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色》尛雅萱

16、PART.15

　　面无表情地第三次核对笔录，我不安地抱紧自己。

　　我已经辗转反侧，由三个警局被转移到这里。

　　现在，他们以我未成年人的名义通知那个男人。

　　对，不是那个女人。

　　我抚额苦笑，拿起电话，拨通最近才熟悉起来的手机号码。

　　莫扶桑的速度真的很快。

　　他一来，立刻有警务人员围上去跟他说明情况。

　　我坐在屋子的一角，一言不发，看着斑驳的地板。

　　然后，他径直走过来，蹲下身，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早已干涸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掉。

　　莫扶桑眼睛红了，像是发怒的狮子。

　　他看着我在一边抽噎，终于开口：“为什么？翟呓！”

　　他抓着我的肩膀摇晃我：“明明今天你生日说要给你惊喜的，为什么？！”

　　我闭上眼睛，任泪水肆虐，宽慰似的握着莫扶桑渐显冰凉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莫扶桑的眉眼冰冷起来，他抓着我的手问一旁的警官我的笔录。

　　然后他开始在电脑前看我做的笔录。

　　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地看。

　　看完全部，他看向我，脸上有种意味不明的苦涩。

　　警局外的空气很冷，莫扶桑脱了他的外套给我披上。

　　然后手停在我肩上，很久，突然拉着我急速走着。

　　近乎蛮横地把我抱进他的车里，然后一路飚车到他家。

　　进屋关上了木门，莫扶桑的身体就压上来，距离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眼里肆虐的悲伤。

　　“为什么？”他又问了在警局的问题。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回答。

　　他的拳头扬起，然后落在我背后的门板上，很响的一声。

　　我看到他的右手通红。

　　突然被抱紧。

　　可是莫扶桑的身体在颤抖。

　　“不要骗我，你对警察的那套说辞骗不了我。为什么？”他在我耳边宛如说情话般的喃语。

　　我最终无力的闭上眼，感觉黑暗向我席卷而来：“我以为他会来，我一直在等他。”

　　然后，很响的一巴掌。

　　对，莫扶桑扇了我一耳光。

　　他打我了。

　　对面的他，看着我，眼圈红了：“翟呓，你就不能爱惜你自己一点吗！我的爱对你来说那么不值钱！你有没有想过我！他不适合你！你们根本就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沉底的崩溃了。即使装得很震惊，很麻木。

　　但眼泪就是汹涌地夺眶而出。

　　莫扶桑说出了我一直都不想面对的事实。

　　我恨他。

　　好恨。

　　但是我不能说出他。

　　他还是干净的，所以还可以走很远，还有很多机会。

　　我已经不是了。

　　根本就没有未来了。

　　我匍匐在地上哭泣。

　　冰凉的眼泪流进颈窝。

　　莫扶桑走过来，把我揽进他怀里：“小呓。不要放弃好吗？未来的路，或许不平坦，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哭，我爱你。”

　　我靠在他肩膀上，抽噎地说：“连我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能指望别人不放弃我吗？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有，肯定有的小呓。我求你，别这样。我会在你身边，不要再看他了，从今以后不要管别人的目光，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莫扶桑抱着我，很紧。

　　我觉得很疲了，于是在莫扶桑怀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莫扶桑在落地窗前抽烟。

　　我吃力的摇了摇一团糨糊似的头，头很痛。

　　拍拍头，却不小心拍到伤口，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

　　莫扶桑发现我醒了，很快走到我身边，拿过一个柔软的枕头垫着我的脖子：“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我摇摇头。

　　“那喝点水吧。”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点头，然后伸出手，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对他说：“你的手机。”

　　他不明地看着我，迟疑地把手机递过来。

　　我看了看他，他了悟地走了出去。

　　然后我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喂。”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要那么颤抖：“凌，可以出来一下吗……”

　　拜托。

　　拜托。

　　来拯救我。

　　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觉得就是这个如同空壳般的躯体已经无法承受那么多苦痛的事了，每一根骨头都在痛苦地悲鸣，我就快崩溃了。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