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傻白甜小将军后》姜月生

21、第二十一章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两人同时说出口，不过思路却是不一样。

　　何止然是在书中翻到那句话，一下就想了起来，祝明丹则是在何止然说起“吏部官员”撑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的。

　　“丹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何止然感叹道。

　　“这不用脚猜都能猜出来的么？”祝明丹嘴角上翘，“平京中开学堂的大多都是些大儒，明德公、海望公两位老前辈如今很少出来授课了，但他们门下的弟子开学堂的也不少。但是和吏部有关的，就只有本立学堂。”

　　何止然已经摸清她这喜欢被人夸的小性子，连道：“是，丹姐最是厉害了，你快同我说说这本立学堂到底是什么玩意？”

　　平京这地界，一块牌匾砸下来能砸到十个人，其中五个身上有爵位，三个穿着红衣服上朝，剩下两个也是和权贵沾亲带故的。
　　在二十年前，太学和国子学的学生是可以不用科举，直接补官的，这些年倒是废了这些规矩，但高门大户、世家大族依然想尽办法将家中子弟送入其中。

　　剩下没他们那个有能耐的就会请些大儒或大儒学生在家中教导家中子弟，但世间大儒能有多少？
　　更次一级的，就只能送入私人开的学堂。

　　然而这私人开的学堂亦是分个三六九等。

　　“这本立学堂请来了三年前致仕的吏部尚书刘羽，时常会在课堂上讲些为官之道。后面传着传着，就成了本立学堂背后有吏部大官撑腰。”

　　“不少大户家中的庶子挤破头都要进到那本立学堂中，这收的束修收的也就越来越贵了。”祝明丹感叹道：“三年前这本立学堂一般人家都还上得起，没想到这几年名头是越来越大，钱也越收越多。”

　　看着何止然一双亮亮的眼，里面盛满求知的光，祝明丹便多嘴说了两句：“刘羽心里还是有点志向，奈何学问真的不行，写的文章狗屁不通，两年前还找到我的书斋，还想要出书。”

　　“那你帮他出了么？”何止然好奇。

　　“我就让人重新整理了他递过来的文章，分成两册出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理睬呢，没想到还是出了啊，为什么啊？”何止然微微有些惊讶。

　　祝明丹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何止然犹豫了下，“你两个都会说么？”

　　祝明丹眉头微挑，嘴角翘起，“你求求我，我就说。”

　　何止然眨了眨眼，双手盖在祝明丹握着被子的手上，“丹姐，我求求你嘛。”

　　求知欲盖过了那丁点尊严，况且求媳妇那能叫求吗？那叫哄。这是他老爹说的。

　　祝明丹忍俊不禁，“你就不能再多纠结一会么？”

　　何止然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捏着手下那双柔荑，催促道：“快说快说，我想先听假话。”

　　祝明丹沉吟片刻，说道：“假话嘛，就是刘羽的文章虽然是狗屁不通，但写有关科考的文章却是有点真材实料，对一些灵气十足但考试之能欠缺的学子却是有帮助的。”

　　“那真话呢？”

　　祝明丹脱口而出：“有钱不赚王八蛋。”

　　何止然反倒扑哧笑了起来。

　　“笑什么？”桌下，祝明丹踢了踢何止然。

　　何止然说：“我怎么听着两句都是真话？”

　　“人你想帮，钱你也想赚，是不是？”

　　祝明丹错开视线，轻哼一声：“懒得理你。”

　　“那就是我说对了。”何止然笑起来，凑近她，“我看看，哟，耳朵怎么红了？”

　　“我就是个爱那黄白之物的人，你不要想多了。”

　　祝明丹瞪他一眼，把手从他掌下抽出，拿起桌上的书扭头就走。气急败坏的样子看上去像被戳中了心事。

　　何止然像牛皮糖一样黏在她身后，“哎？是不是让我说中了？还真话假话，不都让我一眼看穿了。”

　　祝明丹不理睬他，他反倒来劲了，“丹姐，怎么不说话了？害羞了呀。”

　　“你说你好不好的，非要带个图财的面具是做什么呢？”他戳着祝明丹肩膀，脸上带着坏笑，非要戳穿祝明丹。

　　祝明丹眼睛一扫，便看见书架最中央的一个小匣子，她记得她去用膳时，这里还没有这样一个东西，那只能是何止然带回来的。

　　“这是什么？”她指着小匣子问，只见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何止然忽然嘘声。

　　祝明丹手肘拐了拐他，他才道：“今日回家时路过如意坊，随意买了点小玩意。”

