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下雪的冬天》狐言先生

70、赔你一生

　　南州的冬天阴冷潮湿，空气永远像有股寒冷的水气弥漫着，即便是这样暖阳普照也依旧如此。

　　不过相比较北宁那种干冰的冬天，南州的气温要暖和一点，但体感温度却不见得暖和多少。

　　一出机场，梁幼喃将大衣和围巾都裹紧，生怕露出一过肌肤在这样冷肃的凛风当中。

　　程小山提前约了车，一出来就和梁幼喃上车直奔酒店。

　　南州虽是小城，但近几年经济持续在发展，一幢幢高楼拨地而起，市区上方一条又一条的立交桥纵横交错，俨然有大城市的感觉。

　　多年没回来，南州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意想不到。

　　在梁幼喃记忆当中，南州灰败而破旧，里里外外都是上个世纪计划经济时代的遗风，随处可见的筒子楼，赫鲁晓夫楼，以及各种工厂耸入云端的烟囱。

　　特别是冬天，城市上空似乎永远罩着一层浓白的雾气，死气沉沉，毫无生息。

　　开车的司机见梁幼喃一直趴在车窗上看外头的城市景观，不禁问：“姑娘，你是外地来旅游的？”

　　梁幼喃一笑：“我是南州人。”

　　“呦，老乡呢，带外地男朋友回来见家长？”

　　程小山笑说：“我也是南州的。”

　　司机哎呀了声：“都是老乡啊，那可太有缘分了。你们住哪儿？”

　　“我住老城。”梁幼喃说。

　　程小山大伯父家在新区那边，自从大学之后，程小山就没再回过那个家了，逢年过节回南州也都是住酒店，不然就是住王旭或刘阳的家。

　　程小山说：“我家住西塘那边。”

　　梁幼喃诧异：“西塘？你什么时候在西塘有个家。”

　　程小山讳莫如深：“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

　　司机说：“你们是不是在外边工作不常回来？”

　　梁幼喃嗯了声：“八年没回来了。”

　　一听八年，司机表情很夸张：“那也太久了，现在南州可大不一样了，修了好多高楼呢。”

　　梁幼喃微微笑：“看到了。”

　　现在的南州与记忆中的南州已经全然不同了。

　　…………

　　到了酒店，梁幼喃让程小山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下，毕竟他一宿没睡，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扛。

　　程小山拗不过梁幼喃，只好乖乖在酒店里休息。

　　梁幼喃一个人无聊，想着一个人到附近走走逛逛，她这才刚出电梯就接到了莫栩栩的电话。

　　“你有时间吗，中午一块吃个饭，我想和你说点事。”莫栩栩像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梁幼喃问：“怎么了？”

　　“莫栩栩唉了声，说：“当面说吧。”

　　“我不在北宁，我现在在南州……”梁幼喃难为情地说。

　　“啊，你回南州了？”

　　“嗯。不过我过几天会回来的。”

　　莫栩栩有些泄气：“那等你回来再说吧。”

　　梁幼喃说了声好吧，随便又问起陆卓的事。

　　莫栩栩说陆卓凌晨的时候醒了，医生做过检查，目前没太大的问题，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听到莫栩栩这样说，梁幼喃倒安心许多。

　　二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莫栩栩从楼道间出来，沿着走廊直走，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里却发现陆卓人不见，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是陆卓到楼下花园去晒太阳了。

　　莫栩栩来到住院大楼前的花园，远远就看到陆卓一个人坐在铁艺椅子上。

　　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

　　陆卓转头看她：“想走走就一个人下来了。”

　　莫栩栩没应答，而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气氛沉默着，除了风过树叶与鸟雀鸣叫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太阳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暖烘烘的，陆卓眨了眨眼，目光一瞬不移地凝着莫栩栩，说：“其实你不用有任务负担，我只是想把心里那些话说出来。”

　　莫栩栩低垂着目光，心里彷徨不已。

　　陆卓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些日子莫栩栩都来医院看他，他问起微信的事情，莫栩栩栩那时候一脸懵。

　　她完全没心思地考虑思索这些事情，而今陆卓问起，她却无从应答。

　　陆卓等着她回应，怔仲半晌，她才说：“让我想想。”

　　这件事情确实要好好地想想。她刚才打电话给梁幼喃就是想让梁幼喃帮她出出主意。

　　奈何梁幼喃人在南州，想和她见面详聊都做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陆卓之所谓会再说起，就是看到莫栩栩隐在心事，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寻思莫栩栩是为了自己的事而困挠，心有不忍。

　　他说：“其实你要是没那个意思也没关系的，感情这种东西是双向的，你不要勉强自己，我也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如果你的选择是我最坏的结果，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莫栩栩抬眸看他，神色沉静如水：“你为什么不继续为自己争取，那么快就说这些话？”

　　陆卓笑笑：“我怕我的争取会给你造成困扰，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如果我对你的喜欢会让你闷闷不乐，那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再喜欢你，因为我想看到你开心快乐，就像高中那会。”

