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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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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按住想开口的孙子,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女人,“这话谁都有资格对我说,独独你还有你口中的两个孩子,没资格跟我说。”
老爷子年逾古稀,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是真心不想跟这个前妻,还有那两个一直把他当拖累的两个孩子有过多牵扯。
当然,如果他手头上有多余的现钱,那俩孩子结婚,他给添点礼,全了彼此的父子情,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事得是他愿意,而不是由这女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当过多年的夫妻,你应该很清楚。我愿意做的事,谁拦都没用;我不愿意做的事,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可能松口。”
“别人兴许在乎舆论,可别说我在意。就算在意,我笔杆子的人,别的事可能不不擅长,左右舆论却是不在话下。”
“所以别抱着冰释前嫌,或者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的想法上门。这些在别人身上适用的,绝对不适用在我身上。”
“当然,如果你不怕不仅没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还因为惹恼我,失去现有的一切,尽管上门。”
这些事别人兴许做不出来,但有过留学经历,受过西方思想熏陶的祈年,绝对做得出来。
这点文洁很清楚。
她会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是因为之前祈年没把话说得这么绝,她总觉得自己闹一闹有用。
如今他将话说到这份上,文洁就知道,不远处的男人真的对他们母子三人没有任何情分。
知道从他这里要不到任何好处,文洁立马收起楚楚可怜的样子,吊着一双因上了年纪有所下垂,越发显得像吊角眼的眼睛,眼神不善地看向林希,“既然你是在农场认识他们两爷孙的,应该很清楚,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下放到那种地方去。”
“我听说你男人要出国,指不定你哪天就会遭遇跟我曾经一样的遭遇。如果有那一天,记得来找我取经,我一定告诉你,一个女人如何在丈夫被下放时,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既然这些人有好处不愿意让他们母子三人共享,那不给他们找到不自在,都对不起她一直以来的各种算计。
都不用看她那双满是恶意的脸,林希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
搁上辈子那个没什么主见的自己,兴许会受这话影响。
可这辈子的自己,不说知道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就算不知道,以原主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受这种话的影响。
既然对方说到下放的事,她不介意跟对方掰扯掰扯。
于是她摇头示意祁博衍两爷孙不要参活,自己走向文洁,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而后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博衍同志认识的吗?”
“你一定不知道,毕竟过去的你,巴不得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你现在提了,想必对他们过去那些年,尤其刚到农场那会儿的生活很感兴趣。”
“正好我也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你不曾参与过的那段生活是什么样的。”
说完这些,林希就开始会议起,原主跟祁博衍的相识。
作为家里唯一的姑娘,林爸林妈对她宠得没边,两个哥哥也是能宠她尽量宠她。
所以从小原主就特别淘气,上山抓鸟,下河摸鱼,没有她不会、不敢做的事。
她记得那是个初冬,漆黑的夜晚,她因馋肉,趁家里人不注意,偷溜上山,准备抓鸟祭自己的嘴巴。
因为经常上山,她对哪些山上有货,很是清楚。
那天晚上她以为自己能像往常那样,得到好东西吃。
没想到她这才到既定的地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以为自己遇到被其他兽袭击逃跑的猎物了,就沿着血腥味找过去。
结果猎物没找到,倒是看到一个听到声音,惊慌失措看向她的小孩子。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到对方嘴角挂着血迹,手上拿着一只被咬死的没拔毛的鸟。
她当时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当即就问他,“你这是生吃鸟吗?”
