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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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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其野早上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意外地还算不错,按提前订好的时间去了疗养中心,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状态还可以,听你说除了昨天晚上下雨,你之前睡得都很好?”宣其野的主治医生廖晨飞翻阅着手里厚厚一叠的检查报告,给了宣其野一个还算好的答案。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种状态好仅仅是针对宣其野个人而讲。他们无法观测到宣其野的精神图景,只能通过仪器检测得到数据来推断他的情况,院里无数投身于医学的优秀向导都对这位哨兵的情况手足无措。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宣其野说他睡得好,这显然是个非常好的情况,至少可以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每天活在高压线上的人来说,充足的睡眠可是很重要的。
宣其野点点头,肯定了这一答案:“对,我家养了一只猫,最近我会抱着猫睡,睡得比之前好了不少。”
对此廖晨飞惊奇的挑了一下眉毛,听说过被宠物搞疯的哨兵,因为养了宠物精神状态变好的他倒是头一个。
“先做个睡眠测试吧,应该让你把猫带来做对比测验的。”
宣其野对此只是耸了耸肩,“恐怕不太行,它昨天还突然应激过,现在很抗拒出门。”
廖晨飞就着猫跟他聊了几句,他家里也有养宠物,还能互相分享一下交流经验,减轻宣其野的潜在压力。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从会诊室往顶层的检测区走,路过十九楼时,一道机器的长鸣声引起了宣其野的注意力。
廖晨飞注意到他的走神,问他怎么了。
“有机器响,像心电图走停的声音。”
“啊……”廖晨飞看了一眼楼层,对发生了什么心理大概有了数,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宣其野解释,“过去看看么?站他旁边呆一会儿,对你说不定还有好处。”
这话讲得宣其野有些疑惑,他跟着廖晨飞走到病房的观测玻璃外面,让开了医护人员出入的通道,不给他们添麻烦。
病房里躺着一个人。
虽然隔得远,但宣其野的视力足够他看清病床上人近乎没有血色的血管。他的身上插满了治疗与监控用的管子,嘴唇干的没有一丝生气。
他并不认识这张脸,但他结合廖晨飞的态度,他知道他是谁。
“他就是原南塔总指挥,首席向导穆知炀,也是治疗组一直认为……你最后的希望。”
北塔为了宣其野,跟中央管理和南塔之间吵了八百个来回,连自治权都放弃了,就为了能合理调用南塔那群向导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倒不如说这在高层间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南北塔因为历史遗留问题,一直处于哨兵向导自治的状态,在不分裂国土的前提下,中央对这些新觉醒的人类给予了最大限度上的自我管理权利。
而这些年南塔仗着自己被称为向导界的黄埔军校,这么多年来掌握着稀有的向导资源坐地起价,早就引起了中央管理的不满,趁着这个机会收回自治权,大家有活儿一起干,正好在情理之中。
只是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却随着南塔传奇的重伤全都玩完。
中央一下子损失了两大兵力,全国的哨兵向导都忙得团团转。
廖晨飞在介绍穆知炀的时候毫不掩饰他的可惜,“像穆知炀这样的向导,军部想要,医学院也想要,精神力足,扛得住高压,业务能力又强。现在这个样子,是真的可惜……让他试一试,说不定你的精神图景就有救了。”
他话里话外就像穆知炀已经死了一般。
宣其野听着觉得不太舒服,明明床上的人至少心跳呼吸还都维持在最低水平线上,远远不到要被放弃的地步。
廖晨飞看出他的疑惑,进一步解释道:“看到那条直线了么?你刚才听到的就是那个机器发出的声音,他的精神力已经跌到零了。对于一个高阶向导来说,失去精神力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说罢廖晨飞叹了口气,“叫你过来呆会儿,是因为他的精神力一直在无意识外泄,想着多少能对你有点安抚作用。不过他都这样了,也没什么用了,走吧,去做检查。”
宣其野没回话,但他也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之前,他转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穆知炀躺在上面安静得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不曾知道自己已经被旁人断了死刑。
只是因为“没有用”了,就从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成了与死人无异,还要被人榨干昏迷之时的最后一丝价值,这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
同样是濒临废掉的人,若是廖晨飞早告诉他过来看的目的,宣其野一定不会站在这里,对和他处境一样的人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跟着廖晨飞踏上了前往二十楼的台阶,在拐角之前,他听到了一句廖晨飞听不见的话。
小护士惊喜地呼喊,还带着微弱的哭腔,“赵主任!精神力回升了!”
