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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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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冲过去,一把抱住他,没有迟疑,立刻将他带到自己马上,向城中奔去。
僮三牙关紧咬,俊颜一片死寂,无暇望着他,眉头紧蹙。
没有理会城中的迎接粮食的狂欢之气,无暇疾驰进僮府,营中的医师看过后,沉痛跪倒,对她哀声道:“府主,三儿没中毒,没有得急病的征兆,我……诊不出。”
无暇扬声:“将城中所有的医师找来!”
一个时辰之后,僮三没有醒的征兆,医师倒是看了一个遍,所有人都一片迷茫,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人却昏死着。
无暇靠在椅中,浑身筋骨疼痛起来,三天三夜没有睡一会儿,她的眼睛在眼皮里突突急跳,可心口揪做一团,所有医师在诊治过以后,都摇头退出房间,一下子,房间空下来,只剩躺在床上的僮三,和她。
她脑中一片混沌,有人进门,轻声道:“府主,二皇子找您,说是有急事跟您说。”
无暇混沌地听着,脑子里嗡嗡作响,“抬他到这里来。”
无暇揉眉心,慢慢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僮三。
“姐姐,照顾好他。”那个叫做如玉的美人离去时只恳切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可这个英俊到让人发寒的男子始终在自己身后,时不时像个弟弟一样耍赖着扰乱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戚与绝望。他去了哪里?不知为何,无暇在将他搂在怀中冲回来的时候,除了让他活过来,心里竟然无数遍地吼着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疏忽了那么多的细节。
他去了哪里?那个如玉一定知道的,不然不会连头也不回,便慷慨赴死。想到这里,无暇渐渐觉得头顶一片冰水泼下,她冷冷坐在床边。
秦笙被抬进来时,只看到床边清冷坐着的无暇。
他看着无暇,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向她招招。
这个动作在他们相识的那段时间,每次他醉酒,晃到无暇小屋外时,门都被人拉开,无暇看着他,像是知道他被排挤和不信任的所有情绪,只是坐在桌子旁,对他招手,那轻轻地摆动,像极了母亲召唤受伤孩子赶紧入怀的动作,每次让他在醉梦中,想起,就踉跄着冲过去。
只是,这次,换做他向那个彷徨无助的无暇招手。
无暇看着他,凄然一笑,笑只在嘴角稍作停留,她便慢慢走到他的躺椅边,蹲下,学他当年的样子,把脸放到他的手中,不哭,只是安静放着。
“无暇……走到最后,可以哭的地方都没有了。”秦笙像是不在跟无暇说话。
无暇也不作答,默默斜身,靠在秦笙的肩膀旁。
“我来只是告诉你,少主可以暗杀我,李步云一定也可以。”秦笙说完,无暇一惊,抬头盯住他,眼中划过一道寒光。
她皱紧眉头,这次,为了保存三个国家势均力敌的局面,她要出面去救李步云?
