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书》一打就挂的小凉

2、长老之死

　　借着清风的凉意，灵生依偎在石龙身旁睡着了。石龙空洞的眼睛隐隐发光，似乎在静静凝视眼前这个如三岁般大小的女孩。
　　半晌，一股极具压迫感的灵气随风涌动，青龙主殿堂前响起一阵脚步声，在宽敞的殿墙中回响。好像，有两人。
　　灵生提起警觉。

　　一个浑厚的声音言道：“就是这！”
　　另一人发出一声惊呼，脚步急促靠近，止步在神树前。
　　灵生猜测，她身后的两人应该就是副族长龙吟和他新收的臣子无名。龙吟是龙一、龙二的父亲，自从族长出宫巡游后，他便接揽了龙族绝大部分的事务。他行事雷厉风行，下手果断狠绝，和族长苍鸣仁厚的性格迥然不同。
　　至于无名，是十多年前跟随一个老龙人入宫的孤儿。他自述其父母不和，将他遗弃某深山荒野中，幸得他自身的龙神之力护佑，才得以在几百年后遇到青云宫旧戚带他回族。这番说辞自是疑点重重，但他眉心的龙印却毋庸置疑。他于是在族谱中登名，因为父母不祥，谓之无名。虽是无名，却不容小视，仅短短十来年，他就凭自身的能力升为副族长的近臣，令人讶异。旁人只得说，野生的龙就是比在云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厉害吧。

　　龙吟与无名虽神力高强，却浑然不觉神树后灵生的存在。只因她无神无术，行如透明，借此还窥视过不少族人的秘密，这大概也是不少族人厌恨她的原因之一。
　　无名咳嗽两声，小声说道：“副族长……不，龙族长，为何这颗神树凋零至此呢？”
　　龙吟不屑：“哼，还不是那个小畜生害的。”
　　“你是说，那个小灵生？”
　　“除了她还有谁？女的不说，连最天生的龙印都没有！若不是苍鸣护着她，我早把她大卸八块，好埋在神树底下当肥料了！不至于现在每次会盟的时候都要被那三个族长嘲讽！”
　　龙吟狠恶的声音让灵生不禁打了个冷颤。
　　无名嘻笑两声，说道：“不急不急，等您当了族长之后，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当务之急，还是救活神树要紧。”

　　灵生愣了。族长？族长还没回来，副族长怎么也不可能交接身份呀？她竖起耳朵开始仔细听。只听得龙吟一声鼻哼，嚷道：“等我救活神树，我就向族人请愿废掉苍鸣！如此懦弱无能之人，根本就不配其位！自己体弱，就让他配偶来孵化神果，其他三族哪个不是族长亲自守护神明产子？！结果孵出个雌龙，不就是他自己惹的祸？！等我当上族长，第一步就是碎了这条石龙，省得在这碍了神树的气场！”
　　灵生惊愕，下意识地抱住石龙脑袋，不料这一动，即刻便引起了神树后两人的注意。

　　“谁？！”
　　龙吟微怒，一跃飞到她跟前，吓得她爬到石龙身上。
　　无名随之而来，一脸奸险。
　　龙吟从鼻孔中喷出两口气，伸手便掐住灵生的脖颈，怒言：“又是你！成天像只臭虫在我眼前窜不够，现在还敢偷听到我头上了？！”
　　灵生被掐得喘不过气。若不是龙吟还存有一丝理智，她怕是下一秒就能身丧树旁。
　　无名上前劝和，自言他有办法能让灵生无法泄密。龙吟甩手扔下灵生，无名便伸手捂住她脖颈，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灵生的喘气和咳嗽声哑止，无论怎么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名笑言：“她本就没上过学堂，现在还成了哑巴，无论她想表达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龙吟满意点头，问道：“你从哪学的这歪门邪道？”
　　无名只说：“以前在乡野跟鬼怪学来谋生的罢了。”

　　灵生于是被软禁回自己的寝宫。这次加上龙吟的注意，她怕是再也无法踏出天外一步，只得眼巴巴地看龙吟夺位，然后将自己剁卸成神树的肥料。

　　啊……啊……灵生尝试开口说话，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她几次想瞒过守卫翻墙出去，都被逮个正着。不得不说，龙吟派的人确实比白术的要狠。
　　呜呜呜……怎么办呢？她根本无计可施了，如若坐以待毙，族母娘仅存的灵石体也要不保了，那可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过了几日，灵生的寝宫外终于有了一声动静。她猛地从床上爬起，跑出门外，原来是到白术过来送吃食的日子了。
　　啊……啊……她拼命干喊，扑通抱入白术蹲下的怀中。
　　白术哈哈大笑：“怎么？才被关了多久，这就受不了了？这可不像你平常的性子。”他抱起灵生，直挺的腰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将要化土的人。
　　灵生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流，这倒是让白术分外奇怪。他问道：“怎么了？平时被人欺负也没看你这么哭呀。才禁足了几天，就哭成这样。”
　　灵生张手比划了两个身形，又呼哧呼哧地捂住脖子，吐着舌头摇晃。这没说出什么，倒是把白术这个老头又逗得哈哈大笑。忽然，灵生的脖子有一抹咒符闪过，白术才由此发现异端。
　　“你不能说话了？”
　　灵生拼命点头，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谁干的？！”
　　见灵生作出张牙舞爪的模样，白术初步推断是龙吟下的手，只是他注意到了门口的守卫，只得装作会错意的模样。
　　他怒斥灵生：“肯定是你在人间贪玩，偷吃了哪些有毒的东西吧？！”
　　灵生哭着摇头，张口却被塞了一颗红果。酸甜的汁水润进她嗓子，让她感觉舒服不少。白术抚住灵生的脖颈，将掌中之气运作在她喉中，却有一股反作用力弹射到他手心，犹如一支利箭飞射向他手掌。
　　这根本就不是龙族的神力所为？！倒像是……冥界禁术！白术是龙族中最为长寿的老龙，早年间畅游天地，见多识广，再为罕见的法语咒术，总逃不过他的记忆。只是如今他年岁已大，如此偏门的法术，最多能感知其来源，更别说其名字和解法了。

