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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怯意郎情 ...


  •   清晨的旭日冉冉升起,院子里的朝颜花静静地开着。一切都那样的平静,在这边郊的小筑里,流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云婶烧好热水,端着铜盆从侧院走向主屋,还未到花辞房门口,手中的铜盆“砰”一声掉落。

      云婶睁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失了魂魄。

      往日保护望天小筑的三名武士,现在正躺倒在地,半点生气也无。

      而花辞身着中衣,面色惨白地靠在门边,紧闭双眼。

      云婶不及多想,赶紧上前扶起气息微弱的花辞,手忙脚乱地抱着她回房躺下,旋即返回院中,从袖中掏出一枚信号焰火。

      君夫人总喜欢在清晨踱步到后花园的望雅亭内赏花,时下早已入秋,半亩方塘之上,残荷随风而动,亭内各色菊花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意境。

      君夫人接过侍女捧上的香茶,抬头便见令自己颇感老来安慰的儿子正踏入亭中,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如月问母亲大人安好。”

      君夫人含笑看他,只见他着一件浅黄色上衫,外罩银白色纱衣,神采奕奕,不知情的人,绝不会发现他这可怜的孩子,竟是天生聋哑,也不知

      在他父亲那里吃了多少苦,才学会开口说话,直到今天与常人无异。

      君夫人掩下心内悲戚,笑道,“我儿公务繁忙,实在不必每日亲自请安。”

      “父亲大人从小告诫,‘百善孝为先’,孩儿每日拜见母亲,乃是应为之举。”君如月执扇浅笑,见侍女端来粥食等物,便接了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这是昨日乌家庄才送来的五谷米熬的,母亲常常可还香甜?”

      君夫人就着他的手吃了些,颇为赞赏,“这五谷米什么时候还出了这个味了?”

      君如月见母亲喜欢,笑道,“用来熬粥的汤乃是老鸡汤添上几味滋补药材精心熬制的。”

      君夫人点点头,“我儿费心了。”

      “这倒不是儿子的主意。”君如月微微笑着,在母亲身旁坐下。

      “哦?”君夫人眸中光芒渐盛,斜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听闻你最近救回一个姑娘,安置在城外别苑之中,这莫非,是那蕙质兰心的姑娘出的主意?”

      君如月状似无意般瞥了随侍们一眼,却是笑意不减,“孩儿总算知道父亲为何总夸母亲聪慧了!”

      君夫人见自己一猜即中,旋即有所了悟地点了点头,“君儿你也大了,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只要身世清白的,也不拘什么大户小家,娘亲自会

      给她个名分。长居在外宅,对那姑娘和咱们君家的名声都不好啊。”

      君如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笑道,“母亲多虑了,孩儿只是见她可怜又病着,不过让她住在别苑安心养病。”

      君夫人正欲再言,却见北面传来一声尖啸,一道红色信号弹直冲天际,正是望天小筑的方向。

      君如月耳不能闻,视觉却十分敏锐,一眼瞥见天际红痕,立即起身告退,“恐怕出了些事,请母亲见谅,孩儿先行告退了。”

      君夫人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暗叹了一声,“你若只是怜她病弱,又怎会焦心至此?”

      想起云婶提及那女子的容貌,君夫人不禁一阵心慌,红颜如斯,终是祸水!

      君如月赶到望天小筑之时,先行而至的君平迎了出来,将今晨之事简略禀报。

      君如月目光微沉,轻声道,“好好安葬他们,每月给他们家人送去五十两白银。”

      “花辞怎么样了?”纸扇折起,君如月问道。

      “花辞姑娘本是昏迷不醒,冷汗不止,经何神医诊治后,已然无恙了。”

      缓步走向主屋,君如月的脚步愈加沉重。

      行至房门边,为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恢复过来,推开竹门,便见到花辞微微欠身,满脸泪痕地望着他。

      君如月赶紧上前,扶她躺下。

      花辞哽咽道,“是我……是我……昨夜我用银针杀了他们……他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我很害怕……好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手

      不受控制……我杀人了……杀人了……”

      花辞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惊恐,全身伴随着痛苦的回忆,剧烈地颤抖起来。

      君如月见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便在床头坐了下来,任她死死抓住他的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一直在我的身体里!甚至……甚

      至渐渐控制了我的身体……我却开始对她所做的事有了记忆!”

