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捌》绍语语

53、第52章

　　无暇站在贝洲城外，重新走过那片树林时，心里一直疑惑，为何那个童子会知道她在船上？
　　如果是哥哥，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是少主，他如何算计得到？
　　再次走进地道，她才想起，第一次走进贝洲的那一路，她不是自己走的，而是在裴以诺的怀抱里。
　　早就怀疑僮三了，不然不会拿出那个信物在他眼前晃，不会把小白虎带到他面前，他神色不变，才会让她的心里充满疑问，可是还是没有认出来。
　　在他一次次救了自己的时候，她都没有认出他来，为何要固执地以为只有在他胸口扎进的那个刀痕有，那个人才是裴以诺？为何不相信心的指引？因为，在少主那里已经试炼无数次，早就怕了吗？
　　怕遇到一个假的再给她伤害？
　　有时候做个傻子比想的多的人要幸福，因为，幸福的底线很低，可以无数次被伤害，只要自己觉得快乐。
　　无暇沉思中，慢慢在地道中走。
　　突然，耳边有细细的声音响起，停步，在她火把的旁边居然飞着一只灯虫。
　　扭头，身后竟然无声无息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举起火把，那人的脸在火光中闪烁，苍老却满含微笑，那双眼睛始终温柔地看着她。
　　他对着无暇微笑，轻声道：“小妹，这是我答应你的，让灯虫可以一年四季陪伴你。”
　　哄一声，无暇耳边响起隆隆声。那个在夏夜的花园中，她两只手吊着哥哥膀子一直喊，哥，哥，把灯虫给我，我养着它，四季都可以陪我玩。
　　可是夏虫不可以语冰，四季陪你恐怕很难。
　　不怕，有你呢。
　　那时候她觉得哥哥就是一个万能的人，从来不曾怀疑，直到身陷囹圄。
　　无暇不敢置信地定睛望着比前不久看到更加衰老的脸，不敢置信，却还是强自镇定地没有动，没有尖叫，只是那样站着，在火光中定定看着他。
　　“不敢相信？我是不是你的那个太子哥哥，对吗？每次照镜子，我也不敢相信。可是，这是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被他们害死，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春儿。”百谷子慢慢说完，冲着无暇伸出双手，此刻无暇的手臂已经抖做一团，火把啪一下摔倒地上。
　　那灯虫一个一个越聚越多，轻轻拍翅，飞到无暇和百谷子面前，灯笼一般照着黑暗中的他们。
　　“哥！太子哥哥？”无暇向前一步，想伸手，手却停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盯紧他。
　　百谷子点点头。露出一个安然徐缓的笑，那笑在空气中仿佛一剂安定剂，让无暇慢慢放松下来。
　　眼前的人脸庞变了、头发变了、身高变了，可那样的微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变。
　　“哥！”无暇上前一步，扑进百谷子的怀中大哭道：“哥！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百谷子抱住无暇，苦笑道：“去哪里？去了很多地方。”他轻拍无暇的后背，轻声道：“春儿，哥哥累，我们坐下谈行吗？”
　　无暇抬头，看着衰老不堪的哥哥，点点头，扶他坐到地上。
　　百谷子轻拍无暇，恳切道：“春儿，你受苦了。”
　　被哥哥这么一说，无暇摇摇头，“没有，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无暇心里叫嚣着千百个疑问，比如为何他成了百谷子？比如为何他成了少主？比如他怎么知道的这个地道，比如很多，可她终究轻轻靠在哥哥的手臂上，没有问出来，既然坐下来，哥哥总会慢慢告诉她。
　　“你这么辛苦，是不是为了把江山给我守住，把祥龙玉玺可以送到我手中？”他这么一说，无暇终于非常肯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她寻找了千百次的哥哥。点点头，他从来都知道她做事是为了什么。
　　“哥哥不想要。”他慢慢说，说出无暇惊讶无比的答案。
　　“为什么？”无暇抓住他的手，他就顺势抬起手，放到无暇面前道：“这手现在还可以动，再过10天恐怕就不能动了。你觉得以我这样速度衰老的人可以回去当几天皇帝？”
