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如月》辞尧非尧

7、联姻

　　原来派人跟踪是为了故意挑刺。可元笙玥该怎么说呢？毕竟后山也不是随意可以走动的地方。

　　元景煜气势依旧不减：“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就是我妹妹下的杀手？大家都知道后山是柳氏禁地，那里面妖物多了去，说不定你的弟子是被妖物杀死的！人证尚无，凭一把佩剑能说明什么？你如何肯定阿玥去了后山？又如何肯定就是她杀了你弟子的？况且，你门下弟子去后山找人，问过柳宗主了吗？你们才破坏了柳氏的规矩吧！”

　　可墨浅完全无视了元景煜的一系列诘问，执意问：“那就请元笙玥先回答，你昨晚去了何处？”

　　元笙玥：“我……”

　　“她昨晚同我在一起。”

　　不等元笙玥回答，柳修霁却抢先一步替她回答：“昨日我邀元姑娘一同研习曲谱，故而，元姑娘只是去了我的云廊，并未去后山。贵派弟子八成是半路跟丢了，误入后山遭遇不测。云廊离祖父和元公子的住处皆近，墨姑娘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昨夜是否听见了琴声。”

　　元景煜想都没想：“听到了！”
　　柳老宗主想了一会儿，也抓着胡子道：“听到了。”

　　于是便见墨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如此说来，墨姑娘，倒是你们漠河墨氏的弟子，坏了规矩，”柳修霁满面笑容，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森然冰冷，“按律当罚。”

　　元笙玥看过柳氏门规，柳修霁提出的惩罚，已经远远超过了门规上所提到的惩罚。

　　她知道他是在帮她。

　　听学修习过后，柳修霁将元笙玥领到了一处竹林，说：“阿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元笙玥点了点头：“好啊。”

　　柳修霁娓娓道：“七年前的一日，我应邀离开宗门，途径一个小镇，本欲在那里歇脚，刚好看见一群人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跑。我随他们到了一个小巷子，救了那个小姑娘后，发现她是洛阳元氏失踪的小姐元笙玥，”他顿了一下，笑道，“我原本以为这个小姑娘不会记得我，但今日见你戴了我遗失的这支白玉簪，我才知道，原来你并没有忘记。”

　　……原来柳修霁也记得。

　　元笙玥心中翻涌起波澜，小心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阿玥，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柳修霁说着取下元笙玥发髻上的白玉簪，升在半空，只见他指尖淡蓝色的灵力汩汩流入白玉簪，和它融为一体。

　　“我已经把一些灵力注入白玉簪，让它成为了灵器，并且可以变幻为剑。此后，若你有危险，凭着白玉簪，我也可以寻到你。”

　　元笙玥绽开一个笑颜，说：“谢谢你阿霁，我一定会加紧修炼。”

　　柳修霁送她回到住处，转身欲离去时，元笙玥出声叫住了他：“阿霁，等等！”

　　随后，她到屋里找出一盏牡丹形状的灯，燃起，递给柳修霁说：“这是我从洛阳带来的灯，是我最喜欢的牡丹灯。虽然我知道你对宗门很熟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拿着它……就当是我给你的回礼。”

　　“好。”他留下一个浅笑，随后与牡丹灯一起，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晚上，元笙玥迟迟不能安眠。这几日与柳修霁相处感受到了太多的欣喜，甚至让她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却又如同刻在她脑海中一般无法抹去，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

　　一个人可以记住另一个人多久？久到时间的灰尘埋没了记忆的心锁，久到记忆深处的画面被薄纱掩盖却不曾消逝。

　　元笙玥想，她会一直喜欢柳修霁，久到她忘记自己。

　　旦日一早，修习一如往常。但当元笙玥到明雅堂之后，却看见里面有一群红色弟子装的修士。

　　是庐州何氏的人，看样子他们也刚来。

　　为首的是一个极其严肃的男子，正是庐州何氏的宗主何光潜。

　　何光潜身为一门之主，怎会轻易亲身来到余杭柳氏呢？元笙玥当真想不明白，便一人静静地守在门口，静观其变。

　　何光潜道：“柳老宗主、柳宗主，好久不见。”

