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结题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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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两年半沈练选了很多课，以至于大部分人为课业忙得焦头烂额的这一学期他只有周四、周五两天有课。闲着也是闲着，一开学他就陆续投了简历出去，面试了快一个月也没遇上份两情相悦的实习。
沈练倒也不是急着要为五六月那算进学分的实习早作打算，他妈在牌局间隙提了这茬，某个老同学就表示沈练可以去他工作的出版社混两个月；有了保底，沈练的中二病犯得也更有底气——三月过去了还有四月，总能靠自己找到份中意的实习。
四月第一天，沈练又接到了通知面试的电话。对方很急，没说两句就问沈练同学你今天有空来面试伐。沈练一愣，这是周四，下午的两门课刚上完，便问清楚地址找了过去。
这份简历开学时投的，对方公司做的是文化产业，招企划助理。沈练也搞不清楚企划助理到底是干什么的，糊里糊涂就丢了邮件过去，没想到快一个月了这才来消息。
公司在一栋貌似老公房改建的写字楼里占了三四两层。沈练等了五分钟，前台小姐接完电话让他去直走到底的大会议室。
沈练一个人寻过去，途经倒数第三间门虚掩着的办公室时，里面突然爆发出一串吼声。
“你他妈凭什么辞退我的人！他是你助理还是我助理啊要你来插手？！……”
半开的门从室内大力撞上门框，男声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叫人心惊肉跳的器物砸碎的声响。沈练赶紧快步走过，努力不去想暴怒的声线里那丝微妙的熟悉感。他刚迈进会议室还没来得及关门，走廊传来二度摔门的声音。
“我是死是活干你屁事啊□□MB居然管到我床上来了！你他妈人格分裂了吧！……”
人身攻击愈行愈远，沈练关上门就近坐下。长条案桌对面的干练女性蹙着眉头想事情，意识到沈练的存在后抬头看向他。
“您好，我是沈练……”
“我知道。”自我介绍被一个微笑打断了，“是这样，沈练。情况有变化，可能要给你安排别的职位。”
“啊？”
“明天能来上班吗？”
“明天……我上午有课……”
“哦对，简历上是说周一到周三有空对吧。”对方翻了下桌上的文件，确认了什么似的点点桌面，又说下去，“行，企划助理你先干着。下周一直接去找老马——马汉，企划主管。”
没得到沈练的回应，干练女性眉一皱瞥了他一眼，“还有问题伐？”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沈练在强大的气场面前下意识点了点头，这场莫名其妙的面试就结束了。
愚人节开始的这段孽缘延续下去，时间在朝九晚五里好像也走得更快一些，总之沈练在企划室一做就是两个月——从面试开始的莫名其妙也就持续了两个月——这间公司越待沈练越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间公司是不小，但两个月来沈练也没见着几个人。顶头上司马汉顶着一团和气的面相，意外地，话却很少。两人的交流仅限于马汉每周给沈练派些事务性工作，分量控制得精妙，正好需要一周三天从早到晚地窝在企划室隔壁的小杂货间里才能完成。于是沈练的这份实习干得四平八稳、百无聊赖，只能安慰自己做完六月敲个公章骗到学分就好走人了。
本着这样的心态，沈练松懈下来：这学期的课程、考试都在五月份里结束了，还剩篇学年论文六月底交上去就好；手上这份实习虽然离当初两情相悦的雄心壮志相去甚远、干得也算平顺，几个月下来依旧不清楚公司到底做什么的、好歹人家日薪给得大方；总之，也不能要求更多。
沈练已经很久不想起自己的课题了。
去年中期答辩过了之后，本有申请中止课题的余地。但终止报告名目繁多，又得找导师手写意见，沈练拖着拖着就错过了截止日。好在该课题项目的时间跨度大，要下学期九月份再提交结题报告，沈练便理直气壮地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既无须想起课题，沈练也就很久不想到谢荼了。
六月中的周末，沈练回家和王女士一起过生日。这对母子基本没有相似点，生日倒是只差三天。于是每年，总要装模作样地一起吃顿寿星餐。
今年沈练忙着实习与学年论文，生日的事全不上心。等到了他妈通知的饭店包房，才发现杨伟一家也在场。
