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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疼痛并没有传来。

      邹郁柏轻轻斜了下刀,自然而然地将刀尖朝向床内,他修长的握着刀的手背落在了膝盖上,就好像刚才邹郁柏不过是拿了一件工艺品,给沈铭扬观赏。

      沈铭扬看到那漂亮的疯子正歪着头看他。

      “我说真的!咱们可以谈。”沈铭扬诚恳地再接再厉说。

      可是……

      可是沈铭扬突然注意到,邹郁柏面上浮现了几分悠然的神采。

      “不知道,会不会,到别人身上?”邹郁柏慢悠悠地重复道,“你就用这个威胁我啊?”

      在生死之间,却只能想到这样的威胁,自己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邹郁柏的猜测得到了一定的印证,这鬼在他面前装晕时,他便料想,这鬼或许没有多少本事,只是无惧读书人身上的浩然正气和皇宫中的龙气。

      不论是按佛道玄哪家说法,这样的鬼,生前应当都没有害过人。

      他不能直接肯定,只能冒险试探。

      沈铭扬隐隐察觉到了邹郁柏的放松。

      还好,还好,这人没真疯到底。

      “所以,你看,我活着更好。你可以盯着我,我保证不会干害人的事!”他真诚地说,“我要是死了,我会怎么样,我可不知道。”

      邹郁柏了然垂眸。

      长长的睫毛以及夜色,遮掩住了邹郁柏眼中的情绪。

      此鬼,诚然可能没有多少害人的法子。

      然,他刚才那话真的抓住了邹郁柏的七寸。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此人便是死了,他也能找个跟他相似的人,画上病容的装扮,将后续之事应付过去,虽是有风险,也不是没法解决。

      可若此人能够如今自家姐姐或是外甥的身体……

      邹郁柏突然笑出了声,他笑得十分爽朗,他就那样笑着将短刀又挪远了一点,放到身侧说道:“别害怕,我就是跟沈公子逗趣罢了。”

      沈铭扬在心中反驳,哪里有这么开玩笑的?

      我又不是瞎了!!!

      “哈哈哈哈,你挺幽默啊。”冷幽默。

      邹郁柏疑惑道:“幽默?词曰煦兮杳杳,孔静幽默,幽默是静的意思?我可不静。”

      沈铭扬同样疑惑:“啊?”你说的都是啥?

      算了,这并不重要。

      “我,我们接着聊之前,我能不能先去下茅房?”沈铭扬觉得既然生命得到了保障,那生理上也得解决一下。

      邹郁柏面色冰冷,他将右手上的刀换到了左手中,然后又换到了右手上。

      “你让我放开你?”

      沈铭扬总觉得邹郁柏这话问的寒飕飕的。

      “好啊。”邹郁柏手起刀落,沈铭扬被绑在被子外的右手上的绸缎被斩断,而他的手腕一点伤都没有。

      这是个玩刀的高手!

      沈铭扬心中瞬间就有了结论。

      沈铭扬得到解放的右手并不敢动。

      沈铭扬见他脸色,突然感觉他再忍忍也不是不可以。

      在沈铭扬发愣的时候,邹郁柏已经将沈铭扬的手脚都解放了出来。

      “怎么?需要我扶你起来吗?”邹郁柏贴心地问道。

      “不用了!”这就不用了。

      这人虽然好看,但他暂时不想他扶自己。

      沈铭扬靠着自己,慢慢支撑起身体,躺了那么久,还有不知道是不是被灌了药,他这会身体绵软无力。

      邹郁柏将短刀收了起来,那把重新套上镶嵌满宝石的短刀,如同一个装饰品般挂在邹郁柏的腰侧。

      屋内并没有恭桶。

      邹郁柏将门打开,一瞬间冷风吹入房间,挂在房檐上的天青色灯笼的光撒入房屋。

      而沈铭扬这个时候还袒露着白皙的胸膛!

      带着寒气的春风钻进屋子,床边的炭盆被风吹出了闪烁的火花,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守在门外的清泉和清吉,随声寻去,看到的便是悠游自在的自家公子以及……坦胸露腹的沈铭扬。

      向来机灵的清泉和清吉愣在了原地。

      刚才,公子和沈公子,这是都干了什么?