对方没回答她,见她好像没恶意,立马收回看向她的眼睛,低头继续去吸手上没拔毛的小鸟。
在那种大的社会环境下,什么样的怪人都有,林希并不气恼他没回应自己。
只是天生的侠义心肠,让她看不过对方跟个野人似的,生吃东西。
于是走到他跟前,伸手问他要小鸟,“鸟给我,我帮你处理干净,烤好你再吃。”
见她伸手,对方像怕她抢手上的东西一样,直接将东西往后藏了藏,而后人不由自主往后挪动。
林希这时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到处破洞的薄衣,身上瑟瑟发抖的。
65年一整年,农场来过太多各种成分的人,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大概知道这又是因为出身问题被下放到农场的人。
这种事情太多,她知道对这些人来说,只要能活下去,不要说只是吃没拔毛的小鸟,就是要他们吞石头,他们都愿意。
所以没再开口说什么,也没了抓鸟的心情。
她只掏出身上自己捣鼓出来的火折子,放在地方说道,“野禽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弄熟了吃的好,免得虽然避免了肚子挨饿,却把某些致病甚至致病的病毒吃进嘴里。”就转身离开。
这些事不说文洁这个从没去过农场的,就是祈年自己也不知道。
但经过林希这么一说,他不由想起孙子第一次拿回烤熟的鸟给他吃的情景。
当时他们刚被下放不久,因为海外留学的缘故,他们爷孙两在农场的待遇,着实糟糕。经常分不到吃的,有时候好不容易分到吃的,还被一些恶意的人给弄没了。
下放的事对他打击着实大,加上每天繁重的农活,让他那段时间不仅精神出现问题,身体也出现问题。
当时他没少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人说好死不如赖活,可那时候的他,觉得死亡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所以,无论那时候的身体,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都是他刻意忽略的结果。
直到有一天,跟他一起下乡的孙子,带着一直烤熟的鸟给他,并跟他说,“爷,我学会捕鸟了,以后我想办法每天给你捉一只鸟,你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在他想着死亡也许是自己最好解脱的时候,他想着没了自己的拖累,跟他下乡的孙子,日子应该不至于太难过。
但那天看到这个从小没了父母的孙子,眼睛里满是祈求。
祈年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在妻儿都背叛他的时候,只有这个从小存在感不强的孙子,对他不离不弃。
结果他不仅没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而是想着自己解脱,独留这么个孩子在世上。
于是,那天晚上,他幡然醒悟。
如孩子所愿吃了那只鸟,并跟他保证,“好,阿爷一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因为有了求生的欲望,又有孙子隔三差五的补餐,他的身体总算慢慢好起来。
他怕孙子被抓到,身子好以后,就让他不要再去抓小鸟,免得被人发现。
孙子却说,除了第一次的鸟是他自己动手补的,后面的都是别人给他的。
他当时就告诉孙子,无功不受禄。
他们现在虽然被下放,但该有的志气还是要有,让他不能再接受别人的东西。
孙子却告诉他,对方每次给他东西,他都有想办法‘回礼’。
虽然那些‘回礼’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方每次都说那些正好是她需要的。
听孙子这样说,祈年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会想办法在劳动过程中,积累一些值钱的药草,然后让孙子给人家送去。
在这样跟对方往来了半年后,他发现孙子不仅个头开始往上窜,性子也有极大的改变。
要说孙子会养成现在的性格,多半是受了林希的影响。
在这事上,他一直很感激林希。
被平反回京城后,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条件合适了,一定找机会报答林希那些年的照顾之恩。后面林希被亲生父母接回顺义县,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今年两个年轻人,突然跟他说,他们要结婚。
那时候他就想,他报答的机会总算来了。
所以,无论他们结婚那会儿他给准备的彩礼,还是后面的四合院,都有他对林希的报答之一在里面。
这些东西他决不允许有人惦记,“希希说的事,只是我们刚到农场那一两年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如果你觉得不够听,找个时间带上那两个人,咱们找个地方,我好好说给你们听听。”
一个得知丈夫要出事情,提前卷走了家里所有钱,早早另立门户的女人,不可能在听到这些后,就打消心里的算计。
不过,文洁别的没有,却是很有眼色。
