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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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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寒气还未褪去。
一辆青色油布包裹着的牛车缓缓地行驶在长街的泥地上,路上遇到的行人都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余郎君,劳烦你来接了。”
一身素白色短打深衣的少年郎,眼睛看着前方驾着马车,闻言微微勾起嘴角,笑着说:“禾木匠多礼了,不过是顺路的事儿,今儿还得麻烦您,说来说去还是小子占了便宜。”
禾木匠听到她的回答,心里明白这是主家做事敞亮,换个其他人还真就不一定会做得这样圆滑。
不过,换个人他也不想费这个力,左右那些人也看不出好坏来。想到昨晚天晚上狗肉,妻儿吃的那般的满足,说不定得到时候见了官家得帮着选些好的木材来。
一路上无话,路过卖吃的的地方,余兰还特意买了几个勃勃和对方分着吃了些。
禹城的城防管的很严格,晚上一到戌时就关闭城门不许进出,除非有上官的手令,不然是绝不可能再开城门得的。早上则要到卯时也就是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才开门,要出去做工的人,都要赶在城门将开出去,不然时间上会有所来不及。
余兰她们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刚卯时,还有时间吃点早食。她把牛车赶到城墙的角根上停下,一边和禾木匠吃着东西,一边闲聊叙话。
“这衣十夫长性格内敛,为人低调,但是这该给的东西千万少不得,这里面的关系比较复杂,你一定不要得罪了他去。”
“姓衣。”余兰面色一顿,然后迅速的连下了神色后,追问道:“这,衣姓倒是不常见。”
禾木匠听到余兰的话,面上露出奇怪的神态,不过很快的就收敛起来,向她解释道:“衣是他们的氏,至于他们的姓这却是不知的。衣氏在禹城算得上是有名的氏族了,虽比不上‘姬、祁、赢、姚、姒、姜、姞、妫’这样的大姓,但是在当地的氏族里还算是能说的上话了。”
“原是这样,倒是小子孤陋寡闻了,多谢先生解惑。”
见余兰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不知道,禾木匠心里的奇怪感也荡然无存了。也是,这普通的人怎么能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他赶紧侧身让开了余兰的鞠躬,笑着摇了头。
“这算什么先生,也是我家中的小妹在城里的周氏做工,不然哪里知道这样的事,郎君严重了。”
“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旁边的一群力夫中传来一声呼喊。
“兰兰。”
她顺着声音转头看过去,在一群光着膀子的粗汉子中看到了余父。
此时的余父再没有了之前的光鲜,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麻衣褂子,下面只堪堪套了一个到脚脖子的破洞裤子。看到余兰望过来,余父的脸上明显的高兴多了,不过很快有闪过一丝尴尬。
望着下面局促的中年男人,余兰心里一梗,差点就忍不住要流泪,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她赶紧转过头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酸涩。
“余郎君,你怎么了。”
旁边的禾木匠看她倏地转过头,有些不解的问出声。
余兰摇着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才又平静的摇着头,“没事儿,你先坐坐,小子去去就回来。”
说完,她也没管禾木匠答应与否,跳下牛车朝着余父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早就听到了余父的喊声,更有甚者看到他朝着坐在牛车上说话的时候,还嘲笑的发出“赫赫”的声响。
这会儿看到人走了过来,摄于余兰浑身散发的气势,之前还和余父站在一起发出笑声的人,都自觉地往旁边移了些。
不过十来天时间没见,余父却像是突然发现一般觉得此刻的女儿是那么的陌生,随即而来的是弱者对强者生来的一种怯弱。这使得余父在看到余兰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竟不自觉地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爸...阿父,你怎么在这里。”
余兰打量一眼周围的情况环境,心里对余父的来这里的原故有了推断,她迟疑的看着他,“您这是...去城外做工。”
“...嗯。”
低下头的余父心里十分的复杂,一方面是对余兰有本能的畏惧,另一方面是作为父亲对女儿又有一种下意识的威严和压制,同时还有一丝对她丝毫不讲情理的愤怒。
可是这一切又在看到她走过来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全部变成了臣服和羞愧。
"您做这个多长时间了,妈她怎么样了。"
“...兰兰,你妈她真的知道错了,这段时间她也很难过,你...你不要再生气了。”余父艰难的把嘴里的话说完,想到这些日子的折磨,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直言道:
“我实在受不了天天上城楼的日子了,你来接了我们回去吧。你放心,不管你妈心里怎么想,怎么做,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放任她胡言乱语了。”
听着一向疼爱自己,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爸爸说这些话,她的心里不是不触动,特别是看到他身上晒得蜕皮结痂的瘢痕,心里还是有了一丝动容。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牛车那里的禾木匠却呼喊着余兰过去了。
“余小郎君,小郎君...”
“爸,你再忍忍...”余兰转头过去看着对方焦急得不行,只能匆匆的和余父交代了事,然后往回跑了过去。
看着余兰离开,其他的人立马围了过来,其中有和余父关系好的汉子,用肩旁轻轻地撞了撞他,“这小郎君是谁啊,怎么和余大哥你一个名,难道是族亲。”
“...”
说话的男人见对方没有回答,察觉出他心情不好,便悻悻的没说话,顺便把其他来打探的人都挡了回去。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们...”
而此时被人议论的中心人物余兰,却回到了车上顺利得跟着禾木匠从衣氏的十夫长那里,买到了一些的普通的红木回到了家。
这途中,她本想去看看余父的工作,却被一同来的禾木匠劝住了,“郎君有所不知,这修筑城楼除了这些力夫和官兵,其他人是不能看的。若是偷看被发现了,这是要被绞杀的,去不得哩,去不得哩。”
听人劝,吃饱饭。于是她也只能远远地望了一眼那些修城楼的地方。
这时的工人可不像后世什么安全措施都做到了位的。再加上这些人大多都是流民,死了一个以后面还有排着队的,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搭板。只是简单地在腰上系了一个麻绳,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好多高架上连绳子也没有。
想到那竹嫂子一家的嘴脸和之前房籍说的话,她可不认为那家子放着高工钱不要,让余父去做低工钱的事。
事情到了这里,她也着急了,毕竟她的初衷只是想给余父余母她们长个教训,可没想真的让他们送了命去。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