　　柳老宗主和柳修霁也未料到何光潜会来，柳老宗主连忙道：“何宗主，柳氏有失远迎……只是不知今日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哈哈，的确是有要事相商，我也就在这各世家子弟面前说吧！柳宗主年少有名，少年才俊，治理柳氏有方，着实令人咂舌，且快到婚娶之龄了吧？”他顿了顿，说，“小女莞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视她为掌上明珠，且莞萝也是我庐州何氏这一辈唯一的女子。依我看来，柳宗主与莞萝皆是人中龙凤，不若我们两家就此联姻，定下婚约，许他二人这一段姻缘。柳老宗主意下如问？”

　　柳老宗主缕缕胡须，思索一阵，说：“婚事是修霁自己的，还是他自己来决定吧。修霁，你觉得何如？”

　　元笙玥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看着柳修霁，内心不断祈求他不答应。

　　只不过一晚，竟然就凭空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她实在心慌。

　　可柳修霁却是波澜不惊，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

　　他……在想什么？

　　终于，元笙玥看到他嘴唇轻启，吐出一句话：“何姑娘确实很好。”

　　何光潜道：“这么说，柳宗主答应了？”

　　……什么？确实很好？

　　霎时，元笙玥又一次控制不住眼中那几欲夺眶而出的东西。

　　她不敢再听下去，不想听到那个答案，怕自己承受不住。元笙玥捂着嘴，在眼泪掉下之前，从侧门溜出去，接着开始了无尽的奔跑。

　　她只想要逃，逃离柳修霁，逃离那个地方。

　　一路跑，一路哭，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摔了多少次，只是一味地向前跑，一味地摔倒……

　　终于，元笙玥再也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跑到了一个柳氏宗门中她没有来过的地方，抬头看去，却只见劳燕分飞。

　　阿霁……你怎么会答应啊？你不是一直记着我么？我以为……我以为……

　　不过也是，何莞萝样样都好，家世显著，有这样的世家帮助，余杭柳氏更能壮大起来，而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元笙玥一人哭了许久，一直到晚上星辰漫天的时候，她再也哭不动了，连一点眼泪都没有了。

　　元笙玥把白玉簪扔在湖边，自己藏在一个大树洞里，布下结界，好让外面亮起的万盏灯火都找不到她。

　　她看到他来了，他是感应着白玉簪来的。只是他找到白玉簪后，紧紧地攥着白玉簪，左右望去，没有看到她便走了。

　　柳修霁怎么会来找她呢？一定是阿兄逼着他他才会出来找。或者说他是要把白玉簪收回去。元笙玥把头别过去，不想再看外面的场景。

　　第二天，元笙玥为了不被人发现，特地走了远路回到住处，再一次打开了结界，靠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地面。

　　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元景煜急切的声音：“阿玥，你在不在？阿玥？”

　　元笙玥不想回答，可谁知他竟破除了结界，一把推开房门，看见了她。

　　元景煜走上前来，问：“阿玥，你去哪儿了？大家找了你一整晚，你怎么了？”

　　“没事，不舒服而已。阿兄，你帮我告了假，就说我不舒服，明日不去修习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大概是这几日修炼太累了。用不用叫医师给你看看？”

　　元笙玥摇摇头。

　　“哦，那你自己养着吧。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修霁说…………”

　　说什么？说他要和何莞萝成亲了？要普天同庆吗？不行，不听！

　　“闭嘴！哥哥你闭嘴！你出去，我不听！”元笙玥烦躁地大喊着，把元景煜赶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喊了一声喊道：“别和别人说我建起了结界！也不要再破我的结界！”

　　随后，她又加固了结界，继续痴痴地靠在了床边。

　　元笙玥也不知自己究竟呆了多久，总归也是熬完了一轮日出日落，滴水未进，粒米不沾。
　　可元景煜却又是坐不住了，于是，他再一次破了元笙玥的结界。

　　元景煜破门而入道：“阿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么茶不思饭不想的，我给你送来的饭你一口都没吃。你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我数数有多少人能掐死我，阿爹、阿娘、柳修霁……哎呀，反正你得给我好好的，要不就落下个两尸两命！”

　　旁人掐死阿兄，这元笙玥还能理解，柳修霁凑什么热闹？他难道不应该盼着她赶紧走吗？

　　“我也就纳了闷了，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还垂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