“我愿意做你的俘虏,留待需要的时候再用。”秦笙突然握住无暇的手,轻声说。
无暇看着他浓眉下布满血丝的双眼,这个人……曾经对她说,做我的王妃吧?我会把你藏好,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世外桃源的生活。那时候,真的是个梦啊,可那么美的梦,他愿意跟她分享,她不是不感激。
是她送他走,让他面对现实,如果他可以夺得皇位,那么,对她、对她所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也是一种成全。他就头也没回的走了,这次……
无暇站起身,到水盆边撩起水,拍拍脸。
转身,对秦笙疲累笑道:“我会去。”
秦笙点点头。
突然躺在床上的僮三全身痉挛起来,无暇立刻冲过去,一把按住他,僮三手伸出来,扣住自己的脑袋,嗬嗬痛哼着,突然嘴角一抽,吐出白沫来。
“三儿!三儿!”无暇抓着他的手,怕他在这样痉挛抽搐中弄伤自己。
“由小诗!”僮三痛苦中吼出这个名字,让无暇听得越来越心惊。
“三儿!”无暇大力按住僮三不断抓挠的手,看他头一歪,再没声息。
“来人!快来人!”无暇突然没了主意,对外边急急地吼。
“不用叫人。”秦笙突然迟疑着慢慢说。
无暇扭头,看住他。
“他中了一种蛊毒,脑中有银针样的细虫,这虫由下蛊的人控制,可以激活三次,第一次就是这样不过只要下蛊的人愿意,虫还可以僵化成针。第二次,虫会啃咬脑中脑髓,这人从此就废了,不过虫还是可以僵化回针。可到了第三次人只有死,还是被虫活活咬死,撞到墙上挠烂头也没用,虫子也要吸光脑髓才肯罢休。”他慢慢说出,无暇听得全身寒毛直竖,这么折磨人的蛊虫何时放进了僮三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无暇白着一张脸,嗓子几近嘶哑。
秦笙扭过头,低声道:“我三叔就是这么死的,被胡夏国的王妃下了这种毒。当年他们两个偷偷相恋,三叔被爷爷逼着娶了婶婶,她求三叔将她也迎进门,可是三叔不敢违背父皇的意愿,她恼恨异常,背井离乡远走到胡夏,不知怎么竟然进了皇宫,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跃升为皇妃,并学来了胡夏皇宫内的歹毒蛊毒,三叔代表立旬国出使胡夏时,正是她被迎娶做皇妃的时刻,就在她大婚之时,她竟然没忘记给三叔下蛊毒。这蛊毒一个人一生只能下一次,她在三叔临走时对他说,‘你死的时刻,就是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你说过我们要同生共死,我一定会做到。’没想到三年后,三叔就……唉!这种毒根本不会外传,所以,只能是胡夏国皇宫中的人给他下的毒,而且用毒的人总要将母虫养在自己身体里,除非恨极……”
秦笙剩下的没说,可无暇却已经听得明明白白。
三儿难道小时候进过胡夏国皇宫?他其实是皇室子弟?
无暇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猜测迷惑住。
“我怀疑少主是胡夏国的皇室中人。”秦笙又一次扔过一个消息炸弹。
无暇沉默下来。
她仔仔细细看着沉入梦中的僮三,这一次是第一次发毒?还是第二次?
第二次人就废了,那么……无暇伸出手摸索僮三的头骨,细细摩挲他披散的长发,划过脸颊,再捏住他瘦长的手臂、匀长的手指。
“嗯……”僮三在昏迷中嘟囔了一声,没有说清,无暇把头凑到他嘴边,听他一声一声不真切却情真意切地呼唤。
一滴泪,一滴泪轻轻划过僮三的脸颊落进他的衣衫。
突然无暇扭头,望着秦笙道:“我要刺杀少主。”
“不可!”秦笙立刻阻止。
“与其去救李步云,救来救不来还是两说,不如直接刺杀少主,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多少话也不能这个时候去问,他刚被你杀了多数亲信,4万人死得彻底,你又抢了他的军粮,正是雷霆万钧无处泻火的时候,你再去刺杀他?太冒险,无暇。”秦笙试图拉住无暇的衣袖。
无暇摇摇头,看一眼他朗声道:“我等不及,我要去杀了他,杀他前还有很多问题我要问清楚。”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无暇?”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冒出来,扭头,竟是僮三挣扎着撑坐起身。无暇惊喜地冲过去,拉住他,摸摸他的额头,再摸摸他的手,僮三很不适地躲开。
“你……去哪里?”僮三只是逼视着她的眼睛追问她。
无暇笑笑,抚上他的头发,轻声道:“姐,给你报仇去。”
“不用,我很好。”僮三僵硬地说。
“好什么?你休息,我去去就来。”无暇说完,不再留恋地起身,却被躺在躺椅上的秦笙一把抓住手,“别去,暗杀少主没有周密的安排,实如飞蛾扑火,不急这一刻。”
无暇此刻却好像眼睛里被点上莹莹灯火,无比坚定道:“我……一定要去,人挡灭人,佛挡杀佛!”
秦笙一听她的口气,愣住。
却听僮三歪在床脚慢慢道:“我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