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015章 方和好众始察宝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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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丑时，闻外边廊子上上夜的鸣钟，今夜外头传出分外窸窸窣窣的轻响，众人知换夜的婆子们又是一班了。透过竹叶青青的碧色纱窗望过去，黑夜中温暖昏润的几点红色，是中婆子提着红灯笼上夜、换班，却显得凄凄惨惨，透过碧橱更显戚戚。
派了府上大大小小那么多的人，却仍不见有人来报宝玉消息，一时王夫人急得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上只道：“了不得这一个孽障！要是想去了，连带我也带去，横竖你走了留下我如何还让我活了！”
众人见了都伤心，皆赶的赶上来劝。
一语未了，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倒正是宝玉！
守门的丫头便道：“宝二爷回来了。”
众人听了便齐往门口看去，确见了是宝玉站在那儿，木木的也只不动，眼神也是直直的，却没有往日的水色灵动。
王夫人便一把跑过去把宝玉搂着，齐哭道：“宝玉，你倒是把娘急死了！”
宝玉听了自己亲娘说话，倒一时没事似的一下子从痴呆中醒了，见府上大大小小的人都齐了在自己屋里，倒一脸疑惑，不明何故，扶着王夫人的哭泣颤动的双肩便叫娘，又问到底竟何事，今儿大家都齐了来造访他的屋子。
探春见宝玉好似才恢复了神智，脸上因吹了一夜的冷风寒气逼进，满面紫胀，原嫣红润泽的唇角也被那冷风吹得裂开几道口子，上面还留着生血的痕迹，便一时过来扶开王夫人一边坐了，解劝道：“我看宝兄弟这会子大家也问不出个仔细来，大家也累了，倒不如让他先歇下了，次日再发落了去。”
王夫人本无真要打骂宝玉之意，只是爱极生疼，疼极一时生恨，见探春说了，宝玉又是那副模样形状，宝玉受的风吹冰割倒像是受在自己身上一般，才一时生的怨气早没了，便只依了探春之意。
袭人便上来伺候，话说见了宝玉如此形状心里脸上只疼，忽而麝月晴雯秋纹几个也回屋里，一道小心伺候着入到内帏来，服侍宝玉解了外衣，宝玉才一沾床，唬的又站起来，眼神木然一时僵着凝滞不通，口里只顾大叫道：“众姐妹们都不理我了！袭人晴雯这些也都不理我了！林妹妹也不理我了！独独的我一个好没意思，索性我做了和尚去！”
袭人一听了宝玉着胡话，当下吓得眼泪就淌了出来，麝月晴雯秋纹几个，见袭人一哭，也不得主，跟着落下泪来。
袭人见宝玉可是痴癫的病犯了，哭着紧唬道：“端端的你又说什么胡话！我们几个任谁不理你了，你倒说了，我来罚她。”
这里王夫人凤姐等众人见袭人等一应服侍宝玉入屋，才定了心正要走，一时听到宝玉卧室里大叫，说的尽是胡话，急得一窝蜂进了房里。
王夫人才找得了儿子，归复了失子之痛，怎奈宝玉这她的命根子人回来了，又是眼睛发直，又是脸色苍白唇瓣干裂，心智也迷住了，人也呆了，竟不见再好模样，早哭得呼天抢地状，拉着就哭诉道：“宝玉，我的宝玉，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当了和尚去，不如早那把刀杀了我让我早去！”
一时众人皆落泪上来劝解。
好歹探春思索宝玉方才一番胡话，知道众姐妹丫鬟都不理他，料他是一时想胡了去，便拉了宝玉指着屋里宝钗、湘云、迎春、惜春、袭人、晴雯等道：“宝兄弟，今儿宝姐姐、云妹妹、二姐姐、四妹妹和我，一并袭人、晴雯等都在，你看看哪一个不理你了，你问去。”
一时宝钗、迎春、湘云、惜春、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等都亲呼宝玉。
宝玉见了不但见好却心里发急想说话，只管自胸口扯了那白缎子里衣要说话却怎奈气郁结于胸吐不出字来。
晴雯见状失声道：“不好了，宝二爷给气儿堵了！”
王夫人又才欲哭，凤姐儿又赶忙上前一边扶了王夫人。
宝钗到底沉稳些，察了内情，这屋子里众姐妹都在，独黛玉缺席，便料着宝玉是指问黛玉之意，只一时急着又说不出来，便温和贤静道：“我们这里独林妹妹不在，想是宝兄弟相见林妹妹了。”
一语未了，果料其中，宝玉见人提林黛玉，胸口闷着的一句话就直直吐出来：“不……不好了，林妹妹独不见了，怕我今儿冲撞了她，紫鹃陪着她早走了！”
一时，宝玉唬的“呜呜”直哭起来。
这边紫鹃派的小丫头才通报了宝二爷回来了不久，黛玉方放了心，紫鹃服侍黛玉漱过一次口要睡下，就见袭人进来，眼上含泪未干，见了黛玉拉住黛玉的手便说：“倒劳姑娘好歹出去一趟，那一个不见了姑娘发起痴呆了来，谁也解劝不住，这会子正找着姑娘呢。”
黛玉听了才要随袭人走，紫鹃赶的拿了一件银鼠小软毛长衣给黛玉披了，随黛玉袭人一并出碧纱橱外套间宝玉屋里来。
袭人便拉了黛玉道宝玉跟前道：“二爷瞧瞧，林姑娘来看你了，哪有这里一个不理你的？”
宝玉一见了黛玉，便一双手儿将黛玉一双小手儿抓住，一齐坐到床边，眼神也凝聚些，气色也舒散开来，不如方才苍白死灰了，唇上也红润些，便知这下无事了，王夫人兼众人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宝玉便只瞧了黛玉急得只问：“日里头你说再不理我，可是真的？”
黛玉听了，原来宝玉为这事这样，先前她也只不过一时伤怀说了那些，只见宝玉也不理她独独自个儿走了，又说了句气话来气宝玉，原都是无心，没想宝玉却句句挂了心，黛玉便解释道：“傻子，哪里就真个不理你了，我也是心头上一时之语，你何必当真了去？”
宝玉听了方嘿嘿笑了几声，巴巴得道：“原来是你骗我，也好，”
说着宝玉眼神缥远看向窗外某处远方，众人见宝玉一时又不言语，正由担心，却见宝玉幸幸地接道：“今儿让我知道你们都是在意我的，说独撇下我的也只不过和我玩笑，我弄的这一身却也值，以后我也不当真了去，只以后不准再唬我，让我好生难受、自己伤心。”
黛玉再听，却只含泪不语。众人呢又少不得劝一回。
待宝玉定下来，众人便欲各处歇去，劳了这一夜，也都困了，黛玉也不便留下，才要走时，却被宝玉拉了手里不放，只顾说：“林妹妹不能走，林妹妹走准是唬我的。”
王夫人才要难过，薛姨妈上来握住宝黛二人相握着的手慈爱谦和道：“这两个孩子素来相投，才多大孩子？我见了也极是喜爱的，体贴住一处儿，自是与别个不同亲厚些，也怪不得宝兄弟这样。不如今晚林丫头就在宝兄弟这里伴着暂歇一晚，让袭人紫鹃等都小心侍奉着，两个一块儿倒无他担忧。”
凤姐、探春叹了都觉有理，王夫人见如此形状也只得这样，当下便命袭人紫鹃等好生看着，又留身边一个顶用的丫头彩云照着动静，其余一干人方才随了王夫人出宝玉屋里来，各处安歇。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015章 方和好众始察宝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