她知道今天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最后对三步开外的林希说了一句,“我刚才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效。”
“那我也要告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看我跟博衍同志,是如何将日子过红火的。”她原先还想说更多祁博衍在农场的事,可她说完第一件事后,她发现老爷子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她觉得说那些事,与其说在劝退文洁,还不如说是揭老爷子的伤疤,所以她没继续说。
“当年爷爷身边出事的同事很多,有跟你做同样选择,肯定也有选择跟丈夫跟父亲同甘共苦的。跟你做同样选择的人,现在都什么情况,参照你差不多就能知道。而那些选择跟丈夫同甘共苦的人,过去那些年确实够苦,可人家现在都苦尽甘来了。”
“我不对你曾经的选择做任何评价,只想说任何人不可能占尽世界上所有的好。”
“小心要太多,不得善终。”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指着鼻子说自己不得善终,文洁气得脸都变形了,“这话,我原话送给你。既要老爷子的四合院,又要老爷子的钱财,小心吃不下,被噎死。”
林希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也比有人想吃,却吃不到的好。”
“好,好,很好。”文洁决定不继续受气,“咱们走着瞧,看你们能不能守住这些东西。”
言毕,文洁就气哄哄地走了。
可惜她自顾生她的气,另外三人都当做没看到,当即就寒暄着进门。
走到四合院门口的文洁,听到房间里的温声笑语,气得直接对着大门吐了一口痰,而后恨恨地说道,“我不会就这么算的,你们给我等着。”
少给点,看在过去他们母子三人确实做得不地道的份上,她也就忍了。
想完全不给,想都不要想。
单位安排了专人负责照顾祈年,所以祁博衍两人虽然没提前通知,还是很快就吃上晚饭。
吃完晚饭,爷孙三人就在堂屋里闲聊。
虽然高考完了,但老爷子并没问林希考得怎么样。
林希上学那会儿成绩就不错,后面又提前那么久复习,试卷的整体难度又不大,他知道对方肯定考得不错。
倒是林希自己提了一句,“爷爷,再过两三个月我就能来京城陪你。”
“好,爷爷等着你。”他知道林希只填了京大一个志愿,选的专业是经济系的,“咱们这胡同8号院,住的正是京大经济系主任,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爷爷就带你去拜访他。”
他自己是搞文学的,在课业方面帮不了选经济系的孙媳妇,但他有人脉。
林希没想到有这样的惊喜,不过她觉得这事儿不着急,“谢谢爷爷,不过先不着急消耗爷爷您的人情。我自己先在学校好好表现,只要我能从所有学生中脱颖而出,不怕系主任注意不到我。”
虽然有关系能使的感觉很好,但她还是更喜欢用实力说话。
老爷子其实也不是个爱攀关系的人,但要是重要的晚辈需要,他也不介意用用。
不过,他是个尊重晚辈意愿的人,既然林希说暂时不用,他就顺着她,“行,听你的,咱们自己努力。”
他偏疼喜欢林希,一方面跟她过去那些年,一直私底下照顾他们爷孙两,更对孙子的性格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有关;另一方面则是他真心喜欢她,身上那股积极正派的性格。
简单说了彼此的情况,老爷子转而对孙子说道,“之前你让我办的事,我办了。”
“不过,我安排的人是林熙那姑娘,不是她男人。”
作为被下放到农场的人,对农场革委会一家人并不陌生,那李含奎什么德行,老爷子清楚得很。
他没兴趣给一个男女不忌的人安排工作,不然到时候搞出一堆事情出来。
“林熙那样的人,是没尝过自己当家作主的滋味,一旦给她机会了,她肯定比谁都想当家。”如果林熙的亲生父母是县长两夫妇,祈年不会说这话。
可她的亲生父母是林爸林妈,哪怕双方都表示今后彻底将错就错。
可在大多数把血缘关系最重要的人眼里,如果哪天林希这个正牌女儿要回去跟她抢林金生两夫妻的宠爱,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肯定争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林希在顺义县那一年,林熙小动作不断地缘故。
两人其实没想过老爷子会真的在这事上使力,不由相视一眼,然后把林希当时劝说林熙说的一番话,以及林熙的反应说给老爷子听,“所以她不一定愿意去上班。”
“既然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工作她更应该要了。”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她来大剧院上班,可以让李含奎以照顾她的名义一起来,到时候她每天都忙,顾不到李含奎。整天没事干的李含奎,更容易如她意。”
“到时候不仅工作保住了,又能顺利当受害人,正儿八经把这男人踢掉,一举三得。”
“还是爷爷的法子好。”直接给安排了,她就不信林熙舍得失去这么个好的上班机会。
只要她接受了这份工作,以后就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农场折腾林家人。