　　难道，不是龙吟干的？白术再起疑虑。他放下怀中的灵生，将吃食放在她身旁，说道：“这是我从人间寻来七日的吃食，你先乖乖待在寝宫，我去想想如何帮你解咒。”灵生憋着泪水点头，呜呜地抱住了旁边的餐食盒子。
　　白术转身离去，飞往青龙主殿的方向。

　　青龙神树下，无名正在探察神树的根枝，忽然听到殿外有迎风而来的动静，便一跃躲到了树上的隐蔽之处。白术随风而落，并未察觉出无名用禁术遮掩住的气息。他走到树下，俯身轻抚他的女儿，即化作石龙的龙族族母，不忍，落下泪来。
　　白术微施神力，石龙竟缓缓张口，露出一颗灵珠。灵珠在他的抹拭下去掉尘灰，重现出迷幻的色彩。无名在树上观望，不想下一秒，灵珠便被白术一掌拍碎。碎片在神树根上剧烈振动，仿佛刺痛了某个人的眉心。
　　白术随即张口：“苍鸣，收到消息就回来吧！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些天我总能感觉到一些强烈而不祥的预感。龙吟的狼子野心你不是不明，如若我也没了，龙族便要被他翻天了！唉……望你在三日内归来，切记！”他说罢，灵珠碎片便化作一缕硝烟，随风飘去。
　　无名看白术徐徐离去，若有所思。

　　三日后的夜晚，苍鸣果然回来了。他衣衫褴褛，满目无神，顶着乱糟糟的发束与鬓须，半跪在石龙跟前。
　　白术在灵生床前盘坐，闭目养神，试图回忆起咒术的解法，忽然感知到苍鸣的灵气，缓缓睁眼。他起身欲走，却被灵生拽住长袖。
　　他呼了口气，言道：“是时候让你见见他了。”于是抱起灵生飞往神树的方向。

　　青龙神树下，三人会合。灵生从白术怀中爬下，奔向苍鸣，紧紧抱住，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抖。苍鸣笑笑，把她抱起。
　　白术走近问道：“在外游历得如何？”
　　苍鸣回道：“见识了不少。”
　　白术满意点头，道：“那我就放心将整个龙族完全交赋于你了！”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枚玄石制成的牌符，递给苍鸣：“这是你托付给我的族符，现在归还于你。”
　　苍鸣摇头，言道：“我向族人发过誓的，在还未找到恢复神树的方法之前，我是不会重归其职的。”
　　白术将族符强塞在苍鸣的右手，两手环包住其手掌，肃穆说道：“我的寿龄不多了，在接下来的年岁里，我将接替我女儿的使命，用我所剩的神力重复神树光泽，孕育新果！”
　　苍鸣神情凝重，紧握右拳。灵生听得鼻酸，伸手想回到白术的怀抱。不料白术忽然双目一睁，砰声倒地，只见胸口处隐隐冒出五孔黑火。
　　“长老！！”苍鸣慌忙跪地扶起白术，抬头便看到一个陌生面孔。他怒吼：“你是谁？！！”声波震得神树都晃动了几分。
　　来者奸邪一笑，轻轻舔了口手上的龙血，念道：“可惜啊，就是老了点。”
　　无名？！！灵生怒不可遏，咬着牙便冲向对手，结果被他一把抓住。
　　苍鸣大吼：“放开她！！”张手便要施展神术。
　　无名将灵生卡在胸前，奸笑道：“放了她可以，拿你手上的东西来换。”
　　苍鸣愣神，道：“你到底是谁？！是怎么潜入青云宫的？！”
　　“现在是问我这些问题的时候吗？”无名将利爪伸向灵生，硕大的手掌似能把她轻松撕碎。苍鸣缓缓站起，渐渐张开右手心。
　　灵生狠狠咬住无名的臂膀，却起不了一点伤害作用。此刻的她只能拼命摇头，从心底憎恨自己的软弱！

　　忽然，殿外不断传来响动，因为苍鸣的怒吼，族人纷纷闻声而来。
　　苍鸣下意识地再次握紧族符，无名见势不妙，抱紧灵生转瞬消失。龙吟带领族人冲进青龙主殿，只见仰倒在地的长老渐渐显出龙身，而他面前站着的，是黯然神伤的苍鸣。
　　龙吟大啸道：“你——！！居然杀了长老——！！”
　　族人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