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神书》一打就挂的小凉

16、过关

　　在中心擂台前，商业街道的一家馄饨小店里，少子灵和冥生正对坐着谈写协议。
　　两人眼神交峙，不相上下。
　　少子灵抚顺餐桌上的白纸，提笔写上一句：若乙方如愿赢了比赛，其所得奖金必须一文不少的交予甲方，如有违反，甲方有权要求赔偿损失。
　　冥生看了一眼，接过纸笔在下方歪扭补写：若乙方如愿赢了比赛，甲方必须带乙方找到青龙神树，如有违反，乙方有权让甲方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少子灵无语，言道：“协议的条规哪有这样写的……”
　　冥生抬头道：“我是仿照你写的，哪里不对么？”
　　少子灵额了一声，直言：“罢了罢了！”便让冥生学他在纸上签字画押。手续刚处理完毕，他就将仅有的那张协议纸折起装进胸口，不禁暗笑。店老板用木盘端来两大碗热腾腾的馄饨，刚笑着摆上桌面，这冒着鲜香肉味的汤食马上就吸引住了冥生的视线。
　　她闻了闻喷香的汤气，舔唇问道：“这是什么？”
　　少子灵吹了吹手中舀汤的汤匙头，回道：“馄饨啊，你没吃过？”
　　冥生摇头。她在冥界吃惯了生食、冷食和孟婆偶尔给她熬的热汤，倒是没听过什么吃的叫馄饨的……这白皮还透着嫩嫩的粉色，能吃吗？她看少子灵吃得呼噜烫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着舀出了一块，没想到刚放进嘴里，就烫得她直接吐了出去，正吐中少子灵的鼻梁骨。
　　少子灵啊的一声大叫起身，喊道：“你干什么？！”
　　冥生一脸无辜地晾出被烫伤的舌头，顿时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少子灵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勉笑着坐下，说道：“乖，慢慢吃，吃完才有力气去比赛。”
　　冥生见状，吐舌笑道：“嗯，你真是个好人！”

　　东酒家的第一道认证关卡处，检查官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后抬头，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冷语道：“你怎么又来了？来人……”
　　“等一下！”少子灵急忙喊停，往右侧退了一步，指着冥生说道：“我只是陪我徒弟来参赛的。”
　　冥生皱眉，道：“我有师父，但不是你。”
　　少子灵忙给她使眼色，又解释：“呵呵，小姑娘跟我犟呢……”
　　检查官将视线移至冥生，细细看了一番，似乎有些难以定夺。他招手唤出身后的两个黑影，开始说起悄悄话。这情形实让少子灵捏着一把冷汗——该不会这姑娘也不是人吧……黑影缓缓飘出，围着冥生环绕了一圈后，冲检查官微微点头。检查官这才从桌底下拿出一张铜卡，让冥生在卡上盖手签印。待少子灵带冥生悠悠走出侧门后，他激动的心情才忽的涌上来，要伸手抱住冥生。冥生一掌盖在他胸前拦住，差点没把他打吐血。
　　少子灵咬牙咽下血沫，强笑言道：“没事……你越厉害，我的奖金就越有希望……”

　　两人随后来到西酒家的第二道认证关卡，检查官是个瘦削的胡子先生。他眯着眼睛坐在木桌前，对冥生说道：“小姑娘，你品相不错。灵眉魅眼，直鼻小唇，肤洁皮白，棱角略出……就是这身衣裳不太映衬，要与通过这关卡的美人相比，恐怕还稍逊一筹。你还有没有什么才技可对付？”
　　冥生直言：“我能打架。”
　　少子灵在旁咯噔一下，忙解释道：“她……她的意思是她武力高强！”
　　检查官捋了捋唇缘的八字胡，道：“那你要如何展示？”
　　冥生想了想，往前走出一步，啪一声把检查官的木桌拍了个粉碎，桌底下的银卡纷纷啷当落地。她俯身捡起一张银卡，未等眼前的检查官缓过神就直接往上盖了手印，说道：“我可以带走了吧？”
　　检查官瞪大了眼，缓缓点头。少子灵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庆幸刚才她没下重手。