      公子不让他们靠得太近,他们也未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自家公子向来不爱同外人亲近,身边连个侍妾也无,难道?

      沈铭扬费力地撑着床站起身。

      “扶沈公子去更衣。”邹郁柏吩咐道。

      清泉和清吉赶忙不再多思,快步上前,清泉扶住沈铭扬,清吉则是去床头的木箱中,拿了身干净的外袍,披在沈铭扬身上。

      有人负担他沉重绵软的身体,沈铭扬这才放松了些,他轻轻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袍子,这才发现他脖子上竟然戴着一个折成三角形符咒!

      红色的朱砂绘成的符文在月光与灯笼光的照耀下,越发鲜红,红得发黑。

      他仔细一看,自己这手上也各戴着一条红绳和一张符。

      他猛然抬头看向邹郁柏。

      沈铭扬敢确定,自己头回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没有这些符!

      要是有这个,这好看的人捏起自己手腕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注意到了。

      那是,在自己睡着之后,给他戴上的?

      清泉试探着说:“沈公子不必担忧。”

      见自家公子没有阻止他开口解释,清泉便说了下去:“太医说,这病来得急,沈公子倒是有几分像是被魇住了。”

      “太子殿下今日听闻后,便让皇家道观赐下了一道辟邪符和两道平安符。”

      “殿下向来看重文人为人也谦逊有礼,沈公子也不必觉得惶恐,传胪大典后,还有琼林宴,沈公子若是运道好能见到殿下,倒是再谢便是了。”

      沈铭扬脑中乱哄哄的,这不是谢不谢的问题。

      他没来得及细想,整个人就被扶了出去。

      等沈铭扬晕晕乎乎更衣结束,推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内已经点了灯。

      邹郁柏正在拢袖研墨。

      “你们下去吧。”邹郁柏没有抬头淡淡地说道。

      清泉和清吉将沈铭扬扶回床上,行礼退下,多一个字没有问,多一眼没有看。

      只是两人心中都隐隐决定,要更加重视沈公子些。

      “明日,便是传胪大典,张贴黄榜之时。你既然想要同我谈,那你先装沈铭扬,骗过这些再说。”邹郁柏拿起笔,提笔写下了传胪大典的章程。

      面如冠玉的公子在烛光下提笔挥毫。

      哪怕沈铭扬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也觉得这幅画面非常好看。

      可惜这好看的人,心眼子太多了。

      他晃荡了两下手上戴着的符纸。

      沈铭扬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试探道:“那你得跟我说一下,我现在这具身体家里有什么人,平日口音是什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友,不然这没法演啊。”

      “是吗?”邹郁柏笑道,“我还当你能应付呢。”

      沈铭扬呵呵笑了两声:“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好好生活,你需要吹太子,我们互惠互利啊。”

      “吹太子?”邹郁柏笔锋一顿,他将毛笔搁下,“鼓吹太子?”

      他抬起头问道:“这话怎么说?”

      沈铭扬靠在床上伸手,又轻轻晃了两下手腕上的符纸。

      “这个啊。”

      “我第一次醒的时候还没有,你怕惹到厉害的鬼呗,就先没有做什么,你一看我没什么能力,就给我绑上了,还用了什么太子的名号,不是为了宣传他吗?”

      沈铭扬不傻,一个傻人是没法靠着小学学历当上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这点事沈铭扬还是能想通的。

      “宣传?”邹郁柏觉得此人用词很是奇特,不过人倒是聪明。

      “你该知道的,我待会,会告诉你。”邹郁柏模棱两可地说。

      沈铭扬心想,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邹郁柏重新拿起笔,快速写完了明日传胪大典的章程。

      他起身走到床边,将纸张放到沈铭扬眼前。

      沈铭扬:“……”

      虽然很不想要承认,但是他看不懂。

      “你觉得,我能认识?”沈铭扬犹豫了一下还是笑得十分阳光灿烂地反问道。

      邹郁柏轻轻巧巧将那张宣纸捧起:“有猜测,不完全肯定。”

      现在他肯定了。

      天下不识字之人何其多,邹郁柏倒也不惊讶。

      “那你给我讲讲呗,考卷他都没写完,这个人就好像因为心脏病死了,我还能去参加什么大典?”沈铭扬悄悄往邹郁柏身边挪了挪,一双狗狗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芒。

      他攒下来的钱都存在银行里,妹妹知道他藏存折的地点,钱应该是打不了水漂,反正回不去了,那他得好好活下去!