杨伟三月底回的国，四月头上林小开有张罗过三人小聚，沈练找借口推了两次，林小开就不再提起。如今不期而遇，沈练心想，见见其实也无妨；当时听林小开提及，自己第一反应就要避开，又是为什么呢。
等两家人都落座、菜齐了开吃以后，沈练突然明白，自己不经思考就做出的避免两人碰面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太了解杨伟：距离上次见面要一年多了，即使这期间有过顺利进行的视频对话，但此刻坐在圆桌对面的杨伟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同一年前毫无差别。
有那么几次，那视线竟然灼热得沈练都要痛了，他忍无可忍直视过去，杨伟也不闪避，只是将那热度悄悄撤走，留下丁点能够坦然对视的余温——杨伟是真摸透了沈练的心思，在台面上摆出这么一副哥俩好的寻常面孔，私底下故态复萌放肆得简直像是在等沈练的指责——两人都清楚，去年在杨伟寝室的那一次已是沈练破釜沉舟的极限了，杨伟既然一步不退，沈练除了逃也别无他法；沈练真心感到厌烦，他对于奔逃的角色毫无兴趣——杨伟明知这一点还把他逼到无可奈何。
这顿寿星餐的话题集中在即将毕业的杨伟身上，他不负众望、应对得滴水不漏，尚还有余力对沈练展开猫鼠游戏；沈练这一顿饭却吃得是郁郁寡欢、力不可支，得空就出门如厕去了。
完事洗手的时候，杨伟晃了进来。
“我妈倒肯放你出来。”
“沈练……”
沈练听不得杨伟这样低声软语的叫法，转身擦着手看他。
“外面这半年一定过得很逍遥吧。”
“怎么会呢。”
兄长温和地反驳着。
“诶，是么。”沈练丢了面纸，往外走，任杨伟跟在身后，“也是，你倒不急这一时，反正接下去还有两年呢。”
“你说什么呢。”
“外面总比国内要轻松吧，对你来说。”
兄长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不是最怕别人知道你喜欢男人嘛。”
兄长不见了。
沈练从没见过杨伟这样尴尬的表情，不过也只是一瞬，尴尬过后，深情款款而来。
“只对你……只有你……”
真感人啊，痴情到话也说不完整。
“你以为是这样……你们都以为是这样。”沈练控制住自己不要哼笑出声，“但其实呢？并不是这样的。”
好像还能说出更有杀伤力的话，而不只是就这么自言自语似的一句。沈练酝酿着，却突然记起一件与喷点毫无关联的小事：自己初一时，杨伟趁大人不在带过来的毛片等画面一出却发现是两具男性的身体；当时杨伟是怎么解释的呢，反正有成功地把责任推干净了吧。
时隔八年，居然在这个关口想起来，沈练只觉心情复杂——那时的杨伟也不过是个初二的男生，就已经成天盘算着自己了——想到这一点，更有杀伤力的话沈练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两人沉默着走回包房门口。
杨伟正要推门，沈练冒出一句“我跟我妈说了……”话还没完，左胳膊就被杨伟死死握住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五官已至扭曲的男人在这种时刻还记得要压低声音。
沈练懵了，今天他看到了太多不曾见过的杨伟；他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抽出胳膊；到这时，他终于放任自己哼笑出声，但由于嘲笑的对象也包括自己，这并不算是很响亮的一声——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呢！”
他错了，他一直以为杨伟懂他，毕竟杨伟的视线都能在他身上烫出洞来了——哪怕杨伟的视线已经在他身上烫出洞来了，杨伟也还是不懂他。
沈练在觉得可耻的同时，迷惑起来——怎么会认为杨伟懂自己呢？怎么会因为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而或多或少感到安心呢？
再长久的注视也换不来任何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对等法则——这，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公理吗？
公理无须证明，但沈练还是想到了一个例证——
自己注视了那么久，也并没有更懂那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结题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