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下雪的冬天》狐言先生

40、为你写诗

　　高二的寒假是从梁幼喃那场刻意为之的过敏开始。

　　差不多两周的时间过去，又到了一年的除夕。

　　回想去年除夕夜，程小山打了电话和她讲了好一会儿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难忘的事。

　　如果硬要说难忘，那应该是大年初一，她和程小山，莫栩栩，还有陆卓几个一块回学校偷那几只猫，为此还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写检讨。

　　只是而今陆卓早就不在南州了，他离开时就连那几只小猫也带走了。

　　不知不觉，陆卓已经走了一年多了。梁幼喃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除夕那天早上，程小山发短信来问梁幼喃除夕今晚能不能出来一起玩，说一起去看烟火。

　　梁幼喃回复说不可以出去。

　　大概这个答案是程小山料想当中的，因而他没说什么。

　　除夕吃过年夜饭后，梁幼喃回到房间把化学留的寒假作业给写了。

　　写完那几张化学卷子时，已经是很晚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撑着脸看着窗户处的夜色。

　　十二点准点会有烟花，每年如此。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几分钟，夜空中已经绽放烟花点点了。梁幼喃看着夜幕中璀璨的烟花一下子走了神。

　　现在程小山应该和王旭刘阳他们玩得很开心吧。

　　此时电话响声让梁幼喃回过神来。

　　不用猜就知道是程小山。

　　“你看向东边。”一开口说听到程小山说话。

　　梁幼喃真就看向东边：“怎么了？”

　　“等一下。”

　　没一会儿就到了十二点，就见东边忽地绽放开灿烂的烟花，焰火映亮她的脸。

　　轰隆声不绝于耳，烟花密集地在空中绽放，似万千流光璀璨夺目。

　　“是你放的？”梁幼喃问。

　　“你不能出来，那就给你放烟火吧，就当作是这一天，我们是一起的。”

　　满眼都是璨若星河的焰火烟花，梁幼喃瞬间百感交集。

　　想到去年过年，程小山打电话来和她说新年快乐，和她夜聊，今年却为她放烟花。

　　他好像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程小山是今年第一个对她说“新年快乐”的人。

　　他还说：“希望你今年能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做一个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梁樱桃！”

　　梁樱桃……好久没有人对着她说“梁樱桃”这三个字了。饶是程小山也只是喊“樱桃”二字。

　　猝然间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梁幼喃有一丝恍惚。

　　梁樱桃这个跟了她十几年的名字，在此时此刻听着有种熟悉又遥远的感觉。

　　………

　　大年初一这天，梁幼喃得到批准可以出门。

　　她晚饭后一个人出了门。

　　新年的氛围浓厚，大红灯笼高高挂，街景树木挂满彩灯，花灯，大街小巷来往来都是喜气洋洋的人儿。

　　梁幼喃约了莫栩栩在市中心的人民广场见面。

　　人民广场那里好多人，除了饭后出来闲逛的市民，还有有摆摊的，表演的，跳广场舞的。

　　梁幼喃在人那中一眼就看到莫栩栩。

　　莫栩栩小跑上前挽着梁幼喃的手臂：“我还怕找不到你人呢。”

　　梁幼喃笑笑：“你多好找，人群中最漂亮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你小嘴还挺甜，看你这么会说话，今晚你想吃什么只管开口，我请客。”

　　梁幼喃挪逾：“看来红包不少呢。”

　　莫栩栩扬着脸：“那是，我小爸给我的红包可抵别人的三个。”

　　梁幼喃听了只是摇头笑笑。

　　不过吃了晚饭出门，梁幼喃这会子倒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但由于莫栩栩一直问梁幼喃要吃什么，想买什么。

　　梁幼喃被磨了一会儿，随手一指路边的冰糖葫芦，说想吃。

　　莫栩栩二话不说就买了两根。

　　她俩一人一根吃了起来。

　　过年油腻荤腥吃多了，吃些酸酸甜甜的山渣倒是解腻开胃得很。

　　两人边吃冰糖葫芦边聊着天。

　　莫栩栩问梁幼喃前面过敏住院的事。梁幼喃没和她说，她是听程小山说了一嘴，今天才有机会当面问怎么回事。

　　她问：“你过敏是不是吃了芒果？我记得你说过你芒果过敏？”

　　梁幼喃神色沉重下来：“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故意吃芒果导致的过敏的，你相信吗？”

　　莫栩栩怔忡了几秒，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你是不是抑郁症了？自残？”