      至于这个好看的人,心眼子是多了一点,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呀。

      可以靠近,可以拉拢。

      沈铭扬在心中判断。

      邹郁柏被他态度改变的速度,逗得一笑。

      真是机灵,不知道这小子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便是不识字,也该有些见识,胆子和脑子都不缺。

      这笑容真真是灿若星辰,比那微弱的烛光闪耀多了。

      沈铭扬都有些看愣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听到这好看的人说。

      “大燕朝并没有黜落进入殿试的举人的先例。”

      “也就说,只要能够进入殿试,最差也能得到同进士的身份。”

      “此人的考卷未写完,同样你没有逾矩的行为,又有太医和我等证明,你确实是病了并未没有才学,自然不好剔除你的名分,相同的,你未写完考卷也不好赐你进士出身。”

      邹郁柏慢慢将手中的宣纸折叠成一个小块,被他随意丢进了特地为虚弱的沈铭扬烧的炭盆中。

      “读卷官会于承辰殿东殿,在那些个阁臣注视下阅卷,大概需要三日,如今已经过去两日了,这最初的阅卷已经结束,我傍晚便得了信,你的事让那些个阁臣吵了一架,最终无法只能将其交给陛下定夺。”

      弯弯绕绕的话,在沈铭扬耳中自动翻译成了‘让你出局不太好,让你不出局也不太好,所以大官们吵架了,吵不出结果就告诉皇帝了。’

      这傍晚的事,这好看的人现在就能跟他聊了?

      消息怪灵通的嘛,嗯,估计他也是个大官。

      他抿嘴点头:“皇上怎么说?”

      “陛下拿不准主意。太子出面提了个法子。”

      说到此处,邹郁柏冷笑了一声,姐夫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这种先皇没处理过的事,他更是连话都不敢说,那些个老狐狸看出了,这分明是左右得罪的事,才推给姐夫。

      他听闻,沈铭扬上半份卷子写得很是不错,可是下半份卷子却没写。

      黜落了沈铭扬,学子中定然有人不服气。会试是沈铭扬凭本事考出来的,便是沈铭扬家道中落,没有多少根基,可是物伤其类,谁能保证今日的沈铭扬,不是明日的自己?

      本朝重文,虽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可这是姐夫登基之后第一次主持殿试。太严了,给人留话柄。

      同样的要是给了沈铭扬进士的身份,本次参与殿试的其他学生会服气吗?

      往后若是有人写不出答卷,便装病那又当如何处置?

      左右都容易引起波澜。

      想要妥善解决很是困难,他让外甥趁机请几道符下来,也算是一种表态。

      本朝重文,太子亲自安抚学子,并且入宫陈情。

      跟陛下请求留下沈铭扬参加下次殿试的资格。

      若是殿试之前,有学子没有把握,想考出更好的名次,或是身子因考完会试病了,都能请求考下一次的殿试,虽说这次的情况和往常不同,便宜处置也可。

      姐夫见有人给他拿主意,当即就应了。

      阁臣并非不知道可以折中取之,只是这决定不能由他们说出,一个个滑溜得很,谁也不想担这份责。

      邹郁柏却认为,此次是机遇用得好了,有奇效。

      往后旁人会记得,太子有担当且爱重学子。

      便是现在受些非议,也值得。

      “什么主意啊?”沈铭扬好奇地问,这好看的人说走神就走神了。

      “主意就是,留下你参加殿试的资格,三年后再考。”

      沈铭扬微微睁大双眼:“啥?三年后再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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