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流亡，何时微笑》Ι'M王吇樣

6、走失

　　第六章

　　这个小镇不能久留了。

　　青给我买了一个糍饭团，算是我的午饭，然后决定去到长沙去，轿车跑的快，大概到晚上，就能进城了。

　　我还没从刚刚的刺激中缓过神来，总觉得好像会被谁发现我就刚刚那个抢钱的小丫头。毕竟我这身校服打扮太显眼了些。小心地窝在车里不敢动。

　　青也发现了，说：你们校服真难看啊。

　　他似乎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似的，说话特别毒。可奇怪的是，就算他这样，我还是不会讨厌他。我很羡慕他的随心所欲。

　　低下头，摆弄着那条已经脏了的校服裙，确实挺难看的。

　　周围突然嘈杂了起来，我抬头看，原来到闹市区了。周围全是露天的小摊，各式各样的衣服饰品装饰都堆在那里。

　　青在路边，停了车。我正奇怪，却见他勾住我，指向窗外。

　　“喜欢哪件？”

　　“啊？”我扫了一眼，眼睛却盯上了一件鹅黄色的丝质裙子，样子很简单，却感觉非常飘逸，我一直很向往。但由于这天他的种种霸王行为，警惕地说：“怎么了？”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像揉小狗似的揉揉我扎不起来披头散发的头。

　　然后又开车了。我松了口气。

　　车子开得很慢，我看着那条好看的裙子离我们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超过去的时候，青突然打开窗，左手空出来扯住那条挂着的裙子往车里一拉。

　　我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会发生这种事了，想指望他做常规举动，根本不可能！

　　但还是吓到了，在那么多人面前，他竟然那么明晃晃的抢东西！

　　裙子被丢到我头上，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赶忙扯下裙子，看向青。青却用力一踩加速，我往后一扬，靠到椅背上。车子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些叫喊声一下子被抛在了我们的后面，显得那么无力。

　　我回头看看那些正在喊着叫着却不敢追的人，突然觉得又怕又很好笑。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啊，我果然是个性格恶劣的人。
　　青也笑了。说：“这件衣服是奖励！恭喜你步入黑暗的犯罪业！”

　　我手中还扯着那条漂亮的裙子呢。我看了看裙子，也许对于裙子本身并不那么兴奋，但一种刺激感却挥散不去。

　　两个人都大声笑了。感觉疯了似的。

　　到长沙时，晚上八点左右吧。我们去了次火车站，但看着“长沙-上海”的那个价格，两个人还是决定先去吃饭住下吧。

　　我看青这次很老实，反而觉得好奇了。他怎么会乖乖付钱买票呢。但看着他有些阴暗的脸，还是什么都没问了。

　　他看到我先是好奇的看他又疑惑最后憋了下去的模样，笑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会被注意的。”

　　我不清楚什么地盘之类的，但也对青为什么要启程去上海了解一二分。是什么“青山会”吧，也就是我看到他打架那一次。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那一次经历，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半场不短的头发。因为小时候很向往长发如公主一样的长发和裙子，所以几乎就没有剪过，一直保持着一刀平的刘海和长发，如今这头发却只到肩膀了。却没有丝毫的舍不得。

　　“青，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什么时候记得吗？”我突然问。

　　“啊？弹钢琴那次。”他看看我，却似乎想到什么似地阴沉下脸来。
　　那一次，是他与金冉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出发之后，他有打过金冉家里的电话，但没有打通，说是号码不存在。金冉也没有那种高科技的名为手机的玩意。大哥大也没有，自然无法联系上了。

　　是啊，在他印象里，第一次见我，是在弹钢琴那次。而之前，我都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过。

　　“金冉她，说过怎么联系你嘛？”他问我，眼神里满是被压抑的几乎看不出的期待和纠结。

　　“她自然有办法的。”我打着哈哈躲过他的目光，说：“快点去吃饭吧，青。我饿了。”

　　金冉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勇气去爱他了。

　　这是绝望么？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甚至不想去问。就让这些事情埋没在青的记忆里就好。就像弹钢琴之前我们见过的面全都被他忘记一样就好。我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

　　金冉说，她没有勇气去爱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他？是不是意味着就算青不再在乎她也无所谓？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不会再出现在青的生活中了？

　　怎么可能。当她说着这一句话得时候，我感觉到她的类似于撒娇似的闹变扭。已经爱上了，又如何那么轻易放弃。

　　但是，我会把这句话当真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青的身边。让他渐渐淡忘金冉。没错，这不是第三者，因为金冉她说了她要放弃了！

