟快速吃完饭，打包了三份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口，家入硝子在下风向抽一支烟。烟还剩一半，被她夹在指间，一头掉落燃烬的渣，缓缓上浮的烟雾在空气里缭绕、纠缠。

　　见是五条悟来了，家入硝子拇指朝东，示意他先进去。

　　栗本望还睡着，夏油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是《家庭必备的医学小知识》。

　　“喏，早饭。”五条悟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三个人的都有份。

　　夏油杰和抽完烟进来的家入硝子各拿一份。

　　想要叫醒栗本望的五条悟，他在对方耳边悄悄说道：“白虎把夏油杰的刘海吃啦～”

　　“白虎咬烂了你最后一个鲸鱼抱枕。”

　　“白虎还吞了那只讨人厌的橘猫。”

　　在梦中的栗本望：???

　　他睡得愈加不安稳，最终惊醒过来。

　　人初醒的那一刻，会有短暂的“我是谁我在哪”的头脑空白状态。

　　“望，你醒了，绝育手术很成功。”五条悟从柜子里抽出一件白大衣披在身上，握住栗本望的双手，“目前家属情绪稳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发出一声迷茫的鼻音：“嗯?”

　　然后，栗本望的手掀开了被子。

　　“还有啊？”

　　咔嚓。

　　五条悟收起手机：“拍到了好东西~”

　　总算反应过来的栗本望恼羞成怒，把枕头砸了过去。

　　“望，吃饭吧。”夏油杰把早饭端到床头柜，“别闹了，悟，你想再把望气晕?”

　　大猫拆家的回忆翻涌上头。

　　栗本望：“中岛敦呢？”

　　五条悟：“还没有变回来啦，应该快了，有夜蛾老师看着。”

　　察觉到什么的硝子突然起身，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了医务室的窗户。又熟练地拿出一瓶桃子味的除臭喷雾剂，对准角落喷出。

　　三分钟后，夜蛾正道走进来了。

　　桃子味的甜香中藏着一丝烟草的味道，夜蛾正道也是抽烟的大人，皱眉问道：“房间里好像有股烟味儿?”

　　家入硝子面不改色：“夜蛾老师，我们这里没有那种不良少年哦。”

　　心有疑虑的夜蛾正道扫过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脸，两个人的表情毫无破绽。

　　下次就给他们上一节吸烟伤肺的教育课吧。夜蛾正道想。

　　“对不起……”夜蛾正道的身后冒出一个白绒绒的脑袋，“呜……都是我的错……”

　　吃饱喝足的老虎变回了中岛敦，中岛敦回想起零碎的记忆片段。

　　他都干了什么啊！

　　夜蛾正道算是亲眼见证了大变活人的异能力，他有些遗憾没有摸到那只白虎的皮毛，咒骸与实物还是有差距的。

　　栗本望叹气，向他挥挥手。中岛敦哇的一声哭着跑了过去，趴在床边拼命道歉。

　　夜蛾正道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你好，请问——”

　　“一个叫中岛敦的十二岁男孩，是不是在你那里？我是孤儿院的院长，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把他接回去。”

　　“昨天你们孤儿院否认了中岛敦的存在，对吧？”

　　“那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对方的语气粗鲁起来，“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能把那个孩子放到外面，他还没有接受足够的教育！中岛敦那软弱的废物性子，还需要我好好地——”

　　“请止住你的话！”夜蛾正道厉声打断，“看来我们需要一场面谈，我不认同你的教育理念。”

　　电话那头的声音如同噩梦的低吼。

　　医务室里的中岛敦听到了。

　　院长在命令他回到那个可怕的牢笼里。

　　抽搐的胃部让肚子好痛，中岛敦忍不住跑出医务室，在洗手间里狠狠地吐了出来。

　　“哈……呕……”

　　他弯着腰，浅浅的口袋里掉出一颗糖果，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了垃圾桶。

　　灰姑娘的魔法只能持续到十二点钟，幸福时光如此短暂。正因为见到了光，才会觉得身处黑暗的自己更加可悲吧?

　　灰姑娘为什么要接受仙女教母的魔法呢？

　　灰头灰脸的孩子为什么要做那种转瞬即逝的美梦?