　　他取下匣子打开，里面是堆五颜六色的小陶件，小狗小猫小狐狸都在其中，瞪着大眼睛看这外面，甚是可爱。

　　祝明丹拿起一只黄色的小狗，在底部摩挲了两下，眼睛一转，柳眉轻挑，记起刚才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哼一声说：“任校尉家在西边，如意坊在北边，太尉府在南边，你这顺路还顺的真远。”

　　何止然耳廓发红，摸了摸匣子中的小狐狸，低声道：“好吧，不是顺路，是特意去买的。”

　　他眼神游移，看看匣子里的小玩意，又看看书架，就是不看祝明丹。
　　“那日，我同你回祝家，见你屋里有一架子这小玩意，府上又没这些东西，我今日出门就顺手买了。”

　　匣子被塞进祝明丹怀里，他继续说：“这边书架我给你留了一个格子，应该是不够的，等明日我让杜奶奶再搬一个架子过来。”

　　“以后你就可以放很多这些小玩意了。”

　　“你……喜不喜欢啊？”

　　祝明丹低头看着这一匣子小玩意，又看了看面前眼神澄澈的何止然。他递过来这一匣子东西，像是递过一颗真心。

　　这些陶瓷小件都既坚硬又脆弱，要精心呵护，这成群结队的小东西在匣子里，泛着细腻的色泽，仿佛都在对她说：“你要好好爱护我啊。”

　　她放下手中的匣子，何止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只是那失落未曾散去，他的脸就被一双小手捧住，祝明丹忽然靠近了他，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数清她的睫毛。
　　祝明丹低声嫌弃道：“一股子酒味。”

　　下一秒，一片柔软贴上了他的嘴角，如蜻蜓点水搬稍纵即逝。何止然却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祝明丹又靠近了他，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何止然只觉得从脊柱骨到发丝都一阵机灵。

　　“喜欢呀，我可喜欢了。”

　　待他回神的时候，只见祝明丹已经从盒子里将那些小玩意取了出来，依次放在了书架中间。她看上去面上平平，无甚情绪，像是刚才引得他心如擂鼓的人不是她一样。

　　何止然抿了抿唇，摆弄着刚才从缸子里拿出来的玩偶。
　　玩偶是个大头小人的样子，头上还扎了个冲天揪，有些破旧了，布料泛黄。

　　忽然，手上一空，玩偶被祝明丹拿走，一同放在了书架之上，一群小动物围着它，如开篝火晚会一样。

　　“这个娃娃不能放出来的。”何止然说。

　　“为什么？”祝明丹理了理这个玩偶的手，将小狗和小狐狸都放进它的怀中。

　　何止然说：“这是我娘做的。”

　　“既然是你娘做的，为什么不能放出来？”祝明丹表情困惑。

　　何止然垂眸，说道：“我娘过世的时候，他们把娘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谢家人？”祝明丹眼眸微转，按何太尉的脾性其实不太干得出来这事情。

　　何止然点点头，“他们说如果留了娘的东西，那我娘就不能安息，会回来找我。”

　　“我就把这些东西偷偷留下了。”他摸了摸他的宝贝们，睫毛遮住了琥珀色的眼，“不让他们发现。”

　　祝明丹说：“现在不怕了。”

　　“你现在已经长大来，能保护他们了。”祝明丹看着散落在一旁断了的小木剑，破了的拨浪鼓，“可以让他们重见天日了。”

　　·
　　何止然的婚假很快就结束，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要去上值。

　　于祝明丹而言，她上没有婆婆，只有个公公。公公知道她爱睡懒觉，也不让她早起去请安。
　　她过的日子倒是悠哉悠哉。

　　唯一不悠哉的是刘忠拿了一大叠请帖交给她。

　　这三年来，何太尉虽一直告病在家，但作为武官之首，他在军中的影响里依然深远。以往太尉府没个女主人，只要何太尉不吭声，想递请帖和拜帖都没处递。
　　如今终于来了个能代表太尉府的女主人，请帖和拜帖就如雪花一样飞来。

　　祝明丹随意翻了翻手中的请帖，说道：“过几日不是婆婆的忌日么，拜帖就全推了吧。”

　　“请帖的话……“她沉吟片刻。

　　算起来，何太尉有多久未曾见客，她也有多久未曾参与过京中的任何宴会。倒不是没有人请她，只是她都以守孝之名推了。

　　“就这个吧。”她从中抽取了一张典雅的请帖，封面写着“我取诗会”四字。

　　刘忠说：“这是永安郡主与谢夫人一起办的诗会，可要准备些什么礼物？”

　　祝明丹说：“如果这诗会的规矩未变的话，礼物倒是不需要了，只需要将我库房中的瑟拿出来，我带着去便可。”

　　真的说起来，我取诗会第一次还是在她家中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