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下雪的冬天》狐言先生

68、南州

　　程小山家小区附近有一个大型超市，他没有特地去找超市买菜，而是回到小区附近去买。

　　这个时间段，超市的人不多，来来往往的人都推着购物车在超市各个区域闲逛。

　　一进超市，程小山也推上一辆购物车，他问梁幼喃今晚想吃点什么，

　　梁幼喃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想吃的：“听你的吧，我都可以。”

　　“这样呀……”程小山沉吟着，似有了想法，径直推着购物车去了生鲜区。

　　梁幼喃跟在程小身边，像个小跟班。

　　她平时很少逛一个人超市，来超市也是购置生活用品，像超市的生鲜区，她几乎没有踏足过。

　　现在和程小山一块推着购物车在这里转悠买菜，倒让她有一种婚后生活的感觉。

　　婚姻生活无非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如果她和程小山会步少婚姻殿堂，那么她想，现在她和程小山做的事会变成日常。

　　这种日常在梁幼喃眼中看来，有一种治愈和温馨的氛围。

　　她一点都不排斥这样。

　　程小山问了好几声梁幼喃都没有听回应，他看过来：“你发什么呆呢？”

　　梁幼喃愣愣回过神来：“我在想事情，你刚和我说什么？”

　　程小山：“我说菜买差不多，你要不要买点别的。比如水果零食什么的。”

　　梁幼喃笑着：“好呀。”

　　………

　　那天晚上，程小山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寻常的家常菜式，每道菜都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做饭的时候，程小山在厨房里忙活，而她在一边打下手。

　　吃完饭，他收拾碗筷去洗，而她则在客厅泡了茶，等他一会来喝。

　　程小山从厨房出来，看到梁幼喃泡好了茶，不由得笑了：“你说现在咱俩这是什么关系。”

　　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梁幼是掀起眼睫，看了眼程小山，见他嘴角带笑，亦笑了出来。

　　她说：“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程小山喝了口茶，嘴角压不住笑起来的弧度，理所当然地说：“那必须是情侣关系。”

　　梁幼喃斜了他一眼，一脸“知道了你还问”的表情。

　　程小山搁下茶杯，身子不住往前靠，径直靠近梁幼喃，近得彼此呼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些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

　　梁幼喃噎了噎唾沫，小心脏止不住狂乱地跳动。

　　她不敢直视程小山，眼睛到处乱眨乱看，慌张的样子表露无疑。

　　程小山噗嗤笑出声：“樱桃，你真的好可爱。”

　　梁幼喃脸一红，顿觉被戏弄，推了一把程小山：“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程小山没脸没皮地凑过去，搂住梁幼喃的肩膀，两个人直接挨在一块。

　　他侧脸看过去，目光垂下：“樱桃，我终于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偷偷亲我了。”

　　说到这个，梁幼喃掐了一把程小山的腰，嗔道：“你赶紧把监控里那段视频删掉。”

　　程小山痞笑道：“为什么要删，我打算每天欣赏一遍呢。”

　　梁幼喃急眼：“你要敢这样，我和你没完！”

　　程小山无赖至极：“没完就没完呗，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上了，打算一辈子和你死磕下去，咱俩注定没完。”

　　梁幼喃白了眼程小山，有些哭笑不得，好像什么话都能被他说成引诱人的情话。

　　梁幼喃不和他闹了，不自觉放松了身体，软绵绵地靠在程小山身上，微仰着头看他：“程小山……”

　　“嗯？”

　　“你说我们会有未来的？”

　　“废话！”程小山认真了，“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梁幼喃无比彷徨地笑了笑：“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她顿了顿，眼底满破碎的清冷：“不怕告诉你，我曾想过这辈子就一个人，一个人生活着，如果哪天发病控制不住了，我就找个清醒的日子偷偷躲到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就这样一死了之……”

　　最后那一句像根细长且锋利的针直直刺入程小山的心口，他眉头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急涌上头。

　　梁幼喃微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这个人挺怕死的，我一点都不想死，我还想长长久久地活着，可是我不想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的疯子，我害怕大家用那种看笑话，看怪物的眼光去看我，我想有一点点尊严，一点点的骄傲，如果这些都荡然无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程小山不由地搂紧了梁幼喃：“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再有这样的想法，你的世界不仅仅只有那些陌生人，你还有我，还有栩栩，还有你爸妈，还有很多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一直都会守着你。”

　　梁幼喃眼睛一霎那泛了红：“可是你能理解我的那个心情吗？”

　　他当然能，梁幼喃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名列前茅，在学校被掌声与赞扬簇拥着，然而走出了校园，却失了心智。

　　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任谁都受不了。

　　“樱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做令我发疯的事情，如果你敢那样做，我真的会疯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梁幼喃动容，神情怔仲着，不禁哑了声音。

