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mmm..

17、（一）

　　正逢下班时分，汽车尾气烟烟雾雾熏得人头晕。我按着叶杨说的地方穿过繁华大街拐进一条小道，顿时清静下来。好不容从门外车水马龙脱了身，象是从沙丁鱼罐头中逃逸的一条小鱼，呼吸跟身体都立刻轻松起来。
　　揉揉太阳穴，上飞机前吃的药估计开始起效了，此刻只觉困得要命。沿道半梦半醒地走，在十字路口处停下。不是因为红灯，对我而言，黄灯等同于绿灯，电子警察看不到，并且能确证无人时，红灯亦等于绿灯。
　　我努力转着发疼的脑袋，实在记不起叶杨说的是往右或是往左。罢了，原地立了几秒转身朝街边一家花店走去。

　　“Excuse me, could you tell me how to get there？”（打扰一下，能告诉我这里怎么走吗？）我俯下身礼貌微笑，询问花店的年轻老板。

　　对面小姐低下头，有分明红色自她耳后一路漫延而下。
　　我惊讶，我可以对上帝发誓，刚才的笑容绝无调情之意。转而一想，也是啊，曾几何时风度翩翩笑容迷人的林曦先生是多少女生心目中王子的不二人选。我想着，定是叶杨。那丫头从不对我如花笑颜买账，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有多少魅力了。

　　按着花店小姐告之的方向很快我就找到萧予的住所。
　　站在门口时我也是一愣——僻静巷角处的老式公寓，青藤婉婉延延爬满一墙——萧予与我不同，他几时住过这种地方。
　　尖锐刺耳女声从走道里传来。寻声望去，一位身材高大体型丰满的妇女正背对着我，她一头蓬松棕色爆炸头随着声音颤动。听意思大约是在讨房租，女人说，不能再宽限了，我已经宽限你四个月了。她说，要不是因为你看你长的好，别人我早赶了走了。

　　我觉得好笑，好奇这位好色女地主的眼光，歪歪头想看被她身板挡住的那位“长得好”的倒霉蛋——
　　——……萧？

　　是萧予，他青白透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嘴唇微微闭合似在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见。高分贝仍断断续续传来，女人拔高声线越说越激动。
　　“hey.”我走过去拍她。
　　女人被打断颇为不满地回头，脸上表情在看到我的一秒立刻柔和下来。

　　我在心里叹口气，问了事情大概。果真是催缴房租的，萧予拖欠了四个月的房租，今天是房东给的最后期限。
　　“Can he pay you later by any chance,lady?”（女士，他是不是可以再晚几天付呢？“我好脾气地说，不忘嘴角灿烂微笑。

　　“you know him?”（你们认识？）

　　“kind of.”（算是吧。）我笑得极迷人。

　　女人端详我半天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走前她留下最后通牒，一周内交不出钱一定让萧予走人。

　　舒口气，我转身看萧予，他不知何时靠上墙双手交错抱在胸前，眉宇微蹙目光清冷看着我。
　　“嗨。”我笑容无辜。

　　他白我一眼，转身上楼。

　　呵，这个动作十分灵动，倒与叶杨有几分相似。萧予从来不屑我出卖色相换来的结果。

　　耸耸肩，随他上楼。

　　萧予的白色狭小空间里站了两个大男人立刻就显得有些拥挤。我随意打量着房间，一目了然的地方。

　　“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上班？”耳边嗡嗡作响，这次感冒真是严重了，我必须速战速决。

　　他给自己倒杯水，不大明白似的看看我，拿起桌上白色药瓶倒出两粒仰头吞下去。

　　“现在的工作不够好不是么？”现在的工作不够好，根本不够你生活的。我本想这么问可能不太好，可看来萧予听不懂委婉的话。

　　“我自己搞的定。”他脱下风衣换上运动鞋，蹲下系鞋带。

　　“啧，萧……”我看到萧予皱起了眉，拖长了声调没有说下去。

　　他绑好了鞋带站起来，“晚点说吧。”

　　“你去哪？”

　　“Anaheim”他套上件运动衫往外走。（Red Lion Hotel Anaheim正在施工中的建筑工地）

　　我走到楼梯口往下看他，楼梯是古旧的木质结构，他一级级地往下踏去，身影投在梯上，朦朦胧胧地向四周糊去，衬得他的人异常地突兀，把他摆在这楼梯的哪一级上都不合适。

　　萧予抬起了头看向我，“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门。”

　　我一愣，没说话。

　　萧予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