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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未到午时,侍女太监都已被屏退,大殿空荡。
      “究竟怎么回事?”
      “回圣上,据微臣判断,司膳侍婢该是染了极重的急性风寒,今日清晨因病情过重而昏迷。”
      “那么,”皇帝的声音里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怎么会染了急性风寒?”
      “微臣也深感奇怪,”太医一脸思索,“昨日深夜,司膳侍婢还很是安好。”
      “昨日深夜?!”皇帝眯眼,“你说什么?”
      “圣上难道不知?”太医不可置信的答,“新任的司膳侍婢夜夜都来太医院询问龙体情况,据她解释,是为了在次日撤下圣上不适宜食用的膳食。”
      见皇帝一脸震惊,太医皱眉道:“也是怪了,司膳侍婢总是深夜来太医院,微臣见她面色之间虽疲惫,但并无病症,不该染了急病呀……”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女子蜷缩在他脚下安睡的样子。
      “她还去做过什么?”
      “启禀圣上,司膳侍婢颇为勤学好问,”太医的神色之间带着欣赏,“这十几日,一直向臣等询问不同贡水的药理作用,有时还问一些茶叶与膳食的药用,可惜她次次来都很晚,神色之中很是劳累,臣等也不好细细讲与她听。”
      皇帝挥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偶尔有风从窗中窜入,撩起殿中的纱幔,虽是暮春,仍有寒意。
      年轻俊美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在书案上一只上好的玉瓶中抽出一卷书轴,慢慢打开,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伸手去娶另一卷时,突然起身,将书案上的东西横扫下去。
      那只精美的玉瓶渡着光芒,安然的,立在空空的书案上。

      昏昏沉沉的清浅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都发生了什么,她头痛欲裂,觉得像是被扔在了火堆里。
      模糊的听到太监尖细的喊声,然后嘴里苦成一片。
      更奇怪的是,周乾允的影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他还没走?离开天牢的时候不是还嘱咐她为了避嫌以后要当做互不相识吗?
      他怎么还留在皇宫里?
      他一定是担心坏了,居然什么都不顾了……
      躺在榻上的女子双眼紧闭,却突然哭泣出声。
      “太医!进来!”坐在榻边的皇帝因为她的哭声回过神来,侧身命令在外候命的太医。
      一名年事已高的太医急忙进来,开始悬丝诊脉。
      “回圣上,病情基本稳定,已无大碍。请圣上宽心。”
      “那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指着清浅满是泪水的脸。
      太医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
      “走开……”她呜咽着,“快走……”
      皇帝不知道她在催促“周乾允”离开,以为清浅在跟他发脾气。
      抬手示意太医退下,皇帝不自然的为清浅拉了拉锦被。
      他的双眸幽深如漫天的迷雾,望着榻上的清浅。
      “难受……难受……”她断断续续的哼哼。
      皇帝顿时有些无措,只得喊:“升职还是加月俸,说!不要哭!”
      “难受……呜……难受……”她不为利所动。
      皇帝终于受不了了,起身对着外面喊:“烟罗!马上进来!想办法!叫她不要哭了!”
      烟罗走到床边,熟练地吩咐一旁的宫女:“水和帕子。”
      她小心的浸湿帕子,拧干,然后给清浅擦拭。
      果然,感受到一丝凉意的清浅停止了呜咽。
      皇帝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

      清浅醒来的时候正是深夜。
      她记得……周乾允来过了?
      他走了?有没有被人发现?她一直催促他离开,无奈力不从心,但愿他不要因此招惹上什么是非才好……
      清浅挣扎着坐起来,用力的摇摇头,想甩掉额头处的痛苦。
      清晨的一幕却浮现出来。
      她苦笑一声,记起了鲁迅先生笔下那个著名人物的著名台词:
      我真傻,真的。

