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7章 ...
-
尽管早已料到阵仗不小,亲眼见到大殿里的景象时,清浅还是有些吃惊。礼炮烟花,设宴千席,锦衣华服,金钗玉饰,宫灯万盏,真是一幅太平盛世的样子。
因为身份低微,清浅与其他宫女只能在外围观礼。宫女们都换上了最为鲜艳的新衣,妃嫔贵人更不必说。在一群衣着亮眼的女子之中,清浅素白的粗布衣衫更显得不起眼。她挽不来古人繁复的发髻,只能把头发用丝带简单的束起,披在身后。
是在出狱之后清浅才有机会照镜子,尽管早已料到能入宫为妃的女子无论如何容貌都不会太差,但这位上官小姐长得也着实太招麻烦了些。她可不敢打扮的花枝招展,免得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一个皇帝就够她应付的了。
酉时一刻,那位与清浅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帝率领群臣步入举行大宴的乾宫,待到圣上金口一开喊了“平身”,清浅才抬起累的发酸的脖子四处张望。
现代的遗传学在这位皇帝身上真是得到了绝佳的验证。清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父皇是娶了一个怎样的美女才有幸得到这样一个“标致”的小皇帝。皇家的人,如果长得丑就是怪事了,又有基因又有气质,不风靡万千少女也不像话。
想到他做的妙事,清浅撇撇嘴,收起了自己的花痴。
群臣山呼万岁的时候,夜幕里绽出灿烂的烟花,让清浅记起了二十一世纪的新年。
她低下头的时候,毫不费力的看见了周乾允。
皇帝右手边第三位,唯一一个未着官服、未束金玉冠带的人。
尽管她已经离开了天牢,尽管周围人头攒动笑语不断,看到一袭青衣的周乾允,清浅还是忍不住的以为,自己还在那个阴暗寒冷的地方。他不是高高在上相隔千万人的第一辅臣,而只是坐在她对面,俊秀儒雅的男子,淡泊的面容间含着笑听她眉飞色舞的讲二十一世纪。
清浅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到午时她便像丢了什么。
为什么耳边总是响起那句“现在,我相信你是赵清浅。”
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其实,她只是接受了一个只有周乾允一个人的世界。
也许是幻觉,站在人群中的清浅,似乎看到周乾允的目光扫过她,微一停顿,然后移开。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上官灵,看哪!”身边的小宫女拉清浅一下,抬手指着天空中的烟花。
清浅从怔忪总反应过来,忙仰头往天上望。
她看到了月亮,她的爸爸妈妈也会看到的月亮。她的那一个世界里也会挂着的月亮。
璀璨的泪水倏地从脸上滑下来。
察觉到身边小宫女的疑惑,清浅抹掉眼泪,笑着解释:
“我想家了。”
晚宴的歌舞一过就是献诗会。皇帝所在的高台上设着一张长长的书桌,上面铺着朱红的绸缎,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四名宫女在一侧伺候着研磨,在深宫大院里,又有一群人精似的大臣和勾心斗角的妃子,恐怕即使把全天下的文人都弄了来也不会有所谓的一丝“风雅”。
政客多半都是小人,在加上一群女子。难养的人都聚在了皇帝手下了,也真是难为他。
清浅暗想,报应。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整整一个时辰,清浅看着大臣与妃子们的诗被一篇一篇的呈上,腿都有些麻了。皇帝斜倚在龙椅上,姿势看起来很是舒服肆意,有了好的诗词他便叫人当场朗诵,众人附和性的鼓掌。好看的并不是诗词,而是那群妃子,虽然美女并不是什么珍稀品种,可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各种美女,清浅还是觉得惊艳。周乾允说宫中妃嫔多半与上官灵有过节并且都吃过她的亏,清浅在心里默默的数,上官灵可真有能耐,这么多人,她是怎么一个一个得罪的?
又一个时辰过下来,清浅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篇不错的诗,好像是什么“荣嫔”写的,她猜想,这位才女八成是民间某个才名远扬的官宦之女,年纪轻轻的入宫为妃,在这里无端的遭受上官灵这等美貌女子的毒害,最后郁郁而终。皇帝在她死后终于幡然悔悟,明白女色皆是空,那才华盖世的心上人被自己养在深宫里郁闷致死,于是自此之后心中只有那才女一人,说不定还要在天下搜罗与之相似的女子,于是某一个无辜的女人又成了牺牲品,皇帝原以为自己爱的是原来那个,可是后来又知道自己是爱的新的这一个……
清浅甩甩头,她这是在想什么啊?!
她刚回过神来,就听到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宫中各部献诗!”
通报声刚落,清浅看到一队歌女款款的上了殿。宫中各部想是也出不了什么好诗,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下人,皇帝大臣自然就不再聚精会神的看,弄队歌女上来八成是为了提神的。
场中又有歌舞又有谈笑,已经无人注意那张书桌了。
清浅松一口气,没人注意就好。保住了她的清净日子。
可惜,等“御膳房上官灵献诗”的通报响起之后,清浅惊讶的发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看着她。
前朝宰相的女儿能入宫为妃,身系天算秘密,一夕之间由皇妃贬为奴婢,再加上被周乾允一力保出天牢,朝臣谁不疑惑?
高考的作用终于发挥出来了。
清浅目视前方四平八稳的走到了皇帝对面。
不怯场是一种人品啊。
婢女见是女子,照例选了一支细长的毛笔给清浅,女子字体娟秀,自然惯用细笔。
清浅忙低声说:“谢……谢谢,可是……我……我能自己选笔吗?”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婢女,生怕人家不答应。
周乾允离她不远,清浅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在天牢里的时候,清浅跟他吹嘘过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架势和自己勇敢地冲锋陷阵光荣胜出的事迹。现在说话都结巴了,他不嘲笑才怪。
“请。”婢女有礼的答。
清浅对婢女点头一笑,抬手便挑了一支最粗最长的毛笔。
这首诗,是不能叫皇帝之外的人都看清的。用最草的草书才是上策。
她深吸一口气,饱蘸笔墨,放开架势泼洒起来。
待到写好,清浅小心的吹干墨站好。
太监收走字帖的时候清浅又看了一眼,果然够草。
她都担心皇帝也看不懂了。
清浅转过身,迈着小碎步下了殿,手心已经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