而且就像老爷子说的,只要林熙在工作上体验到乐趣,大概率会自己努力向上,到时候就能有转变。
要说谁最希望林熙改变,林希绝对是当中的一个。
不然就这人的性子,她不好过,能让一堆人都不好过。
“那我们明天回农场的时候,顺道去一趟顺义,把这事告诉她。”顺义县算是京郊,他们往返农场是要从那边经过的。
“反正把该说的告诉她,最后她来不来,就不是咱们能管的。”老爷子如是说,“为了防止她将工作转给李含奎,或者转卖出去,这份工作名额仅限她本人使用。她没去报道,工作名额会自动作废。”
他把所有她能想到的,处理这份工作的办法,都给堵住了。
要不要这份工作,全在她自己。
林希给她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不然人怎么说,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大米还多,“你们赶了大半天的路,怕是累了,早点休息吧。”
搁上辈子不说只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就是一整天都坐车,她都不觉得累。
可在这个路况糟糕的年代,林希确实累了。
听老爷子这么说,她没跟对方客套,跟他道了晚安,就跟祁博衍回房休息。
次日吃过早餐,老爷子就带着他们两往老莫餐厅去,落实昨晚承诺带他们吃的大餐。
老莫餐厅是一家俄罗斯餐厅,里面都是地道的俄罗斯美食。
上辈子林希去过莫斯科,吃过正宗的俄罗斯美食。
这家老莫餐厅,味道确实很正宗,所以虽然才吃过早餐不久,林希还是吃了不少东西。
可惜他们要赶路回去,不能像昨晚老爷子说的那样,从早吃到晚。
三人边吃边聊,到一点就结账离开。
从老莫餐厅出来,林希两人没跟老爷子再回四合院,而是直奔车站。
经过一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顺义县。
周天,林金生也休息,所以他们到的时候,林家一大家子都在。
对这突然到访的两人,林金生最热情,他甚至站起身,迎上去,“怎么突然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前段时间,林熙托我办了一件事,如今事情有结果,我们特意来说一声。”
原本没将两人到来当回事的李含奎,听说是林熙拜托办的事,当即从座位上跳起来,“是不是我去京城电影院上班的事?”
这么久没消息,林熙以为林希没找祈年。
没想到对方还真替她把这事办了。
想到之前林金生听说她替李含奎张罗工作的事,说她傻的事。
这会儿听说事情解决,并没事情解决的开心。
林希没搭理李含奎,径直走到林熙跟前,将手上的用工通知给她,“电影院只有一个女性岗位空缺,老爷子就替你争取了过来。这是用工通知,上面有最后到岗期限,去不去,你自己斟酌。”
愣愣看着眼前的信封,林熙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让我去报道?”
找林希时,说的那番话,的确是她那个时候的真实想法。
后来林金生告诉她,虽然他先前说过把林家的一切给她,可他自己都没信心自己能做到自己给出的承诺,让她不要把未来全寄托在他身上。
还说他喜欢优秀,有自己规划,而不是把自己当成别人依附的孩子。
让她有机会还尽量给自己找个营生,自己立起来。
她一直知道比起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林母,林金生一直更喜欢林希,哪怕林希跟一个刺头一样。所以林金生这话让她,顿生危机感。
林希的成绩那么好,不出意外,肯定能上大学。
到时候,他们一个是前途光明的大学生,一个是整天在家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家庭主妇。不说林金生,要她选,她都会选前途光明的大学生。
这阶段她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
没想到她还没想到,就有人将机会送到她跟前。
这叫她一时有点不真实感。
将信封往林熙手上一塞,林希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
“事先说好,这用工通知除非你本人亲自去报道,转让或者转卖都无效。”
“我去,我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就去报道。”既然她自己还没明确的目标,现在又有不错的机会摆在她跟前,那就先干着再说。
林希意外地看向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还以为对方又要跟她叽歪一通呢。
“我那是看在这工作好处多多的份上。”要问林熙最不想在谁面前认输,非林希莫属,“我喜欢看电影,去影院工作后,天天有免费的电影看。”
“你高兴就好。”只要她接受这份工作,因为什么原因接受,林希都无所谓。
见为自己张罗的工作,最后落到林熙身上,李含奎不干了,“不是说了给我张罗工作的,怎么现在工作变成你的?先不说你不懂放映,哪怕懂放映,就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你怎么工作?”