　　这话把梁幼喃逗笑了：“我没有抑郁症，我只是想挽回我的家庭。”

　　听了这话，莫栩栩更懵了。

　　梁幼喃面容沉静地望着莫栩栩，说：“栩栩，认识你那么久，很多不开心的事我都没怎么和你说，并不是我不当你是朋友，只是不愿传递负能量给你，但是今天我想你说说我不开心的一件事。”

　　她顿了顿，沉着气息：“我怀疑我爸出轨了！”

　　这是她第一次将心中的怀疑告之他人。

　　这件事就连程小山她也是只字未提。

　　梁幼喃絮絮地将这些藏在心底的事说了出来，想到哪里就讲哪里，没有讲究太多的顺序逻辑。

　　莫栩栩听完这些话，第一时间就是拥抱着梁幼喃，低声道：“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你爸不值得你这么做。”

　　梁幼喃愣愣地眨巴着眼睛。

　　莫栩栩正视着梁幼喃，说：“如果是我，我会当面质问我爸到底有没有做对婚姻不忠的事，如果他承认，那么我会立马告诉我妈，让他们离婚。一个对家庭婚姻不忠诚的男人没有挽留的必要。”

　　梁幼喃却低着头：“我也想过你说的这些，但又不想看到爸妈离婚，我也不想自己是一个离异家庭，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反正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家庭发生变故，但事实上这个家庭发生病变，我想治愈它。”

　　莫栩栩无情地说道：“如果这个病变是不治之症呢？”

　　梁幼喃眼神灰败下来，喃喃道：“那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聊天的话题沉重而压抑，显得与热闹非凡的广场格格不入。

　　只见莫栩栩粲然一笑，拉着梁幼喃的手说：“管他呢，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

　　“谢谢你栩栩，你真的很好。”梁幼喃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刚才的阴霾被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一扫而空。

　　梁幼喃转了话题，问起乔琛的事。

　　莫栩栩说，乔建军因诈骗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乔琛对此表示罪有应得。

　　莫栩栩还说，被乔建军诈骗那个女孩，前一阵子自杀未遂。因为她原本给母亲治病的钱被诈骗了，她母亲错过最佳时期就去世了。

　　那个女孩承受不了母亲离世的打击，又自责自己不够警惕诈骗，从而耽误了母亲手术，认为是自己间接害死了母亲，情绪激动之下，买了农药自杀。

　　那个女孩才大学毕业一年，刚稳定下来工作。

　　不过还好，乔琛和莫栩栩及时发现并阻止了这场悲剧发生。

　　梁幼喃惊诧：“你和乔琛怎么发现的？”

　　莫栩栩说：“乔琛觉得是自己父亲害死了人家母亲，心里愧疚，于是想去看看那个女孩，想帮忙一下她，权当替父亲赎罪吧。”

　　“所以你和他去找那女孩，正好发现了她自杀？”

　　莫栩栩嗯了声。

　　这事就是年前的事，她仍然记得很清楚。

　　那天莫栩栩陪着乔琛来到那个女孩的家。

　　乔琛敲了半天门都不见人来开门。

　　被敲门声吵到的邻居出来让乔琛别敲了，扰民。

　　乔琛连忙道歉，并多嘴问一句那女孩在不在家。

　　邻居说那女孩刚回家，还买了一瓶农药，当时邻居还调侃：“你阳台种那几棵青菜和小葱需要用到农药吗？”

　　那女孩只是说要除一下虫害，说完就关上门了。

　　这让莫栩栩有不好的预感，她让乔琛无论如何都要撞开门，自己也掏出手机报警，说有人疑似要自杀。

　　事实上，莫栩栩的预感没有错。

　　那个女孩在屋子里喝农药自杀，幸好被发现及时，送医院洗胃，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事后，乔琛心里久久不能平复，情绪复杂得很，一边庆幸那个女孩能被救回，一边又坠入自责愧疚的深渊，毕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父亲。

　　乔琛还对莫栩栩说，多亏了她及时提醒，不然事情就又陷入一个悲剧当中了。

　　莫栩栩只是开玩笑的说：“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准。”

　　梁幼喃低低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苦难总是源源不断地发生，从未停歇。”

　　“是啊，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上天过于残忍了，现在那个女孩还住院，每天的检查，吃药都是流水的钱，她自己才刚工作。”

　　梁幼喃：“有捐款渠道吗，我想帮帮她。”

　　莫栩栩笑笑：“你还真是人美心善，不过你没这个机会了。”

