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书》一打就挂的小凉

5、少阳帝

　　窫寙见灵生昏倒，急忙给她注入一些灵气，待她微醒，又命狱卒取来一些人间的吃食，好半天后，她才渐渐提起神来。灵生向窫寙哭诉长老被奸人杀害以及自己来到这里的经历，气得窫寙是喷吹胡子干瞪眼，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在窫寙下方蜷卧的少年，在听到灵生的身份和事迹后，也忍不住抬起头颅，想看清灵生这静默了几天的小孩突然变得喋喋不休的模样。
　　灵生想起白犬说过冥界掌管万物的生死，便恳求窫寙让白术能够起死回生。
　　窫寙摇摇头，叹气道：“白术是神族之人，我是无法管控他的生死的。只有他自己能决定自己去哪……也许是归寂自然，也许是重选神胎，那也要等过万年以上的岁月才能重现世间。”
　　灵生惊道：“万年以上！要这么久么？！”
　　窫寙点头，说道：“白术那家伙我是救不了了，至于你，等我处理完下面的公事再送你重返青云宫。”他将灵生放下地面，转而看向少年，说道：“是时候了，准备上路吧！”
　　少年微耸双肩，凌乱的刘海下只见嘴角下撇，似是无声的绝望，又似没了感觉的死尸。
　　窫寙指了指他胸膛，又道：“这块心脏就让它归还人间吧，你强行留下也只会让你母妃无法安息罢了，你难道真想让她成为一个游荡野外的孤魂野鬼吗？”
　　母妃？！灵生讶异，原来是他娘亲的心脏么……
　　少年将心脏从怀里缓缓掏出，却又紧握着不肯松手。窫寙伸手要抓下他，灵生便冲着拦到他身前。她小小的个子只到少年的肚缘般高，却能颇有气场地喊道：“别抓他！！”
　　看少年拼死守卫自己娘亲心脏的神色，灵生不禁想起了对她关怀备至的族母娘。弱小的她曾在龙吟等贼人面前束手无策，不仅亲眼目睹长老之死，又时刻担心着族长族母的安危，如若回去得晚，她在世上便是孤身一人了……
　　相似的际遇让她燃起了熊熊的意志，她要保护这个少年！绝不能让他堕入那永无尽头的地狱之门！！

　　窫寙皱眉，用浑重的声音吼道：“娃子，让开！”
　　灵生如石头般坚定地站在原地，紧盯着窫寙，一动不动。少年忽有动容，缓缓张口。

　　“他是注定要落入无间地狱的刑犯！你这样只会让我难堪！！”
　　窫寙张牙舞爪，要越过灵生直接抓住少年，灵生见势紧抱少年大腿，誓要挡在他面前。
　　窫寙无奈，渐敛煞容……他本就不满少阳帝毫无底限的恶行，因冥界硬规，不得已要对这样一个男孩下手，现如今又冒出一个亡故挚友的孩童，明明是蚂蚁小物，却喊着要保护身后之人，更让他难忍恻隐之心！
　　他缓缓说道：“也罢，也罢……”
　　灵生惊喜道：“你肯放过他了？！”
　　窫寙没有说话，转身坐回高堂。博蛳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劝阻道：“冥王，万万不可呀！！被施了十巫咒的刑犯是绝不能留的！！若他是凡人也就算了，可见他体内之息，显然是暗流涌动，如若留下，必是世间一祸！！”
　　因博蛳是靠在窫寙耳边说话，声音颇有隔绝，灵生和少年便只能在堂下观望。
　　窫寙给博蛳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不过一攥在手里的屁孩儿，轻易还是能抓回来的，只是我亡友孙辈在此，仅当给个情面……”
　　博蛳会意，缓缓退下身去。
　　窫寙高声道：“娃子！你要我放了他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乖乖返回青云宫，不能随意再跑出来！全当为了白术，你也要给我活得好好的，不要再随意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灵生拼命点头，喊道：“一言为定！！”
　　她兴奋至极，以为自己终于救下一条人命，然而少年早就明晓窫寙的心思，只是不曾想过，他那犹如死寂般的心灵，竟会再一次因人触动……

