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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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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胶着,何清敛不答,厉舟便也不追问。
他径直走入宫殿,说:“伺候我就寝。”
他的脚踩入热水之中,脚掌与脚背交叠、搓洗,感受这远远高于他体温的烫意。他抬眸,看了一眼何清敛,问:“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亲你两下,你厌恶到现在?”
有多远呢,再往后退一步,就能出这间屋子了。
何清敛道:“没有。你怎么把金线虫绑在床边了,不能找个箱匣关起来吗?”
他为厉舟端去热水之时,着实被它吓了一跳,他以为厉舟早就已经把它解决掉了。
厉舟却仿佛捕捉不到何清敛回答的重点,只在意那句否认,于是他极其认真地说:“既然不厌恶,那你上来,亲我。”
何清敛气得牙痒,再度重申:“你床边还绑着一条不将我吞吃入腹就不会死去的金线虫。”
厉舟瞥向那个此时十分碍眼的东西:“金线虫只能用它同类的皮制成的东西关住,我暂且没有,只能将它先看住。”
“那我给林察去信,告知金线虫已逃窜一事,让他把匣子给我带过来。”
何清敛话音刚落,厉舟就已用魔气将金线虫暂时逼至房屋角落,用锁钉将其牢牢困住。
他说:“过来吧。”
何清敛道:“不。”
“不亲,你过来。”
何清敛这才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帕子,想将他的脚擦干。谁知才刚站立床边,腰便被厉舟用腿圈住,对方的小腿在腰后虚虚交叠,脚腕相勾,大腿用力,翻身,把他掀上了床榻。
他并不能完全躺下去,腰后仍横亘着一条小腿,让他的身体微微往上拱,连下颌都不由自主地往上抬。未曾与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他的脸烫得厉害,骂道:“出尔反尔。”
厉舟俯身,发丝垂落,遮住两人的脸,他说:“何清敛,你没有闻到过吗?我身上是你的味道。”
“闻不到。”他们又没有做过什么,怎么可能沾得上什么味道,更何况自己身上也没有特殊的气味。何清敛强装镇静,将枕在身下的腿拉出来。
怎么会闻不到?这是他们种族永恒共通的联结。莫非人魔混血,是会斩断这种联系的?
厉舟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下床,却见他把手中的帕子展开,再将厉舟的脚抬起,包裹擦拭。
擦净后,何清敛便想离开,抬头看厉舟一眼,发现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神情很是落寞。
何清敛不忍见他这副模样,安慰道:“也许你可以试着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魔族。”
厉舟:“你陪我一起。”
何清敛:“但必须带上我。”
话同时而出,相叠共缠,消解原本清晰的语义,莫名有着一种暧昧不明感。何清敛刚才都未轰然的心脏此时无端开始在胸膛中彰显存在感,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厉舟的脸上移开。
此刻,他闻到了厉舟的味道,是唇齿相依时那股出现过的草木香。
很淡,一如既往好闻。
厉舟说,那就是何清敛的味道。
何清敛在入睡前抬起自己的手臂轻嗅,作下结论:胡说八道。
第二日一早,山中聚集的魔气受到灵气侵扰,有些躁动。山下的景象映入厉舟的脑海,他掀开被子,又觉太冷,把手缩了回去。一群修仙者扰他清梦,却又迟迟不上来,在山脚看日出呢?
修仙者?厉舟收起神识,朦胧中想到,何清敛昨日好像说过会传信给林察,让他把关金线虫的匣子拿来,这么快便到了?
他不想起来,除非何清敛来求他,或者命令他,反正总得从他嘴里听到几句话才行。厉舟阖眼假寐,突然又探查到大殿有人闯入。
不请自来,无礼至极,他把衣服敛起,瞬间出现在大殿的王座上,打量着来人。
那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怎么醒了?”
“被你吵醒的,平日里我不起这么早。”
这魔头的意思是他早已苏醒?那为何不出世?他本以为能逃到这凡人不敢踏入的地方躲避几日,谁知这是个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选择。
他跪了下来,“魔尊,求你饶我一命。我本是太阴宗外门弟子,一心修仙,却不慎堕魔,成为了魔族……”
“停,”厉舟竖掌,阻止他继续张口胡来,“什么叫堕魔?魔族是天生的,血脉相承。人,成不了魔族。”
他连忙说:“我是走火入魔……”
“你那叫学艺不精误入歧途,成为人中异类,仍然非我族类。”
“是,我是人中异类,为修仙界所不容,已无法在人间存活,能不能求你收留。”
“不能。”
他膝行到座下:“我必定誓死效忠于您。”
随着他靠近,厉舟看到了他脸上的血痕,此人身体飘飘欲倒,受了极重的伤。
“我可不敢要你的效忠,他要凶我,还要说我强迫你。”
厉舟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拖行,山崖陡峭,他直接将人扔了下去。
何清敛在半山腰捡到他时,他已头破血流、腿骨骨折,凄惨得如同一具死尸。怎么回事?若不是林察用传音符让他下山,这人恐怕在这里腐烂了都无人知。
这人命悬一线,虽不知由来,但有厉舟在,应该也无需担忧。救人要紧,他连忙往回赶,拉着厉舟下来:“快点,那人情况很危险。”
厉舟站立在那里,低头去看那人。
何清敛说:“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厉舟抬起头,神色不自然地往一旁看。
“太可怜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我都不敢扛着他走,腿扭曲成这样,肯定骨折了,”何清敛对厉舟说,“你先把他带回去疗伤吧,我还得下山去见林察。”
“如果你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你不会怪我吧?”厉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何清敛说:“怎么会呢?你那么厉害。”
厉舟弯起嘴角,对何清敛颔首,回头时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何清敛交代好后随即下山,山脚下不止站着林察,还有好些生面孔。何清敛走过去,问:“他们是?”
林察说:“其他门派的,说是来抓一个走火入魔的弟子,但不敢上山。”
“你就是何清敛?”那群人中的领头者朝他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在下太阴宗刘克明,斗胆闯入此地,失敬。”
“不必客气,不过这醴陵山可不是能擅闯的地方,他可不知什么时候会醒。”
“我们自然知道,但这探魔针将我们带到此处,我们定要抓那孽徒回去。”
“探魔针?”何清敛好奇地看了一眼,说道,“这上面确实有一个大魔头,若能探到什么,也并不稀奇。”
太阴宗其他弟子应和道:“是啊,他确实是朝这个方向而来,但不一定有胆子进山呐。”
“诶,探魔针在转动,没指着山上了,是不是查探到他的去处了?”几人定睛一看,最后停留之处,准确地指着何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