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欢》付云行

27、二十六

　　十天后，周浅生罹患癌症身亡的消息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何欢不管不顾地找到了他的助理。
　　“我当时好想马上把你找到，拉到他的面前指着说你就是他很喜欢的那个女孩。可是，你不在。”
　　那时候何欢只忙着操办珊瑚的后事，工作都停了，哪有时间理会那些信息。
　　“然后，我开始托所有关系找你，可你就像完全蒸发一样消失了。”
　　“周浅生走的那天我也在医院，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样睁开眼睛，然后叫着你的名字，我愣着不敢出声，然后他看着我愣愣出神，间:“你是不是何欢? 我想起来我们好像约了去海南，我们看过了吗?
　　“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说:“是，我是何欢。在医生表示已经不用再继续做任何治疗后，我们推着轮椅带周浅生去了外滩，我把买的烟花一根根点燃，最后周浅生拉着我的手笑，他附在我耳边说:‘何欢，下辈子我一定要再遇到你。
　　“我哭着点头，然后他又摸我的头，他说:“别哭，忘记我，爱自己。”最后，他就在我怀里没了气息。
　　“收拾遗物时我们发现一张周浅生在做完第一次化疗后就写好的字条，他说，他死后希望把他的骨灰撒到海南岛的海边去，这样的话，如果有天你去那边看海，那么他就算陪你起了。
　　何欢不再出声，只低着头，茶水腾起了白色水雾，助理停手将小紫砂壶取下，茶味立刻教开，助理倒了一杯通到何欢面前，然后起身进旁边的屋子取出用一个黑色纸仔细包着的东西。
　　“这枚戒指，他临闭眼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试图给我戴上。”说着，助理递过一只小小的黑色盒子，何欢打开一看，竟然是当初他们的那对情侣戒指。
　　“这枚或指周浅生一直晚在手指上，后来因为长期治疗他越来越瘦，手指变得细瘦，这枚或指他已经不能再戴上手指了，就改系到胸前。”
　　何欢接过纸袋和或指小盒用手指轻轻拂摸，却始终没有打开，最后紧紧抱在胸口贴佳，全身颤抖得不能立起，紧紧蜷缩起身子把头埋在胸前，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感此，只有疼。
　　周浅生，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晚?
　　戒指，内侧刻了文字的戒指，在一起第一年的生日他送的。
　　以为早就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却没想到是被他自己收起来了。
　　她拿起来对着亮光看了一下。突然之间，手里小小的圆环重了好多，重到我几乎快要握不住。
　　刻在里面的字，是何欢从没见过的。“Z loveH forever”——周浅生永远爱何欢。
　　这不是他送她的那枚!
　　虽然他送她的那枚外观一模一样，刻着的却是Love fromZ，他从来没说过，这原来是对对戒。
　　这样简朴而精致，看起来好像是结婚戒指.....
　　为什么偷偷藏了一枚?为什么没有告诉过她呢!
　　从心里发闷一直苦到喉头的感觉很不好受。何欢一直坚持，周浅生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习惯、是执念，苦苦纠缠就是因为曾经拥有。只要有一天自己松动了，死期也就到了。
　　可是现在，面对这份沉重的心意，她却只剩沉默。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偷偷刻下了誓言，交到她手里的是“周浅生的爱”，自己藏着的是对何欢的“永远”。
　　是她的自卑和逃避，她的孤芳自赏，她装模作样的坚强和独立，糟蹋了他的心意。
　　胃有点隐隐作痛，何欢强撑着回了家，虽然天生肠胃不好，在周浅生的照顾下，已经很久都没怎么犯过，何欢早就习惯这种只听风动不见雷雨，加之心情低落得很，何欢开始灌自己酒。
　　没想到这次胃痛来得汹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胃里面，挣扎着要把胃胀裂一样，弄得她头晕又想吐，一头撞在沙发上。
　　躺倒之后不适感更重，觉得肚子里被锋利的刀子狠狠剐着，吐了几口，却还是疼得厉害。
　　何欢开始觉得很冷,放在胃部的手冰凉地刺激着痛觉神牙齿打颤时她迷糊想起那些年周浅生每天早晨都会煮的热牛奶，那种暖进胃里的温度，被她忽略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又痛又冷又孤单的时候，何欢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需要他。
　　他拿着菜谱，细心地用红笔做标记，对自己的挑食横加管制;他坚持每天早晚都要热一杯牛奶，有时加上生姜糖水，他说那个对胃寒有好处。何欢靠在他肩膀上，他就自动帮她按揉不安分的胃部，他的手很温暖，总让人很安心。
　　可是现在，他已经走了，不会再管她了。何欢的眼神散开。是谁的思绪在蜂巢一样的公寓里游荡？街道上来人往，马路上车流不息，何欢抬头望着窗口，今日的太阳并不刺眼。
　　这个世界依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