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傻白甜小将军后》姜月生

10、第十章

　　成婚第三日通常是要回门的，且要当天去当天回，最起码新房不能空。

　　祝明丹虽是平京人士，自祝宴死后，便孤身回到了宗族所在的朗山。

　　祝氏是朗山大族，当年开国皇帝还在打天下那会，刚刚打下朗山所在的卫州，车不停轨，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就登上朗山，去拜访当时的祝氏族长。

　　正是因为祝氏自前朝起就是名门大族，族中长辈皆以教导天下礼仪、是非正义为己任，所开辟的朗山书院更是让天下人为之向往。

　　祝宴是祝家唯一一个异类，不读书反倒跑去做官，但也因为他为官清正，刚直不阿，反倒让祝氏的名头更上一层楼。

　　今日刚起，何止然便陷入到一种焦灼急躁的状态，连换了好几件衣裳，祝明丹则是在一旁悠闲地描眉画眼。

　　“丹姐，这件衣裳看着会不会有些太轻浮了？”何止然穿着件宝蓝色的长袍从屏风后走出来，展身问她。

　　祝明丹上下看了他一眼，少年人身材凛凛，相貌堂堂，本就穿什么都好看，穿着这样明亮的衣裳更是明朗而不失贵气，有种少年意气风发之感。
　　“不会，很好看。”

　　“不行，我得再换一下。”他又扭身回到屏风后，换了一件青竹色彩的衣裳出来。

　　“这件如何？”

　　祝明丹歪歪头，“没刚才那件好哎，不太适合你。”

　　他对着等身的铜镜看了一下，好像是这样，不过读书人不都喜欢穿得跟小白菜似的么？他穿着不像小白菜，反而有种绿林好汉的气势，想想又扭头回去换了一件。

　　一旁伺候地小厮跑来跑去，衣服在一旁快堆成小山了。每出来一次都要问问祝明丹的意见，最后仍然换回了一开始那件宝蓝色的长袍，戴上了祝明丹赠与他的玉坠。

　　“我穿这颜色真的行么？”何止然不自在地扯了扯袍角。

　　在军营里打滚惯了，他几乎不曾穿过如此艳丽的颜色，但杜奶奶先前告诉他回门时衣着要艳丽喜庆才行，总是觉得不自在。

　　祝明丹轻笑一声，她一身桃红更显得粉面生春，白里透红，何止然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行的。”她踮起脚尖，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蓝色披帛，同他一起站在等身高的铜镜前，“挺配的。”

　　只一句话，何止然就安静下来，心想挺对应的。

　　卫州距平京差不多有三十里，早早出发还能赶个晌午。

　　何止然还牵出了自己的爱马，马匹头细颈长，四肢修长，通体如黑绸一般光亮，四蹄却是雪白，神气的很。

　　“这是乌骓，我的伙伴。”何止然牵着马来到祝明丹面前，一笑便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本身就是一名突骑，善长马背作战，这马如他的半条命一样。

　　祝明丹的眼睛在看到马的瞬间亮了一下，刚想抬手摸一摸，乌骓却侧过头鼻孔出气，避开她的手。

　　何止然干咳一声，说道：“乌骓性子野，不太喜欢别人碰它。”

　　“无事。”祝明丹嘴中说着，鼻腔里却发出一声轻哼，眼睛看向何止然。

　　何止然：？

　　祝明丹没有收回手，反倒踮起脚尖摸了摸何止然脑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似是随口问道：“过段时间就要秋狩了，你们是不是还要演兵？”

　　“是啊，到时候你能去么？”何止然问。通常秋狩的时候，帝后皆在，除了参加秋狩的军士，同样会邀请一些达官贵族及家眷前去。

　　祝明丹说：“然朗定是要参与骑射演兵的，我岂有不在之理？”

　　何止然视线挪开，不与她对视，耳根微微发烫，说：“既然你在，那你便等着我取第一来见你吧。”

　　“不过，这样你要不要给你的马儿改个名？”祝明丹围着马匹转了一圈，“乌骓与西楚霸王项羽的爱马同名，平京里十匹黑马八匹都叫这个名儿。“

　　何止然说：“那你觉得取个什么名好？”

　　“我见他四蹄雪白，如踏雪而行，不如叫踏雪如何？”

　　何止然心想这文文雅雅的，不似他的风格，便不太想改，“反正平京十匹黑马八匹叫这个名，改不改无所谓吧？”

　　祝明丹说：“我就随口一说罢了。其实我也有一匹马，不过是白马，胸前一点红，我便取名为寻梅了。”

　　踏雪寻梅。
　　何止然地耳根又微微发烫，手理着马的鬃毛，干咳一声，“踏雪也不错，就改名为踏雪吧。”