　　“我永远记得高中时候的莫栩栩总是带着好看的笑容，喜欢做一些鬼灵精怪的事情，总是愿意向人伸出援手。那时候我在学校被人欺负孤立，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更没人愿意和我说话，只有你会帮我，带我去医务室，在广播给我放歌，和我做朋友，鼓励我，让我有了目标和希望。在我最孤苦的那年，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自己也是有人重视的。”

　　陆卓徐徐浅笑，像是在回忆着那些逝去的最美的时光。

　　他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好像喜欢你，我总是会无端想起你，看到你的时候就会很开心，会想笑，就算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我都能开心一整天，但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做什么都不顺，我就已经被左右了情绪。我曾经答应过姚远不再打架，我也发过誓，但是当我看到你被欺负的时候，我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过去把那些人都撂倒，我想保护你。”

　　“在学校我被欺负得多厉害，羞辱得多能听我都能忍，我唯一忍不了的就是看到你被欺负，为了你违背了誓言，我无怨无悔！”

　　莫栩栩怔仲地望着陆卓，茫然失措。

　　似乎这就是她一直想要毫无道理，毫无保留的偏爱。

　　他一直坚守的誓言却为了她果断打破，这又怎么不算是他给她的专属偏爱呢？

　　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只是她去浑然不知。

　　年少的喜欢从来都是不着痕迹，不动声色的。

　　他默然付出，她懵然无知。

　　太阳晒久了，身子不住地发热冒汗，她感觉像是心脏有发热发烫，传递到全身的血液里。

　　莫栩栩不禁解开了大衣的扣子，露出里的高领羊毛衫，深深地呼吸着。

　　她本想去和梁幼喃说说这事然后再做决定，但现在看来应该不需要了吧。

　　她的眼神抬起，赤.裸裸地在陆卓相撞在一起：“一开始我还纠结怎么回答了，现在我有了答案。”

　　她伸长了脖子，堪堪在陆卓脸颊落下一吻。

　　微凉的薄唇落下来时，冰凉透心的触感让陆卓浑身滚烫起来。

　　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惊诧地眼睛掩不住爱意与笑容。

　　那一吻便是她肯定的回答。

　　莫栩栩扬着脸看他：“我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想试试，反正我还年轻，我玩得起！而且你剪掉了我的爱情，你该我赔我。”

　　这样傲娇的语气像极了高中那会，跟个小公主似的。陆卓听了这话不由要笑了出来，点头道：“好。”

　　他确实剪掉了她的爱情。

　　那天晚上莫栩栩来消防站找消防员取戒指，他拿钳子剪了戒指。

　　戒指取出来后，莫栩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剪掉了我的爱情！”

　　他剪掉了她的爱情，那么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

　　在决定和陆卓在一起后，莫栩栩把这件事告诉了梁幼喃。

　　梁幼喃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和程小山吃午饭。

　　程小山睡到十一点多就醒了，那会梁幼喃刚好一个逛完回到酒店，都正好饿了，就一同出来吃饭。

　　看到梁幼喃在看手机发笑，坐对面的程小山不禁问：“你看什么呢，笑得那么灿烂。”

　　梁幼喃放下手机，说：“栩栩和陆卓在一起了。”

　　程小山听了倒不觉惊讶，像是提前预知的走向。

　　他评价道：“挺好的，莫栩栩闹腾，陆卓安静，正好互补。”

　　梁幼喃挑眉笑：“那我俩也互补，你闹腾，我安静。”

　　程小山急忙辩解：“首先，我一点都不闹腾。”

　　梁幼喃撇撇嘴，不置可否。

　　“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这家饭店吃饭是我带你来的，当时是我们是四个人，除了我和你，还有栩栩和陆卓。”

　　梁幼喃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我们几个纠结吃什么，还是你说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主动带我们来吃。”

　　“我还记得当时你和栩栩都穿了汉服，像电视剧一样好看，我第一次感觉到惊艳，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你。”

　　梁幼喃：“那你还想看我穿汉服吗？”

　　“想啊，当然想。”

　　“那我找机会买套好看的再穿给你看。”

　　“我等着。”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饭出来，梁幼喃和程小山回了津南中学。

　　由于津南中学的学生都放了寒假，学校里没人，进不去，门口在门卫守着。

　　梁幼喃和程小山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看几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南州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津南中学却一如从前，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梁幼喃和程小山在校门口站了会，随后到校门口出来的这条小吃街买了杯奶茶。

　　梁幼喃记得，程小山第一次请她喝的奶茶就是这一家。

　　程小山说味道还和从前一样。

　　梁幼喃却记不清奶茶的味道，只说：“一会儿我们去哪里？”

　　程小山说：“去西塘。”

　　“去西塘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说完，程小山深吸一口，竟将杯里的大半杯奶茶喝光了。

　　梁幼喃瞋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