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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二十四章 上 牢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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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到底是何人?”叶守抓住叶重机的手,目光一再恳切。
叶重机笑的慈父般,拍着他的头,“陈年旧账。不碍的。还有,若是,此次平安脱险,记得帮为师四处查找李安此人。后颈处,应当有一血痣。”
叶守此刻泪水难以压制,拼命点头,“知道了,师父。”
“找到他后,若他过的不好,记得不时提携与他。若是过的很好,就甚么都不要说了。若是他不成材,是个市井无赖----”叶重机泣不成声。“也罢,也罢。”
敖裳门外又敲了遍门,叶重机整整衣冠,“莫哭了。这样会被锦儿发现的。”说罢推门而出。
敖裳在外间微微一怔,“叶真人,秉言就在此地,需要帮什么忙?”
叶重机深深的望了眼锦儿,对敖裳努努嘴,“若是他哭闹起来,只需要点他昏睡穴,让他睡上一天便好。”
敖裳一惊即笑,点点头。
“那么,贫道先行告辞了。”
深深的望一眼自家小院,想起一家三口将将搬来时,锦儿开心的笑脸,围着整个院子足足跑了三圈。叶重机突然间发现,这一年的光阴,都被自己等闲过去了。那些琐碎在日常的细节,本该是拿来好好珍藏,时时回味的。
叶真人长叹一声,念起诀,像沙土溃泻在空气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葛修歪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唬的不得动弹。随即看到推门而出的叶守眼眶红红,心里越发的不踏实。
“秉言,跟去看看,一路暗中护着。”敖裳发话。
“可是-----公子,这里-----”
“我在便好。去罢。”
秉言犹疑再三。是了一声。跟着叶重机的脚后跟,飞去了。
叶重机只道自己离去,便与他人全不相干。谁料想,时间的事情多半不似想象之中那般简单。欧斐德老儿出仕三朝,甚么官场上的手段不使?
秋后算账只算是初级一般手段。为了原野上一只害人的蚱蜢,他甚至愿意焚烧整片庄家。反正自己身在高处,隔岸观火。那么,蚱蜢就是唯一目标,剩下的灰烬与百姓死活,多半的与自己无关。
为官多年,端的是廉政爱民的架子,内里的却是很绝的手法。
其实,这并不是欧斐德的错,只是太过于执着自己的信念,便将所有的手段当做为达成目标的途径。换句话说,他的执念,也不见得比就比抽大烟的某位浅多少。
所以,叶守习惯性的拍着叶锦的脑袋,打算委婉的和他说说叶重机的去向问题时,四下墙角突然传来声响。
敖裳警觉,拔出腰间的宝剑。
葛修被宝剑青幽的寒光骇的倒退一步,“怎怎么了?”
叶守也微微挑眉,将锦儿护在身后。
不一刻,围着面巾的皂衣男子就像是出洞的蚂蚁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爬了出来。
叶守眼疾手快,一个跃身捡起青石板下垫脚的铁剑。哗一声也拔了出来。
“你们是谁?”
葛修傻在一边,眼睛瞪成了圆形。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叶守,竟是如此的潇洒。眉宇间的英气如此勃发,令人不敢逼视。
皂衣人不吭声,打头的一个招呼,“抓活的!”
队伍立刻蜂拥而至。
欧斐德从政三十年,从一个边疆小官吏一步步爬到四辅政之首。严格来说,确实是个忠君爱国,坚贞不二的主。然而树大招风,身边总是会跟来无数的追随者,假意的或是忠诚的,总之是有了一个小小的团体。
欧斐德有时也曾经感叹过,觉得如此党□□系容易引起朝廷不安局势动荡。然而手下百十来号的人,上万条的性命。不是一朝一夕追随而来,自然也无法在一朝一夕间轻易解散。
皇帝不怕奸臣不怕贪臣,怕的是权臣。
然而自古权臣皆寂寞。说白了,都是给众人架上来的。
这几十个的所谓死士,其实,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莫名其妙追随而来的。欧斐德一般并不轻易动用他们,然而,在今天这个真正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刻里,他们全部都歇菜了。
叶守一把抓过葛修,往叶锦身边一丢。随即和敖裳大展拳脚,两人的剑在空中舞的眼花缭乱,所到之处,对手无不大片大片的倒地。叶家小院中惨叫之声四起。一炷香的功夫,“尸”横遍野。
叶守收剑入鞘,长长出口气。
敖裳也是一脸酣畅淋漓,自打五百岁化龙血战螭龙潭后,就没有这么痛快的点过人。
敖裳收剑入鞘,向叶守一个拱手,赞一声,“好精确的点穴。”
“哪里哪里。”叶守回礼,“敖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佩服佩服。”
自古文人相轻英雄相惜。
叶锦和葛修颤颤巍巍的抱在一处,本来还一脸惊惧的葛修闷闷不乐的嘀咕一句,“我怎就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敖裳耳尖动,面上没甚么变化,“没事罢?”将锦儿从地上一把抱了起来。
锦儿站好,点点头,抓住告他一头的敖裳的衣摆,“没事。”随即左右望望,“师父?怎么不见师父?这些人是来作甚么的?”