　　这不是第三者。我催眠似地默默念叨着。

　　转念一想，呵呵，我这不是和那些电视剧的女二号很像？我疯了，我肯定是疯了。

　　吃晚饭后，我们在意家小旅馆里订了一间双人房。花掉150块。青进了房间后，先四处检查了一下。然后走到窗口，拿起无线座机，不知播了个什么号码。

　　“是我。”他低语，看看窗外，边讲边渡着步子。
　　“我在长沙——啊，碰到点麻烦，马上就回来了。恩，给我准备点钱，还有，叫长沙的人和我碰头——”

　　他的声音又和平时不一样了，平时那种单纯小流氓似的声音在电话里，却成了十分冷静甚至有些狠劲的声线。对金冉姐姐说话时，却是那么温柔，好像是在抚摸易碎品似的温柔和暧昧。对我——

　　电话挂断了。他看了看我，笑：“怎么？一动不动。吃撑了？”

　　对我，像对待一直好玩的小狗似得调侃。

　　但是，青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是那种单纯的流氓吗？听他的口气，似乎背后还有一个组织一样的存在。

　　迷似乎越来越多了。

　　晚上时，青说要带我去逛逛大城市。说我是乡下人很少见世面。我不服气，但走出旅馆时，确实呆了。

　　华灯初上，火树银花，街市如昼，流光溢彩，红灯酒绿，光怪陆离，霓虹闪烁。

　　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无数个形容华丽的词，张口无言。这是我们那种过了晚上8点就空无一人的小乡镇完全不能比的。

　　这就是城市啊？

　　青见我发呆，嘲笑的拍拍我，说：“走吧，带你逛逛夜市。反正没事。”我被他拍的一愣一愣的，四处看着也不忘了跟住青。

　　夜市，大排档。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一条街上，灯光亮的都像白天一样。虽然我也不想真的跟刘姥姥进院似的，可还是对这些东西很稀奇。

　　最后，我停在了一家小笼店门口。

　　小笼似乎是上海的特产？或者还是哪里的，我不太清楚。但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我们那个小镇还没有哪家做小笼的地方。看着形状很像烧卖，就总觉得是和烧卖一样的玩意，但如今，看到真的了，那半透明的皮里虾仁白里透红，包裹在里面鲜美的汁水——让我口水流了一地。

　　“青，青我要买这个——”我指着小笼向身边看去，却发现，青在离我好几步的地方与一个女人站在一起。

　　女人？我的目光移向那个女人。浓妆艳裹，穿着暴露，一头长长的黄色卷发的女人。她脚踢着一双红艳的有些扎眼的高跟鞋，及一条几乎盖不住臂部的短裙，星眸微嗔地朝着青笑呢。

　　就算是我，也知道这是什么行业的了。

　　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以正主捉奸似的气势朝那里走过去，拉住青说：“青——”

　　青没有迅速搭理问我，而是在那女人的脸上停顿了一会，才看向我的。“干嘛。”他的语气比平时更冷。

　　他竟然问我干吗。

　　不对，他除了问我干吗还能问什么。我是他的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没有资格嫉妒的拖油瓶罢了。

　　那女人娇媚的笑了，“爷，那是你妹妹？长得可真清秀，将来一定出落得漂亮。”她明明说着这些话，却连看都没看过我一眼。

　　我不屑的轻轻哼了一声。那女人的心思全在这高大俊朗的主上了，想着不满意地瞟了她一眼。

　　然后我就后悔了。

　　那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三分娇媚七分清纯。哪怕她浓妆艳抹，我也不会认不出来。金冉。她的眼睛与金冉是如此的相像！难怪青他会呆住了。但其他的五官就不像了。金冉的五官比这种娇媚小女人的五官要再温和一些，不那么世俗做作，而是随意潇洒里透着妩媚的。

　　这女人不会是金冉，但青却为这双眼睛所吸引了。

　　我心中又不祥的预感，有些紧张的拽住了青的衣服，说：“青，我们，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青没看我，而是淡淡的说：“你先回去，路认识的。”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摇着头咬着牙，死活不肯松开青轻轻动了动的手。

　　他看看我，似乎很无奈。说：
　　“叶子，听话。”

　　我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喊这个名字。

　　叶子，竟然是喊在这个时候，喊在要和这个女人走的时候！

　　青还是把我的手拉开了。最后看了我一眼，边与那女人走了。

　　我一个人留在这大排档明亮的如白昼的街上，突然觉得，要是这街上没有任何灯光就好了。他就看不到我此时一脸不甘心的脸。我就可以不用在意谁看到我软弱得样子大哭一场了。

　　我呆呆望着消失在人群中两个人的身影，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