　　两道关卡过完，他们就要面对北酒家的第三个检查官。
　　不同于前两道关卡，北酒家的检查官端坐在酒楼中央的高席上，戴着一顶幂篱，能够俯视席下的几百来号人物。其幂篱缀有的白色透纱罗下垂遮蔽其全身，却能隐约看出其女性的身形。冥生在人群后方看选手一阵比拼过后，才左顾右盼地走上人前。
　　检查官细声唤出排在第一百名的壮汉，让他站在冥生对立面，问道：“你可有什么才技能让我放弃他来选你？”检查官的声音温柔至极，让围观的人群不禁慨叹。
　　冥生打量了一眼对面这个比她高上两倍的汉子，笑道：“这还不容易，我打倒他不就行了！”
　　人们霎时一阵喧哗，一个小姑娘不比相貌不比才艺，却大言不惭地要跟一个凶猛的壮汉比武？他们顿时议论纷纷，只有被夹在中间的少子灵在啧啧为壮汉担忧……
　　壮汉哈哈大笑，吼道：“我在这个关卡守了整整两个时辰，还是头一回听到有姑娘要跟我比武的！你可别想着我个大佬粗汉会对你怜香惜玉啊！！”他刚说完，就举起铁锅般大的拳头，毫不客气地冲冥生跑去！
　　众人顿惊，皆提嗓退后一步，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在壮汉的手下变得血肉模糊。
　　冥生则毫无波动，只对准壮汉怒袭而来的大拳头，也屈肘回了一拳。两拳交撞的一瞬，两人同时静止。正当众人好奇猜疑时，壮汉张开血盆大口啊的一声仰头大吼，随即紧捂右臂倒下，不时叫道：“碎了！……碎了！……”
　　在场之人皆叹为观止，目光齐射在此刻一脸淡然的冥生身上。
　　席上的检查官忍不住拍掌叫好，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历任百灵鸟人技大赛的四届检查官以来，还是罕见你这样的例子！”
　　冥生缓缓转身，伸出手道：“那认证卡可以给我了么？”
　　检查官笑着摇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冥生。”
　　“冥生。好！你现在已经归于百名人选之内了，但要拿到金卡，还要有本事留下才行。”检查官从透纱罗中摆出手，指向楼后方的席面，道：“你且坐列席中，待我考量到适合你排位的对手再与你进行比拼。你若能在剩余选手中留到最后，我便能予你金卡。”
　　冥生听罢，在人群中扫视到少子灵，眼神似乎在嫌弃这无聊的筛选过程。少子灵则双手合十，不断示意让她赶紧坐上去。她只好朝检查官点头，随之走上前去。
　　在剩余的选手中，少子灵观察到，第三关卡所谓的筛选准则无非由这名检查官全权定夺。她乐意让谁出来比拼就让谁出来比拼，乐意让谁赢就让谁赢，入选的百名选手中，其名次似乎只能算作序号，而非实力先后。席前的文武才艺混合参比，乍一看有些儿戏和无厘头，却又显得格外有趣。且不知为何，检查官似是有意留着冥生，自她入席以后便再也没有叫唤过她，以至于她现在还在席上睡着了……少子灵无奈摇头，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慨她心大。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北酒家的楼小二大敲铜锣，宣告第三道认证过程正式结束。冥生被铜锣声惊醒，稀里糊涂之下就领了金卡，悠悠地走到少子灵面前。
　　她把签印过的金卡递给少子灵，道：“这就算比完了吧，可以带我去找神树了么？”
　　少子灵哼唧一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比赛明天才开始呢！你还要到楼外那个中心擂台上，让三家酒楼的客人投票竞选，赢到最后才算完成我们的协议。”
　　冥生眨了眨眼，惊道：“还要比？！”
　　少子灵从胸口掏出那张协议纸道：“白纸黑字，还有你的手印的，可别赖账啊！”突然，他的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让他顿感不妙。他急忙塞好协议，捂住脑袋道：“那个……你知道怎么回寺庙么？”
　　冥生摇头道：“我不是很识路。”
　　少子灵咬牙，又道：“或者……或者你先在这附近找地方住一晚，我……我明天再来找你……”
　　冥生见他有些奇怪，正想问他怎么了，少子灵取出几锭银子塞在她手上，边转身边喊道：“就这么说定了！！”说罢便跃上楼顶，渐跳渐远。
　　“怎么回事？”冥生挠了挠脸颊，忽然想道：“等一下！万一他遭遇不测，或是骗我不回来了，还有谁能带我去找神树呢？！不行不行……我还是跟过去吧！”她随即在口中念念有词，于脚下生出轻盈之力，下一步便往少子灵离开的方向追去。
　　少子灵强忍脑疼跃下寺庙后的深林里，才刚落地便倒地昏睡了过去。

　　冥生通过冥眼显示少子灵的气味轨迹，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找到了他的方位。她从高树上一跃而下，看见倒地不起的少子灵，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身上的那抹煞气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浓厚了？还隐约弥漫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蹲身推了推地上的人，说道：“少子灵，你醒醒……你怎么了……”
　　他睫头松动，缓缓睁眼，一缕红色的光在他眼眶里一闪而过。
　　冥生喜道：“少子灵，你醒啦？好好的你干吗睡在这呀？”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眼神不似原先的炽热，反而透出一种无底洞的寒凉。
　　她慎慎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他缓缓张口，犹疑道：“你是谁？”
　　“我？我是冥生啊！”她伸手捂住他的额头，疑惑道：“你该不是在路上被撞了脑袋，给撞失忆了吧？”
　　他的瞳眸微动，缓缓抬起冰冷的右手，盖住了她的手背。
　　冥生一惊，忙收手喊道：“你干嘛？！”
　　他直起身，凝眉问道：“灵生……是你么？”
　　冥生深吸了口气，怒言：“少子灵你有病吧？！我跟你说了几遍，我叫冥生，不是灵生！”
　　“我不是少子灵。”
　　“嗯？”
　　“我……叫少重黎。”
　　冥生莫名有些愣神。少……重黎。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自她儿时失忆醒后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梦境中就一直有重复过这个名字……只是时间久远，如若不是突然听起，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她歪了歪脑袋，说道：“我……以前认识你吗？”
　　少重黎默言。
　　她顿了顿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就像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次听就相信他是少重黎一般，她接着问道：“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