　　她知道，他是说认真的。

　　那一瞬间，她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就算是为了程小山，再苦再难，她就要咬牙坚持下去。

　　………

　　程小山的年假还剩最后三天。他问梁幼喃后面三天有没有时间，

　　梁幼喃想了想，说有。

　　她这几天因为自己的事情向公司请了很多假，不介意多请几天。

　　程小山说，他想这三天陪梁幼喃回一趟南州。

　　提及南州，梁幼喃恍惚了一瞬，自从八年前离开，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不曾回过那个曾经长大的南方小城。

　　而今程小山提起，梁幼喃不禁意动，点点头同意了。

　　决定去南州之后，当晚程小山就让梁幼喃把身份证信息发给他来订票，并通知梁幼喃收拾好行李，马上出发，

　　起初梁幼喃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之下，程小山肯定地说就现在。

　　梁幼喃不禁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多。

　　她愣愣，寻思程小山也太随意了吧，说走就走。

　　不过这种说走就走的出行，梁幼喃从未试过，不由地心里满怀期待。

　　她忙不迭地回房间去收拾衣服，才刚收拾好东西，程小山就开车到了楼下。

　　虽然有电梯，但程小山还是亲自上楼帮梁幼喃搬行李。

　　程小山力气大，一只手就提起沉重的行李箱，环顾了一周房子，问：“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梁幼喃摇头：“没了，都在箱子里。”

　　“好。”

　　程小山走出屋子去按电梯。

　　梁幼喃跟在身后，盯着程小山高大伟岸的背影，他半挽着袖子到手肘处，露出的那一截手臂，青筋暴起，鼓起的肌肉因为使劲提东西而紧紧绷着，肌肉并不夸张，却很紧实有力，线条流畅好看

　　梁幼喃偷偷地看着，心里充满了安全感，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用惧怕。同时又感到成熟男人阳刚的气质和魅力，浓重的男性荷尔蒙喷薄而出让她小脸羞怯，像极了少女怀春的模样。

　　来到楼下，程小山开后备箱放行李，将行李箱码好之后，单手盖上后备箱，拍了拍手掌的灰尘，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梁幼喃乖巧地坐上车，程小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点火开车。

　　程小山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SUV，比一般小轿车要大。车内空间也宽敞，没有给人狭窄逼仄的感觉，梁幼喃坐在副驾驶，活动的区域很大。

　　梁幼喃半侧着身子看向开车的程小山，问：“怎么那么突然就出发去南州？”

　　程小山：“抓紧时间嘛，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梁幼喃失笑：“你这么搞，好像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在一起了。”

　　程小山纠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

　　“那你还那么急。”

　　“心血来潮，说走就走嘛，别浪费剩下的三天假期。”

　　梁幼喃唉了声：“那是你的三天带薪年假，我是请三天事假，没工资的。”

　　一听这话程小山就笑了：“不就是工资嘛，以后我的工资全上交给你，我赚多少你就有多少，这样可以了吧。”

　　梁幼喃：“谁稀罕你的钱。”

　　“那你稀罕什么？稀罕我吗？”

　　他又开始说情话了，梁幼喃脸一红，竟一时无言以对。

　　见梁幼喃没说话，程小山自顾自地说：“你不稀罕我也行，我稀罕你就够了。”

　　梁幼喃垂着头，忽而转过目光静静地盯着程小山看。

　　她想给予他回应。

　　她说：“程小山，我也稀罕你，我……”

　　程小山忙打断她还没说完的话，激动得笑不拢嘴：“你先别说，我这正在开车呢，我怕我太激动会出事。”

　　梁幼喃瘪嘴：“那我不说了。”

　　“别呀，要不我靠边停个车慢慢听你说？”

　　“不说了。”梁幼喃像是生气了，侧过身子看向车窗那边。

　　程小山只是默然发笑，一语不发。

　　………

　　程小山和梁幼喃是凌晨十二点多快一点的时候才到的北宁国际机场。他们买的票是凌晨两点飞南州的。

　　一到机场程小山就领着梁幼喃去办理托运和登机手续这些琐事。

　　梁幼喃发现程小山买的是商务舱的机票，值机什么的都是有专属柜台。

　　梁幼喃靠近程小山：“你好有钱呀，买商务舱的机票。”

　　程小山：“大晚上的，坐商务舱，你睡觉都会舒服一点，”

　　梁幼喃怔仲了几秒，原来程小山是考虑到她睡觉休息才选择商务舱，这种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奇妙，让她心里又酸涩又甜蜜。

　　程小山见她走神，拿登机牌轻轻敲了敲梁幼喃的脑门，说：“走啦，又发呆。”

