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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窗外烟火漫天,慕容慈安静地在佛堂中参悟剑谱。
爆竹炸开的声音往耳朵里钻,他不动如风,像是根本没听见。
直到小松鼠再次出现。
它又将剥了壳的核桃捧到慕容慈面前:“今夜的花灯可热闹了,你不出去玩儿吗?”
“不去。”慕容慈视线没有从剑谱上移开。
“一年就只有这一回。”小松鼠道,“街上到处都是人,卖什么都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各种杂耍的。”
慕容慈依旧没吭声。
松鼠又道:“尤其是卖的山楂串,红通通的一看就很好吃,还有糖雪球,我偷偷……哦不,看别人尝过,可甜可甜了。”
慕容慈眸色动了动,他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正在翻页的手停到半空中。
小松鼠趁热打铁:“去吧去吧,趁着现在还早。”
慕容慈看向窗外。
今夜无月,花灯彩烛照亮人间。
就连平日里给他送饭的小厮也过节去了。
慕容慈只是想出一次门而已。
他从出生就被关在慕容府内,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
趁着除夕夜还未结束,趁着离佛堂最近的门还不曾落闸——
他一言不发,放下手中的书,猛地站起来,径直朝离得最近的后院偏门走去。
受慕容峰吩咐,专程看着他的护卫忙挡在门前:“少爷。”
“让开。”慕容慈道。
护卫不曾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会今日发作起来,他面带为难:“恕小人不能从——”
冷剑出鞘,打断他的话。
慕容慈食指与中指并拢,唇中念诀,操纵着长剑向对方袭去,又趁着守卫应对之际,朝门外疾步而去——
只差一步,他便能跨过这道门槛,走到外头去。
眼前陡然一道白光闪过,原本透明的空气中浮现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将他重重弹了回去。
慕容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这种叫做结界的东西,他只在书上看过。
他不信,还要起身再往外闯,却见空中一枚玉镯飞旋,用力砸到他肩上。
少年被这不留余力的一击撞飞回门内,摔落至坚硬冰冷的石板上,他低咳了一声,看清来人。
他的母亲秦蓁满面怒容,毫不留情斥责道:“孽障,谁准许你出来的!”
在她身后,慕容峰怀抱中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盏花灯。
从被夫妻二人匆忙拦下,一直到进了佛堂内,慕容慈一句话都没说。
“跪下!”秦蓁严声道。
慕容慈动作熟练,撩起衣袍跪在蒲团上。
“你父亲出门前特意叫你留下练剑,没想到你不思上进,竟还想出手打伤府中之人。”秦蓁原本温婉的面容在此刻凛若冰霜,“看来如今你是翅膀硬了,连爹娘的话都不听。”
“来人,去将戒尺拿来!”
慕容氏的家主虽是慕容峰,但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却是他的夫人。
秦蓁发起火来,才是真的可怕。
竹板制成,长约七寸的戒尺握在她素净手中。
她连眼都不曾眨,扬起手便结结实实落下,戒尺在空气中咻一声响,落到慕容慈背上。
伴随着戒尺一声声落下,她问:“慕容慈,今日的剑术,你可曾练好?”
“不……曾。”
“不认真练剑,谁准你偷偷溜出去的?”她又问。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快要陷入肉中。
“没……有人。”他深不见底的眸中浮现一丝不甘,“是我自己想要出去。”
悬在半空中的戒尺一停,旋即是更重的鞭笞,一下接着一下。
执刑的秦蓁不知何时累得手心出汗,慕容慈却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额间的月白珠穗隐隐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秦蓁终于歇手:“今夜你便好生给我跪在佛堂,反思自己的错处。”
“儿子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慕容慈跪在那儿,不卑不亢的姿态。
他冷不防抬眸,看向站在身旁的秦蓁:“今夜是除夕,儿子不过是想出去一回,还请母亲告诉我错在何处?”
秦蓁冷笑:“这么说,倒成我们的不对了?”
“儿子不敢。”慕容慈今夜已是从未有过的忤逆。
父母之言,不能不听从,但他实在有太多不懂:“那母亲,为何阿悦能想出门就出门?”
他们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可从小太大,太多慕容悦可以做的事,慕容慈不能。
不能不练剑,不能偷懒,不能撒娇,不能行事不守规矩……
慕容慈想不明白。
秦蓁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离开前吩咐下人:“将佛堂的门锁好,在少爷认错之前,不许将他放出来。”
.
