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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城中阁(二) ...

  •   来这里也有段时日了,若歌头次觉得天守阁这么大。不知穿过多少院子,绕过几条回廊,她早迷了方向,可依旧有兴趣的听阿春讲解园中的一草一木。
      阿春细眉如柳叶,红唇如腊梅。温和的笑中透出端庄,轻快的脚伐露出一丝稳健,和她在一起既感到轻松随意,又不能失了礼仪。
      走了约小半个时辰,两人并排坐在园中的长椅子上休息,阿春仰望天空不语,若歌觉得是应向她问些事情,想必她来找她的目的一半在此吧!
      “今天来找我,是良之大人拜托的你吗?”
      阿春愣了愣,半响道:“一半上是。”她顿一下,“其实,利家大人和阿松夫人目前就住在比良城。”
      惊讶过后,若哥舒心一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定,也许现实情况并非自己想得那样坏。
      她接着道:“我来是受利家大人的委托,他说你一个人来城里太不让人放心,我来也算有个照应。而良之大人得知你在侍女处所后,觉得自己到此地不太方便,于是也再三把你的事告诉我。”她笑着,顺便换个姿势,动作温温而雅,“自你进天守阁一个月来,我和良之大人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在侍女的处所。若不是那次意外的代值,我们一时间还真寻不到你呢!”
      若歌轻轻一笑,没有回话。
      “听说你已进入东厢了?”语气中充满惊奇,还有一丝怀疑。
      她点头,没有解释。若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自己听从阿昌夫人安排罢了。
      见她不语,阿春换了个话题:“在这里还习惯吗?”
      若歌点头回说:“还好,除以训导尚未合格和不认路外,其余的都好。”其实还有其他侍女冷落她的事,这事更使她担心。毕竟是只有合心,其利断金。自己孤处在此,怎能孤立无援,四面受敌。只是她怕说出去后,阿春把此事告诉利家,令他担心。他现在正被驱逐出城,已自身难保,哪有余力再顾及其他呢?

      连续都是生莲当值,若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每天她都同生莲一起很早起床,一同梳洗,亲自送生莲走才能安心。生莲虽告诉她不必如此,要好生休息,往后有的是忙的,可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坚持。
      这天,若歌照例送走生莲。刚回到房间坐定,却见她急匆匆的跑回来,还未来得及发问,只听她焦急地道:“主公大人发话说召你去前殿。”
      还没有惊诧完毕,若歌就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正正衣襟,随生莲赶到前厅。
      前厅的上首。
      信长静坐在那里,身旁是领头侍女阿昌。接到他如鹰隼便的目光,她行一礼,不由的向前挪步。
      阿昌正在为信长梳头,若歌看了看方几上横七竖八的书,想来他昨晚定是在些熬夜了。阿昌见她们来了,指使生莲去传早膳,令若歌留在此地帮忙打理。
      若歌看着阿昌,很识相的到她身边,接过他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拿木梳梳理着。他的头发很黑、很硬、很粗,握在手中沉甸甸的。从方才到现在,他未发一言,只是任由她去。
      忽然,茂密的黑发中,一根白丝闪过她的眼睛,心猛的一颤,一时竟说不出话。信长现在也就是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这可真是早生华发啊!
      终究没忍住:“主公大人,您有根白头发。”
      “拔了!”他的口吻毫不犹豫。
      “可是……”她嗫嚅。“拔一根长得更多。”
      “一派胡言!”声音加大,语气中加夹着不耐。
      果然如利久之前所言,“如果劝有用就不是主公了。”无奈下,她只好照做。
      若歌不会梳武士的发髻,轻梳几下后,又把梳子递还给阿昌。
      晨曦刚好在这一刻照入前厅,光线刺得令她迷起眼,低头,看到手中的白发在晨光中一点点变淡,最后消失,地板上尽是璀灿的光斑。
      也许,他就有如那晨曦的阳光,一瞬但炫烂,炫烂但一瞬。光彩夺目,意气风发,雄气志壮容不下“白发”!

      若歌随阿昌刚把方几打理妥当,就见生莲和厨监端着膳食进了前厅。
      膳食被一一上桌。
      清粥,小菜,和荒子城的没什么区别。战争年代,到底是少了珍珠翡翠般的享受。
      上膳完毕,若歌和生莲行一礼,并排跪坐在跟他两步远的身侧。
      信长正要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去看着若歌,双眉上挑,低声问:“用膳看书,有害身体是什么意思?”
      她猛得愣住,过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代值时不经意的一句话,没想到那么小的声音当真被他听见了。她望着他漆黑的眸子,轻声答:“用膳看书,有伤脾和胃,对眼睛也不好。”
      盯着她半响,他“嗯”了一声便转回头来,拿起筷子后,顺手从方才整理好的书堆中抽出一本,继续边用膳边翻书。看了一阵,不时扫一眼若歌的表情。若歌坐在一旁,面色平静,但心却并非如此。她猜测信长并无看书之意,只是想借此向她证明他的独断专行,以措杀她所谓的小聪明。
      正在厅里寂静之时,厅外传来一声:“佐佐成政大人到。”
      信长随即放下筷子,冷哼:“来得正好!”
      他为何要召见阿春的丈夫?满心疑惑的若歌看到阿昌夫人面露一丝惧色感到事情有所不妙,禁不住捏一把汗。
      不一会儿,一位儒雅的男子走进前厅。他向坐在上首的信长恭敬的行礼,正重的坐在他对面。他面部温和,少了这个时代武士眼中大多有的杀气,若不是看他身着武士服,若歌当真不信他是名武将。
      见信长不发问,他也不好先开口说什么,只是静坐。若歌看一眼信长,从他冰冷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怒意与杀气。
      沉默过后是暴发。只见信长抄起方几上的茶盏,狠狠的向他砸去,茶盏丢向他的额头,只听“哗啦”一声,茶盏被摔得粉碎,他的额头落下碎片的划痕,鲜血瞬时流出。他不容擦试,立即俯首,诚惶诚恐的道:“请主公大人息怒!”
      信长猛得站起身来,吼道:“你好大的胆子!前田利家是我驱逐的罪人,你竟敢私自收留他!”
      他头低得更低,声音直颤:“在下知错,可几天前,利家已离开比良,不知去向了。”
      若歌刚对利家的事放下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紧,一丝生生的痛。
      信长目色凛然,冷冷的道:“既然你们佐佐家这样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那下次的大战就由你大哥政次当前锋吧!”成政身子猛得一颤,双拳紧握,过后重声道:“领命!”在这样的乱世中,前锋多半会阵亡,信长这样等于变向杀了成政的大哥,这比杀成政自己还让他痛心。
      成政走后,阿昌、生莲和若歌低头打理这狼藉的场面,若歌手持漆盘,有意放慢速度,蹲下身,收拾着地上茶盏的碎片。待她们俩都做完手头的活离开前厅后,她方起身回头,看到信长的面色已恢复平静,隐去了方才的暴怒。虽有些胆怯,可还是不自主的开口问他:“您就那样恨利家,硬把他逼上绝路吗?”
      出乎若歌意料,他没有再发怒,只是挑了挑眉,低沉着声音:“你不是说他要守住荒子城,想要尽忠吗?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忠心。”
      她忽然明白过来信长的用意,日久见人心,要是利家能通过信长的层层考验,那他便足以担当重任了。可在这各国战乱纷纷的时期,一君不留,投奔他主也是常见的事。商鞅不就是投奔多处最后选择秦孝公的吗?信长真能成为利家心中的“秦孝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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