　　梁幼喃不恼，反倒带上笑意跟上程小山，双手自然地抱住程小山的手臂。

　　程小山明显愣了愣，嘴角是有些惊喜的笑容。

　　这是梁幼喃主动和他亲密接触。

　　程小山压不住欣喜，低声道：“挽紧我，别走丢了。”

　　梁幼喃闷笑地嗯了声。

　　………

　　飞机准点起飞，轰隆地冲出机场跑道，直入云霄。

　　梁幼喃木然地看着舷窗，底下是星火点点的北宁市，她就这样连夜和程小山离开北宁。

　　程小山问空乘人员要了条毛毯子，盖在梁幼喃膝盖上，说：“你困的话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梁幼喃是有一丝困意的，但却又不怎么想睡。她觉得程小山在她身边，她可以和他聊聊天什么的。

　　她说：“你困吗，你今晚要睡觉吗？”

　　程小山：“现在不困，过一会儿不好说了。”

　　梁幼喃嗯了声：“那我们一会儿再睡吧。”

　　程小山笑看她：“怎么了，不睡觉在干嘛现在？”

　　梁幼喃：“我想听你说话，说什么都行。”

　　程小山捏了捏梁幼喃的小脸蛋：“你这什么癖好呀，喜欢听我说话，我声音好听？”

　　梁幼喃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听，很低沉而且有磁性，生气骂人的时候声音还很浑厚。”

　　程小山笑得很深：“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能当配音演员一样。”

　　“你想的话完全可以。”梁幼喃毫不夸张地说。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想听我说什么？”程小山收了笑，坐正了身子。

　　梁幼喃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想听听你大学的生活，你大学都是怎么过来的。”

　　说到大学，程小山撇撇嘴：“我没啥可说的，旷课挂科样样齐，好在顺利毕业了。”

　　梁幼喃皱眉：“你认真点。”

　　程小山见梁幼喃真的想听，也就收敛了玩笑的态度，说：“我呀，在北宁体育学院读的大学，本来想着大学能和你一个城市，可惜那时候你都不在，我就一个人在北宁……”

　　“刚开始，我每天按时上课下课，周末就一个人到北宁的各个大学去转悠，心想着要是能碰到你就好了，我晚上的时候还做了很多北宁旅游攻略，想着你如果回来了，我可以带你把北宁的每一个景点都打卡一遍。”

　　说到这，梁幼喃握住了程小山的手，问：“你写的那些攻略还在吗？”

　　程小山嗯了声：“我都留着，没舍得扔，总想着有一天能用得上。”

　　梁幼喃笑说：“现在用得上了，回去之后，每个周末你都得带我按照你写的那个攻略把北宁的景点都打卡一遍。”

　　程小山眼睛一亮，爽忙地说：“可以呀，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梁幼喃重重地点头。

　　曾经他想给她的惊喜成了遗憾，那么现在，她要把这份遗憾给弥补了。

　　程小山继续说：“我大学经常去做兼职，在学校食堂打菜打饭，我宿舍那几个家伙老是让我给他大打一些肉，我当时想，你如果来我学校玩，来我学校食堂吃饭，那我肯定给你打多一些肉。”

　　梁幼喃问：“你学校很多好吃的吗？”

　　程小山眉飞色舞：“那必须，学校门口出来那条街超级多好吃的。下次我一定要带你去吃。”

　　梁幼喃：“我记下了，你除了要带我打卡景点，还要带我去你学校吃好吃的。”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想着你要是在，我肯定经常带你来吃，便宜又实惠。”

　　“然后，你大学生活还有什么？”梁幼喃托着下巴凝着程小山。

　　“我在大学一直声称我有女朋友，事实上你从来没说过分手，所以我一直认为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在大学那几年，程小山并没有像高中那样肆意张扬，但却因为长相身高得到不少关注。

　　说实话，在体育学院这种阳盛阴衰的地方，高个子，长得帅的男生比比皆是，但程小山却在一众体育生当中脱颖而出，用他室友的话来说，不得不承认他是有几分姿色的。

　　程小山一开始在一众男人堆里无人问津，是一次公共课，有个女生偷拍了程小山的照片发了表白墙，自此程小山成了学校里被女生讨论最多的帅哥。

　　后来程小山参加了系里的篮球比赛，得了冠军，学校的公众号推文专门出了一期篮球赛的，作为冠军的程小山被贴了照片出去，热度再一次攀升。

　　那时候在学校，程小山被不少女生追过，但他都说自己有女朋友，一一拒绝了。

　　可是没人见过程小山和女生出双入对，也没人见过程小山女朋友的样子，就连照片也没有。一时间有人怀疑程小山就是单身了，为了拒绝别人才谎称有女朋友。

　　后来程小山室友说，关于他女朋友的事在表白墙上被很多人讨论，因为没人见过，所以有人说隔壁师范大学的女生，也有人说是他系的一个女生。

　　总之什么说法都有，当时程小山就像看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