　　泰山之顶，高筑圆坛，径长达百里。
　　峨峨山峰，聚在漩风涡云之下，天空雷鸣电闪、细雨飘忽，乌央之众围聚圆坛，皆高声拥护坛中之帝。
　　圆坛四方雕有四座巨石，乃神明之像。东方石像之青龙，悬首昂胸，身姿蜿蜒，盘踞一方；西方石像之白虎，威纹利爪，炯目哮口，跃起一处；南方石像之朱雀，琳琅展翅，隽逸秀美，翱翔中空；北方石像之玄武，稳重如山，刚甲鳞盔，沉立方地。四方神像座下各划有一道沟渠，呈十字相交，汇于圆坛中央的阶台下，少阳帝正立于此，雄视峰峦。
　　无名从少阳帝身后向前，禀道：“陛下，辰时将至，可做准备！”
　　少阳帝甩袖于腰后，问道：“你确定，青龙图腾不会出错？”
　　无名回道：“回禀陛下，青龙神明虽转世失败，但青龙神树下藏有最原始的神力，我潜伏青云宫十来年，好不容易才挑动他们的副族长，趁他企图对付苍鸣之时，施用禁术抽光了神树的精髓，这才融成一颗封石！”
　　封石，乃施咒人用普通石头吸取各种力量，再刻上符咒加以封印形成的灵石，其形状大小不一，封印力度也依施咒人而定。无名所取的封石仅是少阳帝所获的其中一颗，还有三颗皆是被他派去其他三大神族的卧底所夺。无名等卧底是少阳帝早年间精心培养的能人死士，在被皇朝巫师暗中赋上绝佳的伪装后，用了各种说辞和方法潜入四大神族。
　　仆乌混入白虎神族，趁照顾白虎神婴的侍女不注意，抽取了婴儿眉心的神明之力，并施了掩饰之法。荼邪混入朱雀神族，在为朱雀神婴沐浴岩浆时加入□□物，趁其昏迷练成封石，亦施了掩饰的法术。平雨混入玄武神族，族中之人极为谨慎，玄武神婴更是常年闭壳不出，他只得故意侵犯族规，以被进贡为神婴的吃食靠近，通过分身法术，在神婴伸头吃他的分身之际下手。至于无名，是少阳帝认为最失败的一个，碰到了一个废婴不止，还总在拖延时间。
　　因神明图腾的神力过强，封石只能保存不到两天，所以四大卧底必须在相近的两天之内融成封石回归圆坛，再将封石放入四方神像口中。待四颗封石聚齐，少阳帝便可借用一年一度在泰山峰顶为四大神族举行的祭祀大典，偷施噬神术，以吸纳四大神明之力，化为麒麟之身，从此长生不老，天下无敌！

　　祭典的号角围绕圆坛吹起，察看时辰的宦官高喊：“辰时已到！！上太牢之礼——！！”
　　圆坛下一队壮汉扛起被宰剖得鲜血淋淋的九头牛、九头羊和九头猪放置阶台上，又有成群的宫女端来百枚美玉、百块美壁、百樽美酒、百碗精米等有序放置牲畜周围。
　　少阳帝位居台中，挥舞袖臂，行叩首大礼。无名等人退守坛下，亦随其跪拜于地。
　　天生异象，四方神族的族长皆领族中重臣行至高空，俯瞰祭祀大典。
　　少阳帝恭敬起身，手举香火，高念崇仰之词。
　　在行礼至面向坛下朝臣时，他微使动作，唤出十名巫师环绕圆坛。十名巫师各手举邪物，于嘴里念念有词。忽然，藏在神像口中的封石忽闪奇光，震动不止，形成四束亮线齐射圆坛中央，又直贯上空。四族之人皆乱之。龙吟瞧见无名在圆坛下方仰头，自知受骗，恼怒大火，然麒麟之光直达而上，仿佛在吞噬他们一般席卷而来，他只能先施尽神力护住身后族人，再寻机会报仇。
　　少阳帝狂笑不止，在极大的光晕中张开双手。他的脸上、脖上、手背上，凡是能看到的地方都顿然生出金鳞，以腐蚀般的状态遍布全身。一抹印记出现在他眉心，呈麒麟之状，金光闪闪。他晃头耸肩，浑身的骨头都咧长了一尺，只一声狂啸，在场众人都惊吓倒地。

　　窫寙带灵生和少年来到八极门，寻准东边方位后，他预备送灵生上去。灵生抓紧少年左手，说要带他一起上去。窫寙不肯，灵生便赖在原地不动。
　　窫寙苦口婆心道：“娃子，这孩子是人，是不能到神界去的！”
　　灵生嘟囔：“我不管……只怕我前脚一走，你转头就要送他去无间地狱了……”
　　窫寙无奈，瞧了一眼少年，让他把胸中之物交与自己，说道：“如若你要随她上去，生死便由你了。只是你母妃的心脏肉需给我放去安葬，好让她魂归其位！”
　　心脏肉安不安葬其实无关归魂之事，这不过是窫寙想用来牵制少年的方法。少年虽知其意，但还是意外地把心脏肉交给了窫寙。可能，他也是想让灵生安心回宫，再返回冥界自领刑罚——毕竟于他而言，世间再无任何可留恋之事了。
　　窫寙于是稍施灵力，护送灵生和少年到达天界的青云宫。他则返回冥界，静观少年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