宣其野做了睡眠测试,和之前的情况没有区别,他也没有在医院睡着。
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静音室,但对他而言还是太吵了。西塔掉了几年头发研究出来的静音医用机械,却还是被宣其野捕捉到了那及其微弱的电流声。
其实这样甚微的电流声完全可以当作白噪音,对哨兵是无害的,但宣其野就是觉得吵。
这样冷冰冰的声音,甚至不如一只羊在他怀里睡觉时均匀的呼吸声。
廖晨飞看着没有任何惊喜的检测报告,还是推荐宣其野下次带猫来做一下对比测试,“但我估计只是安慰剂效应而已,你一个人呆了太久了,家里养个宠物也好,起码有个精神寄托。”
宣其野点点头,在静音室做完了今天的精神安定治疗就回家了。
他心里还念着家里的猫,比平时走的还快些。
谢然向来不靠谱,他还真怕一只羊跟他打起来,只是他身边已经没有别的值得信任的人了。
隔着好远穆知炀就听见宣其野回来的声音,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听见的还是感知的,总之在意识到宣其野的那一刻,他就抛下了谢然,在人类开门的瞬间稳稳当当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穆知炀趴在宣其野的胸口上,攀着就宣其野的衣领去舔宣其野的下巴。
他现在状态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昨天应激过的样子。谢然那边还拿着逗猫棒叫着猫,奈何穆知炀一见主人回来,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宣其野单身抱着他,另一手把门关上,然后看了看这个高度,怎么都觉得自家猫飞过来的方式不太对。
他一只手按下了穆知炀舔他下巴的脑袋,穆知炀觉得头顶掠过了一阵凉风,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得。
然后他听见宣其野略带阴恻恻地念了一个名字,“谢然,解释一下?”
穆知炀被宣其野放在了地上,沙发后面,他还没等走过去,就看见那个陪他玩了一下午的两脚兽发出了一声惨叫,“我错了!我错了裴哥!您绕了我!”
猫踮着脚跳起来,把自己挂在沙发上,看到谢然被宣其野反剪了双手压在沙发上——单手,“我让你看猫,你看成什么了?”
“天地良心,猫我喂了屎也铲了,还陪你的猫玩儿,看看他现在多开心啊!”谢然从宣其野的手中逃脱,不过也是因为人家本来也没怎么使劲。
两人对着挂着沙发背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猫,尾巴高高的翘起摇摆着,一看就很开心的样子。
算了。
宣其野过去把猫从沙发上抱下来,放在膝盖上撸着。
穆知炀用头蹭蹭他的胳膊,轻咬他的手指,听他跟谢然的对话,“我今天见到穆知炀了。”
“喵?”穆知炀听见他叫自己,抬着头叫了一声,等着听他叫自己做什么。
宣其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头,“不是叫你,是穆知炀,他姓穆。”
可是他就是叫穆知炀啊。
穆知炀甩了甩脑袋从宣其野的手心里挣脱出来,明明叫的就是自己,他还不承认。那个谢然也一副知道宣其野在说什么的样子,但他怎么听都觉得不像是在说自己。
“他怎么样了?算上合并之前,得有三个多月了吧。”
宣其野点点头,手指勾上穆知炀的尾巴,无意识地卷着,“很不好,而且……”
他顿了顿,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讲出口。
穆知炀不懂这样停顿的意义,只觉得宣其野似乎有些难过。他伸出小爪子蹭了蹭宣其野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宣其野看,想让两脚兽高兴一点。
但宣其野也只是把他的爪子握在手里,指尖轻轻捏着他的肉垫,像是在寻找安慰。
穆知炀伸出另一只爪子敷在了宣其野的手指背面,把他的手指夹在中间搓了搓。
他的肉垫很软,像刚出生的奶猫一样,一点硬角质都没有,揉在手指上软乎乎,又带着温度,让人心情很好。
宣其野用手掌揽住他两只作弄的爪子,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总之别寻思这件事儿了,你那件事儿后续怎么样了?”
他换了个话题,好像是之前他们在外面抓到的那个坏人有关的事情。
谢然大概说了一些事情,穆知炀刚听了个开头困劲儿又上来了,他正打算找个舒服的角度睡觉,却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说起南塔那边的人,遮遮掩掩的,感觉手里应该还有些东西没交上来。他们不是在调查穆知炀被阴的那件事儿嘛,看起来并没有要共享信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