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向导变猫以后》珩止

14、第 14 章

　　转眼间五月已过，中央的气候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在无法忍受的酷暑和被空调外机的声音烦死两个选项中，宣其野最终还是选了后者。

　　只是嗡嗡作响的空调声让他的睡眠质量又下滑到了一个新的水准。

　　哪怕疗养区的空调已经将静音做到了极致，但放眼整个哨兵诞生的历史，也没有几个像他这么“敏.感”的哨兵。

　　但宣其野并没有向上提要求的打算。

　　毕竟以科研为主要任务的西塔除去军部任务之余，还要腾出时间来制作适合哨兵使用的生活用品确实很辛苦。

　　西塔最近已经够堵得慌了，要是再跟他们提意见，他怕是要越过谢然成为西塔想要暗杀的第一人。

　　宣其野无心给那群为了科研事业付出了自己毕生的头发的同事们添堵，只是默默地把空调又调低了一度。

　　他从出生起就在北边，北境严寒，就算是夏天也没有这样热过。

　　北塔的夏天仿佛只是一阵风，刚觉得热得受不了，秋天就已经来了。

　　而中央的夏天，从五月中旬起，就已经有了苗头。

　　此前南北分立，宣其野从未下过南方出任务，头一年在中央过暑，这漫长的夏日才开了个头，竟就已经叫他苦不堪言。

　　当夜宣其野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还不如放他回北边干活，就是死了也不要做个热死鬼。

　　只是人睡不安稳，猫也一样。

　　尽管一身厚实的毛发，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抗冻，空调风浸得整个别墅都变得透心凉了起来。

　　一开始穆知炀只是窝在猫爬架里，狭小的空间更能保存体温，但很快它就觉得承受不住了。

　　猫爬架地势又太高，到了夜间越发冻人。

　　就这么熬了几天，随着室外的温度越来越高，屋里的空调开得是一天比一天低了。

　　终于有一天，穆知炀再也受不了了。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啊！他不觉得冷的么？

　　往日里都是宣其野住二楼，他在一楼睡，两个人互不打扰，但他真的要冻死了呜呜呜呜……

　　穆知炀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二楼，往里面宣其野的卧室走过去。他想着，就去看看宣其野的房间关没关，要是没关……他去宣其野的怀里睡一晚上。

　　夜晚的别墅依然寂静得可怕，甚至穆知炀都觉得自己能听到自己的毛和地毯之间摩擦发出的，那明明微不可闻的声音。

　　他很怕这样的声音也会吵到宣其野，还不等他达成目的，人类就已经被他吵醒了。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只留了一个小缝儿，正好够他钻进去。

　　屋里的地毯较外面铺的更为柔软，穆知炀踩进去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什么东西一样，往日高大的人类正躺在床上，身上只披了一层小毯子，还被褪到腰际。

　　穆知炀绕到人类的正面，发现他正用胳膊盖着耳朵，眉头锁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吵到了一样。他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这点声音应该不至于这么吵吧……

　　他看了看周围的装潢，先跳到了床头柜上，等站稳了身子，才悄悄往宣其野的床上试探过去。

　　穆知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唯恐吵醒了宣其野，闹得两人之间又不愉快。

　　但他发现自从他接近，宣其野皱着的眉头似乎渐渐舒展开了一些，也并没有注意到他上床的动作，他就这样顺势往宣其野的怀里一钻，咬了毯子上来给自己盖上，享受着从人类身上传过来的温暖，美美地睡着了。

　　房间里两道不同的呼吸声渐渐趋于一致，宣其野似乎做了个很好的梦，梦里没有任务、没有永不停歇的爆炸声、也没有数不尽的练习与伤口。

　　他梦见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云层之上，云朵柔软至极，世界宁静，掠过的只有温柔的风。

　　等生物钟把他叫醒，宣其野发现，云朵没有那么大，大得足以让他躺进去，但却变成了一小团，整个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宣其野记不清自己昨天是什么时候睡沉的，竟然连猫跑上来他都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好的睡眠体验，虽说自从一只羊来了之后，他的睡眠比之前好了那么一丁点，那也只有一点，小到他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心理安慰。

　　但昨天猫在他的怀里，他竟然睡得沉到没有发现。

　　这场景要是给他的主治医生看，指不定都要说一句医学奇迹。

　　看到这里，宣其野难得没有立刻起床，单手拦着一只羊，闭着眼睛感受着动物身上温热的触觉，他似乎能听见猫的心跳声，比他的还要急促。这是一个他平时没有注意去听过的声音，突然注意到，甚至不经意间被心跳的速度带着跑，肾上腺素被刺激，连呼吸都变重起来。

　　穆知炀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叫他喘不过气来，难受地叫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睛。

　　哪怕已经早上了，屋子里依然黑得很。卧室的窗帘遮光效果比楼下的更好，穆知炀已经习惯了这座宅子一到晚上就陷入黑暗与寂静之中，但确实是没想到连早上都能这么黑。

　　人类长时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真的没问题么？连他一个小猫咪都觉得会抑郁的！

　　穆知炀费力地把头从身上的“重物”中挣扎出来，然后发现盖在他身上的竟然是人类的手臂！哇，居然有这么重的，怪不得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

