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无它

5、第五章

　　“小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从早上就开始想要是老爷夫人上香回来却不见小姐，我却要如何交代呢……”见到水清回来，秋环小雀般的叽叽喳喳着在水清身边转来转去，可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怎么啦？脸色这么差？”
　　水清回头瞪着秋环道：“秋环，我可美吗？”
　　秋环毫不犹豫：“美啊！”
　　“连王子都对我倾慕，凭什么他就不喜欢我？”
　　“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过一个落魄的穷酸秀才罢了，哼。”可是水清的表情却一点罢了的意思都没有，委屈之意倒是写满了眼角眉梢。
　　秋环想了一阵，问道“是予椴公子吗？”
　　小姐没说话，那便是了，可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姐呢……啊，对了，“小姐，您现在是男子啊！”
　　啊，对啊，水清恍然大悟，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双手攥紧，一定是不曾告诉他我是女子，所以他才不喜欢我，哈，若是他喜欢男子那可坏了。要告诉他我是女子，要告诉他我是女子，可是，我是王家的小姐，他会不会不敢……水清眼前浮现出那盘精致的点心和那温婉的女子……那就，告诉他，我喜欢他。

　　“予椴兄：九月十六日，肯请小青山一见。水清敬上。”予椴和上帖子，看道旁一块碑石上写着小青山三字，看来就是这里了。
　　小姐，有必要这样吗？秋环一路上一直在问她，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呢，最初是因为他那不同于平日里所遇见的王公子弟们的一味菲糜奢华，胸无大志。以天下为己任这样的话她只在书上读到过，直到看到他，才始知道这样的人，是真的存在的，是喜欢他如深海中的磐石，纤尘不染却自坚定如山的样子吗。倒也说得过去，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若没有芷画，也是这样吗，到底，是为了什么……该这样吗……
　　“小姐，予椴公子要来了。”
　　水清慌忙收了思绪，整整衣衫鬓角，秋环冲她笑笑，意为再美好不过，“那我去引公子过来？”
　　“嗯。”

　　小青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水清兄会在哪呢……“予椴公子这边请。”予椴见不远处站了一个小丫头，笑语盈盈为他指路。只是这小丫头何以竟如此面熟呢。小丫头转身前行带路，予椴不在多想，随她同去。到了一片紫竹林深处，小丫头停下来，站在一旁，示意予椴继续前行。
　　水清兄到底搞得什么名堂……
　　竹林的深处忽而传来了一阵琴声如同幽泉般叮咚作响，予椴亦颇通音律，但成曲中从不曾有此一段，显是弹奏者信手拈来即成之作，更因此那乐曲中的高低起伏之处都与风吹竹林的簌簌之声两相应和。予椴不由得向那琴声传来处走去，这时琴音亦变，细密委婉，竟似在殷切相邀一般。
　　予椴继续前行，终见了那弹琴之人。白色的鲛绡衣裙自有暗哑的光彩流转，水粉色的衬裙，怯怯的露出百褶的边，长发在头顶松松盘了发髻，只斜插一支精雕的羊脂白玉簪。弹琴之人抬首朝他轻轻一笑，却见肤如凝脂，眉似远山，双目含情，人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却偏似隔了一层浅雾轻纱，让人不忍吹弹。
　　直到琴声炸停，予椴才醒悟自己竟已盯了这女子呆看多时了，忙一揖道：“在下失礼了，还望小姐见谅。”
　　女子笑道;"怎么，予椴兄不认得我了吗？”
　　予椴抬头仔细打量，只觉得这面孔五官却是相熟，但究竟是谁却怎么也不能确定。
　　“呵呵，我是水清啊。”
　　予椴惊呆了，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水清兄两相重叠，确是不假，只是水清要黝黑许多，想是扮男装时有意把脸涂黑的缘故吧。难怪那引见的婢子看上去亦觉眼熟，当是初见时所带的书童无差。
　　水清却又笑了，弯膝低身道了万福，“容奴家从新介绍自己，奴家姓王，名水清，洛城人氏，从前欺瞒之处，并非有意为之，还望予椴兄见谅。”
　　予椴恢复了常态朗声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水清兄突然变成了水清小姐，实在让在下震惊得很。”
　　“那予椴兄并不怪我？”
　　“怎会相怪。”予椴正色答道。
　　水清延予椴坐下，斟了酒隔着琴坐在对面，手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昨夜想好了的如何步步深入层层铺垫忽然乱作一团，只觉得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耳朵里只听到突突的脉搏声于心跳应和，眼见得予椴的嘴在动，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罢了，水清心一横，说道：“予椴，我喜欢你。”
　　水清看到予椴惊愕的表情，然后双目低垂，一时两人都再没了言语。半晌，予椴缓缓抬头眼中神色竟似是悲伤，但语调却极为坚定的说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