“首都影院不缺放映员,缺的是售票员。”林希解释道。
“我不放心熙熙一个人去京城,肯定要跟着一起去照顾,是不是能麻烦老爷子一起替我张罗一下。”
一直没开口的林母,听到他这话,立马开口,“熙熙这边有我照顾,你安心在这里上班。”
女儿跟她说过,恶心李含奎睡过很多女人的事,并把自己的打算也告诉她。
虽然被女儿过于时髦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同为女人,她完全理解女儿的嫌弃。
当时答应这门亲事,本就是被逼无奈。
李家那边因为对她有‘救命之恩’,李含奎的入赘,并不如她设想的那般好。
所以如果能让李含奎对不住林熙,他们就能理所当然结束这段婚姻。
如此,往后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就完完全全属于林家。
“可我听人说,父母才是孩子成长路上最需要的。”好不容易说服林熙替他张罗工作,李含奎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
被林金生点拨过的林熙,其实一点都不想费心再替这个男人张罗,但眼下她也不想跟她扯太多,就出言安抚道,“孩子还要在我肚子里好几个月,我先去那边熟悉熟悉,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弄过去。”
李含奎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很清楚,林金生并不想他混得太好,免得他变得不可控。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绕过林家,私下里怂恿林熙替他张罗的缘故。
没想到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临门一脚的时候,竟然出了意外。
虽然不甘心,但他很清楚,眼下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只能从善如流道,“那你尽量早点替我张罗好,不然你和妈两个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安全。”
“我也这么想。”
见他们总算把话题扯完,林金生这才又开口,“之前熙熙找你们的事情我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不让她拿这些事麻烦老爷子。”
林金生比谁都清楚,人情越用越薄的道理。
亲闺女本就对他们这边没几分情分,林熙还可劲地折腾,日后真有需要求上门,人家肯定不乐意帮衬了。
好在最后工作落在林熙身上,也不算白用人情。
想到亲闺女的成绩一向不错,林金生不由开口问道,“你高考考得怎么样?报哪所学校?”
原主不排斥别人问她考试情况,甚至刚被接回来那会儿,她还会主动说起自己的学习情况,想让自己的亲生父母为自己的学习成绩自豪。
可每次她一提起学习的事,他们就会在林熙的有意为之下,给她一句:“又不能考大学,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几次过后,她就再也不跟他们说任何学习有关的事。
听林金生这么问,林希忍不住嘲讽道,“你们不都说学习好没用?!这会儿怎么又关心起这事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知道这个女儿长一张利嘴,林金生没在意她的态度,“以前大学不招生,高中毕业又不分配工作,成绩好的用处确实不大。这不现在大学重新招生,成绩好就能上大学,当然要关心了。”
他知道大学迟早会恢复招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恢复而已。当时跟林熙两母女一起泼这孩子冷水,不过是想去去她身上的野性。
没想到不仅没去掉这孩子身上的野性,还把人推得远远的。
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不那样做。
虽然心里后悔曾经那样对林希,却不妨碍他自以为是替她打算,“之前让你去部队,你说你吃不了训练的苦。以你的成绩,应该能考上军校。你报军校了没?报军校,毕业后,我这边还能使使力,帮帮你。”
这孩子着实难管,先前被她气得确实想彻底不管她。
可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后,知道这孩子的前途不会差,他就做不到彻底跟她断了关系。
虽然现在林熙招了婿,可无论她,还是李含奎都跟林家没血缘关系。
林熙虽没大本事,性子倒不至于太叫人难以接受。
那李含奎无论性子,还是行事作风,都带着一股子卑劣。