敖裳沉默。
叶锦望向叶守,叶守也低了头。
叶锦再望向葛修,葛修耸耸肩。
叶守咳了一声,“师弟---师父可能,遇到些事情,要先去处理些时日。”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
“嗯-----要看事情解决的如何了。”说完后却不敢睁眼看这叶锦。
锦儿并没有叶守想象中的反应剧烈,他只是盯着旁边的三个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一双手不停的绞着衣角,并不吭声。
叶守心里跟让人揪住一样,一下下扭的生疼。
半响,叶锦只是点点头,再问,“师兄,你会不会也离开我?”
叶守拼命摇头,“不会的。师兄绝不会。”
叶锦反而笑了,笑的很有那么一丝午夜幽深处昙花黯然绽放的意味,却偏偏又带着那么股子勉励他人与自我勉励的成分。
看上去,便格外销魂。
“那我们便一起在家里等师父回来。”
叶守拼命点头,“好,我们哪里也不去,专在此处等师父回来。”
敖裳和葛修瞬间被排外。两人面上同时闪过几丝寂寞尴尬。
“这一地的人要怎么处理?他们到底为何而来?”葛修急忙转移了话题。破案多年的习惯令他不知不觉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一问,将叶家俩徒弟问傻了眼。
敖裳倒是个知情的,但是如此一解释,是必要连带出叶重机的身份。自家的政权已是如此惨烈,人间的政治更是残酷。自己刚才答应过叶真人定会保护叶锦。若是摊开来说,只怕,会将叶家俩徒弟推进政治的泥潭。是以,敖裳犹豫要不要开口,又或者是----等葛修离去后在说。
“看样子并不是甚么江湖匪类。”葛修已经蹲在其中一人身边,拿手拨拉开他脸上的面巾,随即一声惊呼,敖裳一惊,生怕给他看出什么门道。
葛修随即摇扇子,大呼,“好惭愧的长相。”
“我想,还是将他们运出去比较好。留在这里怕不是甚么好办法。”
葛修盯着那个头领手里的剑摸着下巴沉思。敖裳在一旁紧忙道。
门外又出了敲门声。
院子里的四个人皆是一惊。互相望望。
叶守整整袖口,“我去开。”
敖裳点点头。
叶守将手里的剑放下,从从容容的开门。
谁知门一开,三把长长的铁剑即刻架到叶守的脖子上。叶守倒退着进了院子,三个拿剑的官兵一脸的戒备。
“叶重机一家以驱鬼为名大行骗财之实。聚众闹事,滋扰当地治安。”寻城的京城令尹一身官服,随即跨进门来。
一见一地的“尸体”,啊哈,大叫一声。“如今人赃并获。看你们还如何狡辩。来人啊!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敖裳将叶锦藏在身后,一手搭在宝剑上,又要拔出剑鞘。
葛修神情肃穆的慢慢起身,按住敖裳的手,摇摇头。
转过身来,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模样,一展纸扇,笑的吊儿郎当,“程大人?怎么突然来此间啊?”
程国栋一脸吃惊,不想到葛修也在此地。
随即换上一脸假笑,跟他昨晚在隐逸居被叶守收拾的倒霉儿子一个德行。“哎呀,葛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
若论年龄,葛修少他好几旬。若论官职,皆是四品。程国栋本不需要如此。怎奈葛修实在是当今太后面前的红人,再加上他有一个号称一代儒学大师的爷爷,和辅政大臣的叔叔。是以,无论如何,都要在他面前矮上一头。
葛修摇摇晃晃的走到叶守身边,两个指头捏着叶守脖子上的一把剑,“啧啧啧,这是要怎么?拿人么?”
三个官兵紧忙将剑放了下来。叶守得以挣脱。
程国栋谄笑道,“是是是,拿人。最近有附近百姓告发,我们也是查访了多时。”
“哦?”
葛修转身看着程国栋,“程大人,按理说,这官司不上到大理寺,我们是不能越权插手的。只是----案子么,你们毕竟要好好的审,若是出了个把冤假错案,还不是要我们大理寺收拾残局?”
“是是是,您说的是。”
“而且,若只是在大理寺闹闹也就罢了,若是闹到我叔叔那里-----这仕途上-----”葛修转着手里的扇子,将尾音拖的长长。
这便是官话的艺术。恰到好处的停顿,便是无声胜有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