身后传来大门紧锁的声音。
慕容慈闭了闭眼,遮住眸中复杂。
他日日对着这尊金佛,非但不能悟出自己的错处,只觉得厌烦至极。
背后被戒尺笞挞过的地方开始生热,慢慢发疼。
不用多去感受,凭借经验,慕容慈也知道后背正在连片肿起来。
右肩被玉镯击中的位置,也早已疼得麻木。
佛前檀香萦绕,安静的佛堂中,只有漏壶水滴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
慕容慈眼皮无比沉重,跪坐在蒲团上,他脑袋里昏昏沉沉。
正当这时,一道影子从窗户窜了进来,焦急地落到慕慈跟前:“喂,醒醒!”
是一只小松鼠,却不是慕容慈往日认识的那只。
“你在找小灰吗?”它道,“它被蛇咬了,伤得很严重,要是没有人帮忙的话,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慕容慈当即起身:“它在哪——”
话音戛然而止,他道:“府中有结界,我出不去。”
“没关系。”松鼠说着,“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偷偷溜出去。”
慕容慈忍着背上的疼,小心翼翼,不让人察觉地翻出窗,他跟着那只松鼠,七拐八拐,停在后院一棵高大的松树前,枝丫蔓延,伸出院墙外。
“你翻得过去吗?”松鼠问。
“没问题。”
慕容慈还是从小到大头一回做这么狼狈的事,他的脸庞被树枝划出细细的伤口,好几次险些从被冰雪冻得滑溜溜的树上掉下来,可他咬着牙,还是翻了过去。
顺着树枝蔓延,他看到外头的世界——黑漆漆的一片。
三更已过,灯市早就散了,人们也各回各家,只剩下热闹过后的冷清。
少年愣了半秒,旋即跃下墙,跟上小松鼠的步伐。
他们穿过冷清的街道,狭窄的巷道,最后来到城外荒无一人的山岭。
在一个山洞前,松鼠蓦地停下来。
“它在里面吗?”慕容慈问。
“嗯……”松鼠支支吾吾,“你进去就知道了。”
慕容慈陡然意识到不对劲:“你骗我?”
他拿起手中的剑。
可惜为时已晚,山洞之中蓦地发出一道猖獗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总算是将人带来了,干得不错,便饶你一命。”
伴随着狂笑,白色的蛛丝从洞中飞射而出,朝慕容慈袭去。
少年忙拿剑去挡,剑身被柔韧的蛛丝团团缠住,他勉力支撑,看向那只松鼠:“小灰呢?”
话音落地,那只松鼠犹豫着,模样和嗓音都变成慕容慈熟悉的那只松鼠:“对不起,我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就会废了我的灵丹,让我永远无法炼成人。”
原来,它根本就没有受伤。
但眼下已经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山洞中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一只半丈高的蜘蛛自山洞中出来。
蜘蛛的头上,赫然长着一张阴森森的人脸:“小东西,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命吧。”
说着,缠在剑上的蛛丝绞紧,用力拉扯他手中的剑。
慕容慈不是蜘蛛精的对手,终是被夺走了剑。
蜘蛛精将剑扔得老远:“我妻儿不过吃几个人补补,你爹娘便杀了他们,还毁了我上千年的修为,今日我便也要他们尝尝失去骨肉至亲的滋味。”
慕容慈没理会他的话,从袖中掏出平日练习时画的灵符。
可那些符纸出自他一个小孩子手中,威力并不大,顶多在手臂粗的蜘蛛腿上炸出烟花,反倒将蜘蛛精激怒。
他面露狰狞:“死到临头的小东西,还想翻出什么浪来?”
蛛丝带着杀意,直袭慕容慈面门。
不到十岁的少年手无寸铁,对上修行数千年的蜘蛛精,他毫无招架之力。
慕容慈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面前却有什么闪过,挡住了蜘蛛精的伤害。
小松鼠被蛛丝穿透身体,重重坠了下来。
慕容慈伸手接住,温热的血染湿他的衣袖。
“对不起。”松鼠抽搐着,往日灵活的身躯逐渐变得僵硬,“可是……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
慕容慈没有说话,蜘蛛精不屑一顾:“蠢东西,不过是白送死罢了,以为当真能救得了你。”
“既然如此,你们便一起死罢!”
蜘蛛精酝酿着下一击。
正当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哐啷砸到了蜘蛛精身上,将他打得接连趔趄后退。
伴随着脆生生的嗓音:“呔!不许伤我哥哥。”
藏在树后头的慕容悦叉着腰跳出来。
慕容慈面上一寒:“你怎么来的?还不快回去!”
慕容悦怯怯看了他一眼:“我本是到佛堂找哥哥,瞧见你从窗户翻出去,就……”
就一路跟来了。
慕容慈看着她,将她挡到了身后。
“我来应付他。”少年低声道,“你自己,回家去。”
慕容悦摇摇头:“哥哥有危险,我才不走。”
她取下随身的淡黄色小挎包:“哥哥,这里面全是爹娘给我的法器和灵符,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方才我不过随手扔了个,你看那蜘蛛精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慕容峰和秦蓁给女儿的,都是最好用,最容易操纵的法器。
有了它们,局势瞬间扭转。
法器在慕容悦手中尚能爆发如此威力,到了日日练习的慕容慈手上,更如虎添翼。
那只蜘蛛精转眼之间被打得连连求饶:“好汉饶命,求你饶命!”