　　梁幼喃疑惑看她。

　　莫栩栩说：“我小爸知道了这件事，给她捐了不少钱，当然了，我亲爸也帮了她，还有我和乔琛，我们自己把私房钱都掏出来了，现在那个女孩医药费什么的暂时没问题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我们也只是能帮她一时，后面的事情还得靠她自己了。”莫栩栩叹道。

　　梁幼喃失笑，说：“我今天才发现我们栩栩还真的是大慈大悲的女菩萨呀。”

　　正说笑着，就见前边有人在唱歌表演，围了不少人在看，梁幼喃和莫栩栩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随后，她俩很有默契地往里头挤了上去。

　　从外圈挤到了内圈，眼前的画面让梁幼喃和莫栩栩着实震惊住。

　　被围观唱歌的人居然是程小山，王旭，刘阳三个。

　　只见程小山抱着吉他在自弹自唱，刘阳在敲架子鼓，王旭拿贝斯。

　　三个人俨然像个小乐队一起，现场氛围十分的嗨，围观的大多是热情的年轻男女，一起随着音乐而挥动手中萤光棒和手机闪光灯，像是一场个人的专属演唱会。

　　挤进前排的梁幼喃一眼就被程小山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了。他们唱完后，王旭冲梁幼喃挥手。

　　彼时，只见程小山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一首歌《为你写诗》，送给大家，同时也送给你我心里的那个她。”

　　观众纷纷欢呼鼓掌，热情高涨。

　　开唱前，程小山凝了一眼梁樱幼喃，目光深情而纯粹。

　　梁幼喃被他那眼神深深触动，一时间竟不能自已。

　　在喝彩与掌声中，眼前的少年是闪闪发光，星光璀璨的。

　　“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唱到最后那一句时，程小山眼睛是落在梁幼喃身上的。

　　他想说的是，最爱的是她的名字，梁樱桃。

　　一曲唱罢，掌声如雷，就连莫栩栩也欢呼着使劲鼓掌。

　　莫栩栩和梁幼喃说：“没想到程小山还有不少隐藏技能。他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

　　说话间，梁幼喃嘴角噙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散场后，梁幼喃迫不及待上前去：“你们怎么跑出来唱歌？”

　　程小山放下吉他。笑说：“赚钱呀。”

　　“那这些乐器哪来的？”她又问。

　　“刘阳有一朋友是搞乐队，临时借来的。”

　　“太厉害了你们，居然会这个。”梁幼喃叹道。

　　莫栩栩竖起大拇指，也说：“挺牛的呀你们仨，配合得不错，组个乐队直接出道得了。”

　　王旭得意极了：“我们也有被学霸夸赞的时候，太不容易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对了，你今晚怎么有时间出来？”程小山问。

　　“过年嘛，可以出去玩一会儿。”梁幼喃说。

　　王旭一听，忙说：“既然这样，去我家喝酒，一起聚餐。”

　　梁幼喃有些犹豫，毕竟她不太喜欢打扰别人，而且肚子也不饿。

　　程小山见她犹豫，说：“九日都是自家人，没什么的，一起去嘛。”

　　王旭亦说：“幼喃和栩栩一起来嘛，咱几个都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去怎么成。”

　　“就是，去嘛。”刘阳也开口说话了。

　　大家都劝她怎莫栩栩，莫栩栩笑笑说一定去，大过年的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莫栩栩都这么说了，梁幼喃也不推辞了。

　　……

　　老友记饭店是王旭家开的饭店。

　　一行五人到了老友记饭店，王母十分热情地备上零食水果烤串饮料。

　　一开始王家父母见有女同学来，以为了儿子王旭喜欢的女生，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王旭说那是程小山喜欢的，让王家父母一时哑言。

　　不过王家父母对梁幼喃和莫栩栩很是热情客气，氛围很好。

　　他们五个东拉西扯地聊天，有说有笑。

　　王母又新切了水果送过来，却见程小山盘中水果没怎么吃，于是她不解问道：“小山怎么不吃橘子呀，我记得你最喜欢的水果是橘子呀。”

　　程小山笑笑：“我现在喜欢樱桃。”

　　这一语双关让梁幼喃神色微变，眼睫不禁上挑，小心翼翼地瞥向程小山。

　　只见王母哎呀了声：“现在这个季节樱桃贵呢。”

　　程小山只是笑。

　　王旭忙小声地在母亲耳边说：“妈，此樱桃非彼樱桃。”

　　旁边的刘阳憋笑。

　　王母却是一脸懵然，樱桃？

　　他的樱桃是梁樱桃。

　　那个脸蛋红得像红樱桃一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