就这样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他现在的想法是,跟林希的关系差点就差点,毕竟不是从小养大的。
但她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他可以好好对待,那样不仅能修复他们跟林希的关系,还能有厉害的后代,一举两得的事。
林希可不知道,只在自己想用什么话来堵对方嘴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原主这亲生父亲脑子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事情。
她只再次嘲讽道,“我能理解人都自私,但像你这么自私又功利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任何事情只要于你无用,你就觉得不值当去做。相反,只要对你有用,无论对方曾经对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你都可以跟对方化干戈为玉帛。”
“这点从你接受李母的肾就看得出来。如今对我读书一事,又是这样。”
“你要怎么处世,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干预。但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多往来。因为我怕自己哪天没价值可利用,就直接被你卖了。”
这个家里比起看起来就坏的林母,还有总是冲锋陷阵,针对她的林熙,林希更讨厌林金生这个当家的男人。
她敢说在农场的时候,林熙用美色在李含奎那里得好处的事,这男人绝对知道。可他从来没说那样做不行,只无声享受女儿给他带来的好处。
原主回顺义后,他更是知道妻子和养女对她的刁难,可他从来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情况。
她无比庆幸,原主发现这家人打从心眼里瞧不上她后,就彻底不管对方怎么看自己。不然她穿来后,肯定没办法直接跟他们一刀两断。
好不容易彼此说了,今后彻底不往来,她可不想再跟这边有过多的牵扯,“我今天之所以走这一趟,一是拿用工通知过来,二是告诉林熙从今往后不要再去打扰我,或者我爸妈的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林希直勾勾盯着林熙看,“你掂量掂量,一直去找我们,是对你益处比较多,还是坏处比较多。”
林金生要不对她表现得这么热络,这话林熙不一定听得进去。
可有林金生的态度,她相信以林熙的‘聪明’,肯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最好。
林金生见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阴霾,这次却是看向祁博衍,“咱们男人的事,他们女人家有时候不理解,我想同为男人,你会理解的,对不对?”
“你理解不理解我,于我而言没任何差别。”祁博衍很不齿林金生的为人,“我却是不能理解你。当初如果不是真心想认亲生女儿,大可不必把人接回来,希希在农场有的是人关心疼爱,不是非要你们这对亲生父母。”
“接回来既然不能好好相处,那就照咱们先前的约定,从此不再往来就好。结果,知道希希这边的未来大好,你又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真是够令人恶心的。”
如果对面真的是林希的亲生父亲,哪怕关系不好,祁博衍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可他知道林希真正的父亲在未来,不是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要我说,与其惦记跟你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子,以及跟你没任何感情的亲女儿,还不如自己努努力再生一个。”
“你现在也才四十岁出头,再生一个出来,好好培养,等你六十岁,对方也成年了。这难道不比养孙子强?”祁博衍一副完全为他好的样子,“我言尽于此,怎么做你们自己看,我们还赶着回去,就先走了。”
他是真的打心眼里瞧不起林金生的为人。
这么喜欢找事做,他就给他找个事做,让这一家子彻底没精力来找自家妻子的麻烦。
从林家出来,林希对他竖起大拇指,“这想法林金生之前就曾有过,不过被林母给制止了。现在被你这么一说,他肯定会重新生出这个想法,这次林母不一定能劝说得了他了。”
最关键的事,就林母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生孩子。
她倒想看看,这一家子能折腾出什么来。