他的蜘蛛脚断了四五只,脸上全是血。
慕容慈没有停手。
慕容悦于心不忍,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要不我们放过他吧。”
蜘蛛精奄奄一息地附和:“求求你们放过我一命,从此以后我必当悔改,再也不犯了。”
慕容慈也是头一回遭遇这一种事,他面上不显,心绪却乱糟糟的。
他收回手:“今日便饶你一命,从今往后,若是再……”
话未说完,那蜘蛛精却面露凶光,耗尽最后一丝妖力,掠向慕容悦。
比起难对付的慕容慈,他选中了更好下手的慕容悦。
蜘蛛精殊死一搏,慕容慈就算此时出手,也为时晚矣。
“阿兄!”伴随着一声惨叫,慕容悦从上到下被蛛丝裹紧,黑腾腾的妖气转眼间盘旋着将她吞没。
“慕容悦!”
慕容慈面色一变,他不留余力,拿法器向蜘蛛精掷去。
那蜘蛛精自知没有活路,他双眼流血,喋喋笑着:“没用的,就算我死了,她照样逃不掉……”
那蛛丝是他所有妖力凝聚而成,直到慕容峰与秦蓁夫妻二人匆忙赶来时,慕容慈手中的剑,依旧没能将其辟断。
少年双目赤红,被妖气所伤的他唇角溢血,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慕容慈衣衫上血痕累累,有那只松鼠的,有蜘蛛精的,还有他自己的。
.
灯烛通明的厢房之中,坐在床前的大夫收回搭在小女孩腕间的手。
他轻叹了口气,对满脸担忧的慕容峰夫妇道:“贵小姐性命暂时无碍,只是妖气入体,醒来后或许会有不可知的后遗之症……”
秦蓁只觉手脚发软,幸而有慕容峰扶着才没摔倒在地,她双眼通红:“大夫,求您一定要治好她,悦儿她本就体弱,不能再出什么毛病。”
“夫人请放心,老夫定当尽力而为。”大夫斟酌着写下药方,“这是固元养气的方子,只是贵小姐为妖气所伤,俗世间的药物未必完全管用,须得灵物滋养。”
秦蓁不住点头,将大夫的每一句话铭记于心。
她往日坚毅刚强的面庞,此刻被迷茫一点一点击碎。
烛火曜曜,丫鬟们步履匆忙,在厢房中进进出出,端茶送水,取药方,为低烧不醒的大小姐奉上打湿的毛巾。
无人注意到站在珠帘后头,静默伫立许久的慕容慈。
直到一位冒冒失失的丫鬟进出时,无意间带起水晶帘,硬得像石子儿的珠子劈了少年一脸。
到底是尊卑有别,小丫鬟忙跪下道歉:“是小的不当心,未曾瞧见公子在此处。”
慕容慈还未开口,秦蓁却先回过头来。
她哭过的双眸满是冷冽:“你们都先出去。”
“是。”丫鬟们依次告辞。
厢房内只剩下一家四口,慕容慈唇瓣动了动:“母亲。”
“别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秦蓁恶狠狠看着他,目光里犹有怨愤的恨意,“你不是要问为什么阿悦与你一母同胞,她却能出门吗?”
“阿蓁。”一旁的慕容峰见势头不对,止住她的话,“莫要再说——”
“为何说不得!”秦蓁厉声斥道,“他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他好了,省得日后再问。”
她激愤的视线没有从慕容慈身上移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似是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因为阿悦是人,你是魔种,是天生的邪物。她生来体弱,不是因为别的,是在胎中被你抢走了大半养分,是你害了她,你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小小的少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前所未有的麻意从头顶蔓延到指尖。
慕容慈像是没听懂这句话般,他眼也不眨地站了许久,才慢吞吞道:“我不信。”
“不信?”秦蓁冷嗤,“不然你以为,那结界为何只拦住你,却拦不住其他人,因为那本就是为了阻挡魔物进出而布下的,你是魔物,它不拦你拦谁?”
不……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有父有母,自幼知书识礼,怎么可能会是魔?
