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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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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赵友青保持一贯作风,接下来照旧各走各路,不料到了下午手机铃响,助理拿起来说“咦?Z?”
我端着姜茶,慌里慌张接走电话:“你好。”
“是我。”赵友青说,声音平板无波,“你晚上有空吗?”
我有些为难:“正在电视台作节目通稿,刚开始,不知什么时间才能通完。”
有几次通到午夜乃至凌晨。
“还是那个综艺节目?人都在?”
“是。”
气氛有点尴尬。
“那让司机去接你。”他态度算善解人意,“我今天太忙,在公司走不开。不用客气,他们有加班费。”
我非常想客气,刚张嘴那边已挂断。
走回企划室,福姐问:“谁?接个电话走那么远。”
“赖新林。”
她嗤一声,转脸和乔棋继续聊外汇。
路安迪穿湛蓝紧身裙,纤浓合度,歪在角落无聊的卷着头发,颇具妩媚风情。我走过去,她看着我笑:“我听到个传闻。”
“安哥又有新欢?谁?”
她但笑不语。
制作人擦着汗进来:“继续!继续!改版第一集,务必要一炮打响!还要劳烦各位多多出力……”
通完稿已晚上七点,我放助理去幽会,走出大厅,站在电视台门口呆望,过了会有个西装笔挺的高个男人走过来:“容先生?大少爷让我来接你。”
我看着他不动,不是上次看到的那个中年司机。这完全是个陌生人。
他很会察言观色,马上介绍身份:“我是二少爷的司机,容先生可能没有见过我。”
我笑起来。他们,比我还避嫌。
车开到赵氏集团大楼下,司机熄了火,转身对我笑笑:“大少还没忙完,请稍等片刻。”
我们坐在车里,安静的等。
后来我掏出手机,看光所有未接来电记录,翻完短信,又在后座角落摸出只红玛瑙耳坠。司机在后视镜看到,窘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笑起来。
笑完我们继续安静的等。
等了接近一个小时,车门响,是赵友青,坐进后座。
“小容。”他唤我,语气很疲倦,身上有浓重烟味。“吃晚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
又对司机说:“去旺宾楼。”
旺宾楼预约都来不及,现在这时刻还是食点,怎么会有空位?我不做声,他总有办法的。
“忙完了?赵先生你这样何止朝九晚五,”我慰问他,“比上班族辛苦十倍。”
他松领带,看着我笑:“薪水高十倍不止。”
他居然在和我说笑。
我理应感觉不适应,可又觉得很自然。
真奇怪,原本我最怕与富商名流应酬往来,赴饭局如赴刑场,可现在看见他心里倒有点高兴。好吧,有等的时间太久这个原因。他仿佛心情也不错,舒舒服服的靠在座背上,有些放松的样子。
“本来今早应该和你见个面,但公司有事,我一早赶过去。”他说。
“后来林管家说你吃完早饭就走了,也不让司机送。何必那么客气。”
“打扰一晚,已经太麻烦你们……”
“不正是友虹闹的,他有时就这样发疯。”
我默然,叫我怎么接?赵友虹是他弟弟,随便他说,我不好发议论——何况前座司机还是赵二那边的人。
思来想去只好转移话题:“还有那只手机——谢谢你。”
“哦,那是友虹给你的,说摔了你手机。”赵友青毫不贪功。
又说:“其实他挺喜欢你,对我讲你很不错。”。
“说你较有灵魂。”
我骇笑。从哪里看出来的?陪他打牌喝酒?对包养条件讨价还价?
倒是没想到赵二能背后讲我好话。
车子直开到昏暗小巷,直接从后门进了旺宾楼厨房。正碰上脑满肠肥大老板:“赵先生,听说你要来,我特地带来了家父自制烧鹅,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赵友青点头:“好,再烧份青菜豆腐汤,上两碟你腌的小菜,焖两碗白米。”
听得我呆掉,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这么朴素的菜式?
赵友青上楼走了几步,转头问我:“你还想吃什么?”
我老老实实答:“两头鲜鲍,鱼翅汤。”
他笑起来。
我吃完一团大鲍鱼,正在用酱汁拌米饭时,赵友青忽然问我:“你见过赵莲了?”
我对这名字毫无印象,飞快思索几秒后,抱歉的问:“哪位?”
“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他简短的说:“在我们家。”
哦,妞妞。
看,大家大户的子女名字通常不爱奇巧,总是端庄稳正要紧,有的更是极为朴素。
“见过。”我忍不住赞扬:“非常漂亮,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孩子。”
赵友青笑:“友虹听了肯定会高兴,赵莲是他女儿。”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他不是没有结婚?”
说出来立马觉得不妥。赵友青也只笑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赵莲和一般小朋友不太一样,”他委婉的说,“她极少说话,也极少有情绪波动。她……有个自己的世界。”
意思是……自闭症?
我屏住呼吸。赵友青语气轻描淡写,我听来却觉得惊心动魄。那么漂亮的小孩!
“她生母是难产而死,也许有这个原因。我们让医生来看过,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只说精神上可能有问题。”
“……可是我早上遇到她时,没感到有什么异常。”我一五一十的把早上的情景告诉他。
他皱起眉头,沉吟良久:“你愿不愿意再见见她?”
我踌躇,实在是对那大宅望而却步:“可不可以带妞妞出来玩?”
他又皱眉:“可能我父母和友虹不会同意。他们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妞妞从来没走出过你家。”
他点头,不以为意:“怎么了?”
我内心倒抽气。也许……也许妞妞是个正常的孩子。
想起自己惨淡孤僻的成长岁月。对一个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亲人的爱和温暖。
妞妞的妈妈已经不在,爸爸仿佛并不称职,长辈们关心的是维护家声将她藏好。大伯看来倒有些关心她,可又冷峻刻板。
我尽量温和的说:“我觉得你应该让妞妞走出家门去看看,还要多让她和同龄儿童在一起玩,可以挑选一些性格温厚的孩子。”
他疑惑:“这样便可以?”
“先试试可行不可行?”
他眼中神色疑虑,我百感交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来他和赵友虹的成长环境也不怎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