两夫妻回来一趟,不仅搅合了林家年轻的这对夫妻心里不得安宁,也搅合得林金生两夫妻,心里头各种不得劲。
他们拍拍屁股就走,徒留各有小心思的一家四口,干坐了好一会儿,林母才开口让两个小年轻回他们自己的房间。
客厅,很快只剩下他们两夫妻。
作为枕边人,林母最知道林金生,一直为没儿子继承香火的事耿耿于怀。
之前她跟着一起被下放十年,回来后身体又出问题,哪怕他有什么想法,他也不好表露出来。
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一来他们已经回顺义两年多,这两年多下来,生活方面他基本都由着她安排,可以说这两年下来,她要啥有啥。二来她的身体,在接受李母一颗肾后,已经恢复到跟正常人没区别的程度。
祁博衍不提生儿子的事,林金生也许不会立马起这个心思,可祁博衍捅出了这个话题。以她对林金生的了解,他肯定会找机会跟自己说这事。
与其让他提,还不如她主动提。
于是,很快收拾好心情的林母,当即看向身边的男人,“关于生儿子的事,其实我有想过,只是一直在我所能想出的两个办法中犹豫不决,这才迟迟没跟你开口。”
当年林母愿意跟他一起被下放,林金生是感动的,毕竟那段时间有太多不愿意跟着丈夫一起吃苦,跟丈夫离婚,甚至背叛丈夫的人。
所以,对林母这个妻子,他一直都是尊重和感激的。
只是随着境况的改变,下放吃苦的日子渐渐远去,曾经的感动也渐渐消失。
然后在这个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林母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女儿还不愿意认他们的事,终归成了他一个心病。
尤其林熙这边原本跟县长家的亲事吹了,招了个不仅帮衬不上他,甚至还要带累他的女婿,这让他原本顺遂的工作,变得不那么顺遂。
他经常在想,如果当时没受这两母女的怂恿,让林希跟秦嗣远顺利在一起,想必他现在还是一切顺遂。
这念头伴随着林希和秦嗣远双双参加高考,越来越强。
当时林希能跟秦嗣远走到一起,就是因为两人无论在学习方面,还是生活方面都谈得来。
要是当时让他们顺利在一起,他不仅有县长这个助力,还很快就要拥有一个大学生女儿和一个大学生女婿。
这时单想想,就让人心头火热。
可惜心头有多火热,他就有多后悔。
在林希和秦嗣远的事上,无论林母还是林熙,他其实都是有意见的。
之前他甚至让林熙也报名高考,可惜她说自己成绩本来就好,又怀孕没精力复习。
这孩子跟着他们下放,他们平反后,能直接上高中,还是看在他的份上,要她在这种情况下参加高考,确实为难她。
想到这些,林金生便也不好说什么。
但得知她找林希给李含奎张罗工作,他就好生将人说了一通。
如果她跟秦嗣远的婚事没发生变故,顺利嫁入秦家,那有没有工作,那都没关系。
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一点自己去工作的心思都没有,这就很不行。
好在这孩子把他的话听进去,接受了祁老爷子给张罗的工作。
这孩子跟他一起吃过很多苦,林金生是心疼她的,但却很清楚,这不是个可以给他带来助力的孩子。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跟自己没半点血缘关系,加上亲生父亲又是那么个德行,他其实不对那孩子抱太大的期望。
所以最近他也萌生出要儿子的想法,只是他很清楚妻子已经没有生育能力。
想要儿子要么跟妻子离婚另娶,要么通过非正当手段生,然后把孩子安在妻子身上。
他知道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对不起妻子,所以迟迟没提这事。
今天这话题被祁博衍捅破,不当面说清楚,也不是那么回事。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才好,没想到妻子竟然先他开口,还说她一直有在考虑这个问题,林金生瞬间觉得自己的妻子,一定是世间最爱他的女人,所以才会事事替他考虑。
他这一生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一定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那两个办法都不是好办法,于是问林母,“哪两种办法你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看看哪种方法合适。”
“一个是我退位让贤,让你另娶一个年轻漂亮身体好的妻子,这样你想再生多少个都不是问题。一个是我们想办法找个女人生,到时候我也适时‘怀孕’,那样那孩子生出来就能说是我生的。这个办法有个问题,就是我们不一定恰好生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