      可是,她再也不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卧病在床开始,清浅格外的平静。她觉得以她以往的脾气,非得找到皇帝把迟到的前因后果理论清楚不可,即使不叫他正式道歉,起码也要让他知道自己没犯什么错误。只是,想到那天清晨的事,她就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失望。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不同与二十一世纪,只要她待在这个皇宫里,就没有自由可言。
      即使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也要努力离开皇宫。
      出去之后找一个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主意一定,清浅自动把跟皇帝有关的所有事扔在了脑后。
      暮春三月,在躺了四天之后,清浅的伤寒好了。她掐指一算,自己如今月俸五两,这四天旷工就被扣去将近一两银子,那可是她在离开皇宫之后的口粮啊!这么扣下去怎么得了?
      那二十大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痊愈,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按照规矩,只要伤寒痊愈她就不会将病染给皇帝,可以“上班”了。
      于是,瘸瘸拐拐大病未愈的司膳侍婢,在受到重伤加重病的打击后的第五天清晨,一路扶着墙到了乾宫大殿。
      正为了御膳忙得不亦乐乎的太监与侍女们一见,怔在了清浅面前。
      真是衷心可表苍天啊!
      “绿罗姐姐,”清浅笑着艰难的走到绿罗面前,不好意思的道歉:“真是对不起,这几天我没能来……”
      绿罗扶住她:“怎么这么说,你大伤未愈,还是回去——”
      “不不不!”清浅摆手,“四天已经够久了,再躺下去我的月俸就没了,我去忙了啊!”
      言罢,她走进御膳间,一如既往的站好,恭候圣驾。
      清浅不知道皇帝在她昏迷时去过,见到婢女们羡慕的眼光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罢了罢了,她暗自安慰自己,伴君如伴虎,吃一堑长一智,那二十大板不能白挨,她再也不想不顾性命的冒犯那位祁平大帝了,既然他拿她当工具,她就给他做一个模范工具。混到贴身婢女的地位把自己安排出宫才是王道。
      正想着,“皇上驾到”的通报声传了进来。
      清浅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尽管她感到皇帝就站在不远处,冷冽迫人的目光盯得她浑身发凉。
      看吧,看你也找不出毛病来。本人我因病旷工带伤上阵,苍天都会掉眼泪的。
      “伤好了吗?”
      皇帝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好听极了。
      清浅腹诽,你以为我不懂科学的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法吗,你一个地主阶级头子对劳苦大众说这种话,无非就是为了笼络人心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榨取剩余价值。
      “奴婢……”清浅刚开口就被这两个字卡住了,她很不习惯,“奴婢的伤寒已然好了,不会染了圣上龙体,请陛下宽心。”
      皇帝眼神一闪,走过清浅身边的时候斜了她一眼才坐下。
      如往常一般,她接过银筷挨个尝菜。
      清浅第一次对这个摆了近百道菜的大桌子生出一股怨恨,对她而言,伤在那种地方,站着已经够痛苦了,更何况还要扶着桌子一步一步挪。
      皇帝不出声,看着女子苍白的脸,目光瞬息百变。
      她可真是“尽忠职守”,对着一道菜已经皱了足有一盏茶时间的眉,连侍女们都习惯性的上前等着她下令撤了,她居然一声不出。
      “司膳侍婢……”一名宫女低声唤她。
      清浅回过神来,发现皇帝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没有下令撤菜,抬手试下一道。
      皇帝的目光开始转冷。
      绿罗默默地看着,十几天来皇帝看着大刀阔斧撤菜的司膳侍婢已经是她习惯了的,这样的情景让人很不适应。
      一刻钟之后,皇帝用膳完毕。
      清浅努力忽略掉伤口处的疼痛,额上已全是冷汗。
      “上茶。”
      他面无表情的命令。
      绿罗冲着清浅使眼色。
      见众人都瞄自己,清浅决定眼不见为净,她转身向茶事房走去。
      一切都恢复成她来之前的样子,没有人再顶撞他了。
      乾宫辉煌的大殿突然让人觉得安静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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