      床边的何白草听到这一句,心下暗惊,脸色却是不变,软言安慰道,“姑娘莫急,这只是一时的症状。”

      花辞的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不……不要这样……我明明知道那是自己做的……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挣扎里……如果我仍然有着清晰的思维

      ……如果我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不如死了……也好过害人害己!”

      君如月与何白草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花辞说完,再也止不住,大声哭泣起来,似是她的体内用什么不能忍受的东西,想要通过剧烈的哭泣排遣出来。

      君如月用慢慢抽出他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屋内瑶琴边,含笑而坐,一曲缓慢的曲调悠悠地从他的指尖流出,这支古曲,他只见别人弹过一次,

      便清晰地记住了指法。

      虽然他听不见任何乐声,却从旁人听众的脸上,感觉到了这首曲子所能带来的安然宁谧。

      在和缓的乐声中,花辞渐渐安静下来,她静静地听着,她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在朝阳斜斜照进屋内的光辉中,泛出的微微光芒,糅合着他脸

      上淡淡却安抚人心的笑容,让她的心,渐渐地感受到了安宁。

      她放松了身子,止住了哭泣,慢慢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在床柱上。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又能看到那时他给她描绘的事物,月下静谧的花开,醉人的芳香,绿荫环绕,蔚蓝的天空……

      一曲终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君如月缓缓向她走来,白色的纱衣轻扬,他带着淡淡的笑容走向她,一时间竟宛如神祗。

      他慢慢地走到她的身旁,认真地说着,“在我两岁的时候,我还是不会说话,对任何事物的反应都十分缓慢,家人才知道,原来我天生耳聋,无人能医。这世上十聋九哑,母亲当时几乎哭晕过去。可父亲将领主之权交给亲信,毅然带我离开君府,仅仅用了三年时间,我再回到君府的

      时候,言语行动与常人无异,世人皆以为父亲寻到世外高人医好了我。”

      花辞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凝望着他淡然的笑脸。

      君如月接着道,“只有我和爹娘知道,我并没有被医治,而是父亲教会了我一切。他想尽办法让我理解他的意思,教我开口说话,教我读唇语,然后告诉我,‘这世上谁都可以放弃你,只有你自己不可以!’”

      花辞听到最后一句话,慢慢抬起头,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泪珠,顺着她抬头的动作滑落在她的手背上。

      “花辞,现在,除了你自己,”君如月轻轻握住她伤痕遍布的手,将那抹泪痕拭去,“还有我。”

      花辞闻言一震,还有他。

      自己永远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他。

      君如月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花辞,你愿意,做我的妻子,让我一生一世照顾你吗?”

      何白草霎时愣住,算算时辰,此时谷薇儿尚在沉睡调养之中还未醒来,若是花辞答应下来,岂不是大事不好?

      她们本是想要博得君如月的信任和同情,也想过君如月有付出情意的可能,却不曾想到,君如月竟会突然求亲。

      “领主!此事万万不可!花辞姑娘体质虚弱,实在不宜成亲啊!”

      何白草立即奔至君如月面前,神情坚定非常。

      君如月点点头,一直不曾松开握着花辞的手,“我知道,不过我想今后亲自照顾她,也为了尊重她,所以必须先给她一个名分。”

      花辞脸上的震惊已然消散,她轻轻抽出她的手,低头抚摸着手上的疤痕,抬起头来轻轻笑着,一如他和睦如春风的笑容,“君大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花辞的照顾,花辞感激为我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因为你的同情,以这病入膏肓的身子,成为你一生的拖累。花辞,谢过君大哥的好意。”

      君如月看着她决然的脸,因为那一声君大哥,轻轻笑了。

      何白草的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随着这笑又一次提了起来。

      “花辞,如果你觉得是因为同情,那就更应嫁给我了。”君如月勾起唇角,加深的笑容显得更加俊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怯意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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