慕容慈头脑中一阵眩晕,他踉跄着后退了两三步,凭借着脑海中最后一丝清醒道:“母亲,容儿子先告退一步。”
慕容慈夺门而出,外头的风雪劈头盖脸朝他奔袭。
少年愣了许久,旋即加快脚步,毫不迟疑地朝府门走去。
大粒的雪花似刀子细细割在他脸上,慕容慈浑然不顾,走到大门口,脚步向外迈去——
他砰一下被弹出半丈之外。
少年清凌凌的眸子眨也不眨,看得很清楚。
幽蓝色的光芒,在结界上闪现,上面的符篆一笔一画,刚正威严,正是慕容慈在书上见过,除魔的画法。
少年五脏六腑陡然一阵巨疼,他喷出一大口血。
在与蜘蛛精的对战之中,他亦受了不少伤,却无人问津。
天旋地转,慕容慈倒在雪地之中。
“啧啧。”迷失的视线中浮现一张居高临下的脸,“真可怜呐。”
兔妖。
慕容慈使出一丝最后的力气,握紧手中的剑,朝谈翘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挥去。
谈翘不过是手轻轻一抬,便止住了他强弩之末的剑势。
她眉梢眼角带着薄怒:“你这人好生不讲理,我又不曾得罪你半分,缘何要拿剑对着我。”
少年抿紧唇瓣,他没有吭声。
所有的妖,都不值得再相信。
他以剑杵地,强撑着要站起来,却终是体力不支,又倒回了地上。
雪茫茫的下,慕容慈再没力气爬起来,他闭上眼昏了过去。
谈翘这个热闹看得甚是无趣,她转过身——
“你不帮他吗?”脑海里骤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帮?我怎么帮?”谈翘反问,“他都拿着剑想杀我了,我还要帮他?我脑子有问题?”
系统哑口无言。
谈翘自顾自在客房的床上躺下来,卷着被子睡觉,当真再没有动作。
.
慕容慈不知自己是被冷醒的,还是被刺眼的天光照醒。
天已经大亮,他竟就这样在雪地里睡了一夜。
少年并不觉得饥饿,也早就冷得没有知觉,他费力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慕容悦的房间走去。
门外丫鬟正在扫院中积雪,见到慕容慈福身问安:“大公子。”
“哥哥,是你来了吗?”屋子里传来小姑娘弱得跟猫儿一样的声音。
慕容慈双眼亮起一抹光,他疾步迈入厢房中。
慕容峰夫妻俩不知去了何处,伺候慕容悦的小丫鬟正在打瞌睡。
慕容慈走进去,却又蓦地停下脚步。
他不知想到什么,没有上前,只隔着珠帘问:“你醒了?”
“嗯,醒了好一会儿了,躺着怪无聊的。”慕容悦道,“哥哥,那盏花灯还在桌子上吗?”
慕容慈侧头朝桌上瞧去。
兔子模样的花灯憨态可掬,长耳朵,圆溜溜的眼珠,做得惟妙惟肖。
“还在。”慕容慈问,“我给你拿过来?”
“不用。”慕容悦摇摇头,“哥哥,那盏花灯是昨夜就打算送给你的,你平时练剑很辛苦,有它陪着你,就不会太寂寞。”
慕容双眸墨色凝固,他看了花灯一眼,从未有过的郑重口吻:“好。”
听到他肯收下自己的东西,慕容悦松了口气,她脸上露出笑容:“哥哥怎么不进来说话?是屋子里太黑了吗?采月,快去将灯点上。”
“小姐。”丫鬟从睡梦中被唤醒,她看了慕容慈一眼,欲言又止。
慕容慈心头骇然,他难以置信地大步向前走去,一直到床前——
慕容悦循声朝他看过来。
小女孩儿往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空空落落的暗淡无光。
“慕容悦?”慕容慈险些失神,他颤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小姑娘循声抬眸,视线却始终不曾聚焦。
就像冷烬的烟花,再也亮不起。
.
北境慕容世家有一女名为慕容悦,生得琼姿花貌,艳绝桃李,十九洲人尽皆知。
可惜这位世家贵女自幼双目失明,不能视物。
是以年近十八,仍不曾有人求娶。
——这是谈翘在浮望宗时,曾无意听同门说起的传闻。
匿身在窗外,将房内兄妹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谈翘方才知晓,原来慕容悦是这般瞎的。
她还来不及作何感慨,眼前的景色陡然变幻。
地上的雪开始升向天空,天空的飞鸟重新落回树枝间,天色转眼变暗,时间开始倒流。
一声护花铃清脆作响,谈翘置身庭院之中。
她看见不远处慕容慈在松鼠的指引下,爬上松树越过院墙。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侧过头来。
他眸中有初次见到府外世界的茫然,有对那只松鼠的担忧,唯独还没有对妖的恨意。
谈翘刹那间明白了。
亼寻临死前将怨气尽数缠住慕容慈,却没有能力替他如同旁人那般钩织出一个美梦。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被动重复记忆中最刻骨的痛,困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
真是……
谈翘就算想作壁上观也不行了。
本来以为童年的剧情两三章就能写完,没想到还有几千字的内容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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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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