　　人类还合着眼睛，难道他还没睡醒么？

　　穆知炀从宣其野的怀里爬出来，凑到宣其野的面前嗅了嗅，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呼吸要更沉重和急促。

　　不会是病了吧？

　　正当穆知炀打算伸出小爪爪去摸一摸的时候，宣其野睁开了眼睛。自从初见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对方的脸了。

　　穆知炀发现宣其野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有神，虽然跟他们小猫咪是比不啦，但那圈淡淡的金色光圈让他的眼睛叫人挪不开目光。

　　但他还是被宣其野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叫着往后蹦了两步。

　　宣其野轻轻揉了揉耳朵，也没说什么，只是掀开了毯子，顺势把猫撵下了床。

　　穆知炀倒是顺势窜到楼下去了，食盆里早就空空如也，他就等在食盆旁边舔毛等着。

　　早餐一般是主食罐头，稍微撒一点猫薄荷碎。虽然穆知炀已经吃了很久这样的食物，但他每次都会在吃完东西之后忘记味道，在下一次见到的时候，依然觉得新奇。

　　今天难得没有工作要做，宣其野也就没回楼上呆着。他看着吃饱喝足后给自己梳毛的一只羊，一时心起，去找了之前买回来还没用过的玩具。

　　还未拆封的逗猫棒被压在那个黄色的向日葵伊丽莎白圈下面，是之前拆下来的时候随手放在这儿的。

　　宣其野把逗猫棒的外包装拆开，里面的铃铛滑出来，“叮铃铃”作响。

　　他把指腹卡在铃铛口，用力一掰，正好让里面的铜球漏出来。他听说猫对铃铛的声音很敏.感，正巧，他也听不得这玩意。

　　宣其野刚把铃铛掏出来的时候，穆知炀就听见了声音。

　　等宣其野拆完了，白猫已经冲到了宣其野的脚边儿，像是刚才跟他要奶喝一样的，两只前爪够着宣其野的裤腿儿往上蹦。

　　猫的爪子虽然有定期剪，挂在布上还是很容易的。

　　那只逗猫棒上缀着一只浅棕色的小老鼠，小老鼠的头上还有一撮毛，穆知炀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了过去。

　　他只注意到那小老鼠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落到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被他一爪子勾下。他没注意到是宣其野坐了下来，才给了他可乘之机。眼下穆知炀的眼中只有那只落在地上的小老鼠。

　　小老鼠随着宣其野调整自己的身体而动了起来，穆知炀奋力一扑——扑了个寂寞。

　　不知道什么时候宣其野圈住了他，根本没扑出去。

　　穆知炀的前爪搭在宣其野的胳膊上，之前有过跟他玩闹闹大了的阴影，他也不敢跟人类闹得太狠，怕他不愿意，就只等着。

　　只不过他的大尾巴已经完全暴漏了他的心情，左右扫着，看着就有些不耐烦了。地上的小老鼠还在动，穆知炀只是头跟着小老鼠转来转去的，看尾巴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捕猎的本性。

　　但幸好，宣其野只是抱着他往宽阔的地方挪了挪，就放开了手。

　　小老鼠“飞”了起来，弹弹跳跳在穆知炀的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宣其野已经松开了禁锢他的力道，穆知炀盯着小老鼠，瞄准，扑——

　　而小老鼠在他扑到的前一刻就被拽到空中，穆知炀的胜负欲被刺激起来，又举着两只前爪往上够去，就这样一来一回，一个后仰，穆知炀便抓着小老鼠落在了宣其野的怀里。

　　他这样仰着头，把小老鼠抱在怀里，身上原本柔顺的长毛全都炸开，埋住了宣其野放在一旁的手指。

　　宣其野把他又往怀里捞了捞，用指缝梳着他的毛发。穆知炀顿时对小老鼠失了兴趣，把它扔在一边儿，往宣其野的身上扑过去。

　　他个头不小，往人身上一压还挺重，还就那么赖着，不许人走。

　　最后还是宣其野没有办法，一把把他抱起来，到沙发上看书去了。

　　穆知炀最近发现他能看懂的字变多了，那些字他从前只是认识，能读，现在却能渐渐理解词句的含义。尽管宣其野手里那本书常人看起来都有些晦涩难懂，他却已经能看个七七八八。

　　书中在讲如何通过不同的精神图景分析当前哨兵的状态，分类用的词都很抽象化，但也列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例子。

　　越看下去，穆知炀越觉得内容清晰，好像他本就知道这些，甚至觉得书中有些不严谨的地方有待改正。

　　穆知炀想着，然后摇了摇头。

　　他一只猫想什么呢，怎么会看得出来错。

　　看着看着，穆知炀就没了兴趣，窝在宣其野的腿上睡了。

　　夏日的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层，猫在身上窝着，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揣了个小火炉。宣其野看了看身上的猫，想了一下怎能么把猫抱下去，但最终抬起的手只是翻了一页书。

　　算了。

　　有猫在，他总是觉得心很静，连肚子上那一窝热源，也不叫他觉得烦躁。

　　于是宣其野就这样默认了穆知炀对他空间的进一步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