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雨》桃凤

2、第 2 章

　　书生七岁死了父亲，十六岁没了母亲。真真孑然一身，去留驻停全凭自己。

　　见了寺里方丈，予了半锭白银，求瓦房一间，说是贪恋寺内清幽，好专心温书。却只想着和尚眉目慈悲。

　　说巧不巧，书生住的厢房与和尚的禅房，隔了桃树几棵，遥遥相对。

　　和尚生活规律。暮鼓晨钟。几日下来书生以摸清和尚作息，卯时起床梳洗，挑水打扫；辰时早课；巳时念书；午时片刻清闲，和尚喜欢粗茶一碗，细细品酌；而后又忙碌起来；灯火明到亥时，和尚习经。

　　书生怕扰了和尚清修，只是在廊桥的栏杆上静静的望着。有时拿着一本《诗经》，有时索性用手撑着下颚，隔着蜿蜒崎岖的树枝末梢看和尚忙碌。

　　书生偶然下山，到城中买些纸墨，想把和尚眉目入画。谁料迷途，走了不知多少时辰，脚下力乏。索性倚着墙坐下。有那么点心灰意懒的赌气成分。近几日，和尚眉目嘴角总是勾得人心烦，梦中也不得安生。再看和尚忙碌，平和依旧更是心底空乏。

　　忽听后墙似有女声，圣人虽教：非礼勿听。却还是难抵好奇心旺。“你我情为姐妹，我自也不瞒你。对他日日相思，不见想，见了还想。盼得有日可以嫁为他妇。侍候身旁，便是添茶磨墨也成心愿。现下他落魄，父母意又逆不得。也只有这锦书殷勤，一解相思。姐姐求你，送了他去吧。”原来是这深宅大院暗度陈仓。

　　书生听过才子佳人的戏文，知道思慕，不解思慕。现下小姐一番私密耳语，让他回不了神。原来他对那人怀了同样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喜该悲，仿佛又都不对。

　　“江南地潮，施主莫做坏了身子。”和尚声音寡淡，却像钉子钉在书生心肺。猛然回神：“和尚怎么在这。”说罢自知失言。和尚以然作揖：“小僧下山化些斋缘，偶路此地。”书生只得挤出笑，干涩的厉害。和尚又说：“现下小僧要回山上，施主是否一起。”书生正愁迷路，自是连连点头。

　　书生怕冷了场子，一路找话。从聊斋趣文，到名家轶事，喋喋不休。和尚听的认真，有趣之处，淡淡的展颜，迷了书生眼。

　　书生一脚已踏进自己房中，却又折回。郑重的对和尚说：“何月归。小和尚定要记在心上。”随后匆匆逃走，遗漏了和尚嘴角扩大的笑意。

　　当时灰瓦白墙，青儒黄衫，过墙绿影，似是一幅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