　　中岛敦厌恶着这样贪心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毫不犹豫吃下了栗本望给的糖果。

　　糖果是不该吃的东西。

　　中岛敦捂着自己的脑袋。

　　我又重复犯下了第二次错误。

　　十一岁。

　　值班室垃圾桶里的糖果，被打扫卫生的中岛敦偷偷捡了出来。糖果的味道还没有尝到，先迎来了拿着教鞭的工作人员和院长的拳头。

　　这不是偷来的糖果。他大声为自己辩解。

　　他明明讲出了实话，院长还是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诱导着其他孤儿院的孩子，检举其他人的罪行可以加分，分数可以直接决定孩子们是否有饭吃。

　　于是，一个男孩说出了“他从仓库里偷糖果”的话。

　　中岛敦被院长揪着头发关入了房间里。

　　“你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

　　“没有任何存在价值，迟钝又派不上用场的饭桶。”*

　　院长一边吐露恶言，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锤子和铁钉。

　　他要求中岛敦用铁钉贯穿自己的脚掌，把一只脚钉到地板上。

　　他做不到。哭了出来。

　　院长看他的眼神厌恶至极，举起锤子重重砸了下去。

　　细长的铁钉刺入骨肉。

　　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也许院长知道这糖果不是他偷的，但他还是要惩罚他，让他明白一件事情：你不配得到幸福。

　　此后，中岛敦依旧不断地“犯错”。

　　院长的行动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把他的脸按在水盆里，将他用铁链锁住关在监牢里。

　　中岛敦的心中，只剩下“活着”的愿望，再不敢奢求。

　　“小敦，没事吧？”

　　栗本望在外头轻轻敲门板，他也有过这么一段心理创伤时期，也能看出来中岛敦脸上的恐惧与痛苦。

　　中岛敦擦干眼泪，从里面慢吞吞地推开了门。

　　“那个，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要吃糖吗？”栗本望掏出一个橙色糖果，“悟说甜味会让人分泌多巴胺，心情变得愉快。”

　　心有余悸的中岛敦连忙摇头。

　　“小敦，你喜欢糖么？”

　　中岛敦沉默着。

　　“小敦，你想留下么？”

　　中岛敦咬着嘴唇。

　　“其实这两件事的解决办法都是一样的，向我说出来，我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栗本望把糖强硬地塞入他的手里，中岛敦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我不行的……我是个任何人都不需要的废物……”

　　“我曾经也是一名平庸的孩子，没有特长，也不聪明，不受父母喜欢。”栗本望握住中岛敦的肩头，“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咒术师。”

　　“小敦，你的力量是独一无二的，它已经让你变得特别起来了。”

　　“这个世上，肯定会有一件适合你、也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中岛敦甩开他的手，喊道：“像我这样的孤儿，明明连父母都不需要我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啊！”

　　栗本望攥住他的手腕：“谁说的?我很喜欢小敦，人形态的和老虎形态的都很可爱！大家也会喜欢你的。”

　　他使出哄小孩子的杀手锏：“今天我要当一次仙女教母，给你施加一个魔法～”

　　“从今开始，中岛敦的霉运过去了，以后遇到的，都会是温暖的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祝福的话。中岛敦慌张起来，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人的善意。

　　“可是我、我……”

　　栗本望拉起中岛敦的手，带着他走出那个漆黑的房间，走到阳光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走廊的另外一头，两个人向这边挥手。

　　“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了。”

　　栗本望说着。他在告诉中岛敦，也在告诉自己。孤独和黑暗，都将成为身后的影子。

　　东京，下午两点。

　　夜蛾正道约了一个隔音效果极佳的茶水包间。

　　“从你的言语、行动上来看，你只是在欺凌这个孩子。”

　　“不要玷污教育这两个字的分量。”

　　“活下去是作为一个人最低限度的需求，那不是梦想。”

　　“不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从孤儿院长大，接受用□□弱者的教育，又把这种方式施加在其他孩子身上！这是正确的么?那些孩子的人格和心理受你影响，已经扭曲了！”

　　“中岛敦这个孩子以后成才也跟你没有关系，他是凭着自己的意志撑下来的，请你不要再跟他联系了。”

　　茶水间的斥责怒骂都被墙壁隔音，除了一个实况转播的摄像头。

　　“看吧，我们的夜蛾老师很厉害，把你那个院长骂得不敢抬头。”栗本望说道，夜蛾老师的气场可是比黑手党更加凶恶。

　　中岛敦头次见到院长吃瘪的狼狈模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五条悟出了一个坏坏的主意：“给那个什么院长套麻袋暴打一顿，他就会给你跪下道歉啦！”

　　“……真的可以吗？”中岛敦有些迟疑。

　　“道歉的可行度有百分之九十，”夏油杰听了孤儿院院长的恶行也无法认同，“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在于你们有没有控制好力道。”

　　“麻醉的东西在那个抽屉里，预防起见，你们带着最好。”家入硝子说道。

　　所以，真的要去吗？

　　中岛敦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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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摘自《文豪野犬》漫画33话院长的原话。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更得晚了。
咳咳，敦敦会不会选择暴打院长呢？买定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