　　于是，威风凛凛的乌骓宝马被祝明丹三言两语就改名为这文文雅雅的踏雪了。
　　启程去朗山时，何止然骑马，祝明丹坐车。

　　待出了平京，走上官道，路不算很平，何家又不是爱享受的人家，坐在车上脑仁都快晃荡地掉出来一样，祝明丹不能在车上补觉，便掀开帘子朝外看。

　　何止然未曾骑快马,只是安静地走在马车边上。他听到身侧的动静，便见祝明丹扶着窗檐，眼波流转地看着他。

　　何止然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正在前行的踏雪扭了下头，鼻孔出气，未曾想祝明丹也赌气似得哼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何止然：……

　　原来没他什么事情啊。

　　又过了片刻，他听到车帘又被掀开了，此时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祝明丹总归是来看马的，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祝明丹却轻轻喊道：“然郎。”

　　何止然低着头没什么反应，衣角却被轻轻拽了一下。

　　“然郎？”

　　“嗯？”何止然猛地扭头，“怎、怎么了？”

　　祝明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可要喝水？”

　　他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接过杯子。入口时还是微热，有些苦意，稍后却泛着一股甜意，似茶非茶，吐息之间还带着一股凉意，解了日头的炎热。
　　“这是什么茶？”何止然递回杯子说：“感觉还不错？”

　　“这是雪茶，不过名字叫茶，本身却不是茶叶，而是生长在西南雪山上的一种草芽。”祝明丹晃了晃手中的茶壶，问道：“可还要一杯？”

　　“要。”何止然眼睛一亮，“这茶真的好喝，平日我便喝不惯那苦哈哈的玩意。”

　　祝明丹淡笑着低头倒茶。
　　卫州距离平京不远，仅仅三十里地。何止然所在的屯骑营营地就在卫州附近，只是他从为这样悠闲地走过这样一条路。

　　路的两旁皆是稻田，放眼望去是一片金黄，在秋风中麦芒似的浪花朝他们涌来。农人在农田中劳作着，不远处还排起了一条长队。

　　“那是在做什么？”何止然眼睛尖，发现那排队的都是农人，只是脸上并无丰收的喜悦。

　　“交租的，交税的。”祝明丹回答道，“待他们交完这些，自己能剩个一半都算多得了。”

　　何止然心中那种悠闲和惬意一下就消失了，他陷入了思索。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入朗山的地界，与其他地方不同，朗山镇外大多是种植桑树，成群结伴采桑女正嬉笑着采着今年的秋桑。

　　有个眼尖地小孩看到了前行的车队，忽然大喊一声：“祝家小姐带着姑爷回门咯！”

　　那些成群结队的采桑女们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祝明丹则是在阿碧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还向何止然招了招手，“来，下来呀。”

　　何止然乖乖下马，牵着踏雪与祝明丹并肩走在一起，一同进入了这座不大的小镇。

　　曾经何止然想过自己打赢胜仗，班师回朝的时候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但未曾想过陪祝明丹回门，便提前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无数好奇地眼睛落在他身上，含着并无恶意的探究，偶尔还能听到有人说：“祝家小姐和姑爷可真配！”

　　最让他觉得微妙的是，若是在平京，大多数人称呼祝明丹为何小夫人，到了朗山，就变成了祝家小姐和祝家的姑爷。

　　时不时有些百姓拿着刚刚出炉的包子或者是小糖人，刚刚摘的野果，自家鸡下的蛋送给祝明丹。
　　祝明丹也来者不拒，除了贵重的东西，一些吃食或者小玩意都收下了。

　　从镇门口走到朗山书院下，两人的手中都已经拎得满满当当的了。

　　朗山书院是在朗山的山顶，而祝家的家宅则是在半山腰，好在这一路上都已经开辟了石梯，走起来并不费力。

　　“…… 你好受欢迎啊。”何止然本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随行的小厮，再接过祝明丹手中的东西，扭头就发现小厮手中的东西比他的还多，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祝明丹笑道：“不是我受欢迎，是祝家。”她拿了一个野果在袖子上擦了擦，放在何止然嘴边，说道：“尝尝，可好吃了。”

　　这果子的颜色有些奇怪，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加之是祝明丹递过来的，何止然没有什么防备地咬了一口，酸和瑟混杂在一起在口中炸开，最后是苦，表情顿时扭曲起来。

　　何止然一口“呸”了出来，“丹姐！”

　　祝明丹已经乘机上了几个楼梯，还朝他得意地晃了晃手，“好吃么？”

　　“好吃个鬼啊！你倒是来尝尝！”何止然拎着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就去追她。

　　两人一路在石梯上打打闹闹的，不知觉就玩到了半山腰。

　　何止然追到祝明丹的时候，将她的手反捉在背后，整个人都笼罩在她身上，就要去挠她的痒痒，嘴里阴测测地说：“嗯？跑啊，怎么不跑了？”

　　祝明丹在那边躲边笑，“哎呀，然郎我错了，饶过这一次嘛。”

　　“你上次便是这般，我定…… ”

　　一声轻咳响起。

　　何止然抬头，就见祝宅大门打开，老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部站在那里，为首的是个圆滚滚的中年人，曲起手指放在唇边，声音满含笑意。
　　“你们玩，莫管我们。”

　　何止然愣住了。

　　何止然恨不得未曾来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