　　“哥，难道他们给你喂的是早衰的毒药？”无暇惊问。
　　百谷子却摇摇头。
　　“那药是慢性毒药，喝了不会立刻死，只会越来越疯癫，直到死亡。”
　　“可是，哥哥我逃出以后曾经让人去救你，那人却说你已经不在宫中。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师父百谷子救的我。当初我被人喂下药后，醒来，你已经不在身边，我想起你当时的样子，害怕你出事，就去找你，起身我的嘴却半边麻木，已经不大能说话，还没走出门，我的头又疼痛不止，摔倒在地。那些宫女、太监还是照常伺候，可我知道，总有不只一双眼睛在偷偷看着我。我若轻举妄动，只有早死，却是救不了你。那时我心里很明白，可脑子有时一片空白，我害怕自己就此傻了，却无能为力，后来，他们假惺惺派太医来给我诊治，我自然不信，他们给的药统统扔掉，可脑袋还是疼，脸也渐渐麻木。后来有一天太医带着徒弟来，让人退下，说是要给我全身诊治一番，太监不同意，他说只一会儿。那太监半信半疑，刚出门，太医就点住我的穴道，将他徒弟的衣服给我换上，又在我脸上和那个徒弟脸上轻轻做了几下改动，往我脸上只是加东西，往那个徒弟脸上却是去除东西，一会儿，他弄好，我才发现那徒弟居然样子与我极为神似，只是他神情却是真的有些呆傻。太医在我耳边道，我可以救你出去，却是赔上这个徒儿的性命，你不要声张，随我来。我便依言跟在他身后，经过重重关卡走出了那个皇宫。
　　出宫后，他才告诉我，他是百谷子，接到零零一的飞鸽求救，冒险假充太医去将我救出。他想了很久，只有用这个方法才可以稳住敌人不打草惊蛇将我救出以图大业。可是，那个徒弟他怕是再也救不回了。那个换我的人，名叫商月明本是胡夏国老尚书的独孙，从小有恶疾，人会越来越呆傻，老尚书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百谷子希望他能医治好自己的孙子，可他却代替我留在了宫中。于是，我就代替他回到胡夏国，做了两年尚书大人的孙子，商七七的哥哥。他们只知道我的傻病虽然治好了，却不能控制地每年都在衰老，前两年还好，我只是看上去更像成年人，可是两年之后，我却迅速开始老去，师傅只得又带走我。他说，留我在胡夏本是安全之地，可是，他夜观天象，这天下并不是太平盛世，至于我还是回医谷跟他好好学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那时已经立志要学医，他见我还算聪颖，就将全身医学都教给我。直到在那里遇到你，我从未出谷。”
　　百谷子说完，无暇看着他的脸伤心道：“哥，难道医不好了？”
　　百谷子缓缓点头。
　　“哥，我……曾经看到你在立荀国军营……”
　　无暇刚刚试探着问出，却见百谷子眼睛突然绽放光彩，凝神看着她，问道：“春儿，你心里爱着的人是裴以诺？”
　　无暇听他突然转移话题，仓促间那个名字一下子撞进她胸口，顿时化成温暖的血融入她心口。她点点头。
　　“为了这份爱，你可以付出什么？”百谷子轻声问。
　　“生命、一切。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幸福的活着。”无暇没有停顿地答他。
　　百谷子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是啊，为了你爱的人你什么都能够付出，我也是啊，我们还真是一家人。还好，裴以诺也爱你。有时候，一份爱正因为有了爱的回应才更加美好。可惜，哥哥不会拥有。”百谷子说着，明明面带微笑，眼神里却有了淡淡的哀伤。
　　“哥……”无暇握紧他的手。
　　百谷子回给她一个淡笑，继续道：“这一次，我来找你，只是求你帮我一个忙，不知你愿不愿意答应。”
　　“什么忙？”无暇蹲在他身边抬头问他。
　　“说出来，你会恨我的自私吗？”百谷子轻轻抚摸无暇顺滑的长发。
　　无暇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坚定地摇头。
　　“不会，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百谷子看着她，脸上的笑越来越苦涩，如果她答应了他，这个世上的一切会更好还是更糟？或许他都已经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