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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绝处逢生 ...

  •   当某一个故事离你远去的时候,你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回忆。
      回忆,意味着,再也回不去。

      那些月下灯前,深深掩埋在心底的记忆,是不是,都会由另一个你,来守护着?
      你有没有期盼过,有一个人,可以陪着你欢笑,却在更多的时候,代替你哭泣,无时无刻,只为你而存在。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
      ---引言

      谛国奉德十五年,把持朝政长达十五年的纯元太后薨,二十五岁的皇帝夜煊开始亲政。然,煊帝无道,骄奢淫逸,暴虐嗜杀,帝国百姓皆敢怒而不敢言。

      奉德十五年初秋,谛国南安领主治下的望谟城偏安南部,百姓富足安乐,民风亦是十分淳朴。

      这一日,城郊许家村的村民几乎全村出动,集聚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秋日寂寥的长空,舞出一行大雁,排成整齐的一字形,在人群上方的天空上缓缓划过,戛然长鸣。

      平日里用来晒谷子的空地上,现下却堆起了一座高高的柴火架,架子上用胳膊粗的长绳紧紧绑着一个女子。

      微凉的秋风中,那身量略显娇小的女子身着紫衣,长长的袖摆把手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大小,长发垂腰,低着头,容貌隐在乌黑的发丝里,依稀可以看出清秀的轮廓。

      临水村的村长是位耄耋老者,微微颤抖着手举着一根燃烧着烈焰的火把,神情间颇有不忍之色。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终于说道,“花辞姑娘,你怕是被邪魔附了体,村里给你请过大夫,看过巫医,总也治不好你的病。昨日你险些杀了许二家的小豆子,现在那孩子还在床上发着高烧。即便我能容你,村子里这些有孩子的人家,也容不下你了……”

      老者身边的一名农妇急急吼道,“老爷子您还跟这个妖精扯些什么?赶紧一把火烧死她!”

      那农妇满脸的愤恨之中透着无法控制的狰狞,指节粗大有些红肿的手紧紧抓着火把,似乎就在下一刻,便会毫不犹豫地用熊熊的烈火结束那高架之上的生命。

      绝不留情,如同现在,被她踩死在脚下的那只卑微的蝼蚁。

      围观的人群立即响应,夹杂着妇人们尖细的嗓音,“烧死她!烧死她!”

      老村长咳了咳,威严的表情让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再次望向火架上的女子。

      花辞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不发病的时候,总是满脸甜甜的笑容,远远地见着他就打招呼,一口一个“许爷爷”,他年老无子,心中俨然把花辞看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现在,却要亲手烧死她,叫他于心何忍啊!

      “许爷爷……”火架上的女子轻声开口,莺声婉转,“花辞已经没得救了,我不想再危害乡邻,请您,”那架上的女子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动手吧……”

      随着发丝的散落,显露出她的脸来。那是一张绝艳倾城的脸,精致的眉眼透出一股淡然的气质,她的肤色有些苍白,浅朱色的唇微微抿着,一双秋水般的剪瞳珠泪半含,顾盼之间,满是隐忍和决然。

      花辞的心渐渐在绝望和痛苦的极致悲凉之后,生出一种隐隐的释然。

      她活着,已然成了痛苦,何必再苦苦支撑?

      “花辞,杀了他们……”心中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幽暗的声调带着虚空中空寂的回响,“花辞……引血入蛊,我会帮你,我们等的人,还没有来,你,不可以死。”

      那低沉魅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蛊惑着花辞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她是谁?究竟是谁?

      喧嚣的空地上,那一个个疯狂的人,谁都没有发现,架上女子的长袖之下,悄然滑下一根尖细的银针。

      花辞不受控制地,随着心中的声音将银针深深刺入指尖,银针的尖端迅速沁出一滴殷红的鲜血。

      许家村的男人们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开始抖起来,他们的心里瞬间叫嚣起同一个声音,不能让她死!绝不能让她死!甚至有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想要冲过去,把她从架子上救下来,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对待她,把一生中所有的美好都赋予她。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如果她死了,他们也必将跟随。

      花辞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心中的那个声音冰冷地笑着,“你看,人心就是这样脆弱的东西,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你这个妖精,临死了还想要勾引男人!老爷子!快动手!烧死这个妖怪!”许二媳妇喊叫着,目光中充满了和其他女人眼中同样的东西,嫉妒。

      那种嫉妒在方才的瞬间超越了一切,甚至超越了她疼爱的儿子。即便花辞没有伤害小豆子,她依然想看她死!

      花辞没有再说话,只是抬高目光,嚼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望向天空。大雁的身影在远方形成一行小黑点,伴着悠远的长鸣,渐行渐远。

      老爷子的心里却越来越平静,花辞也许没有错,错的是她的病,更大的错,是她不应属于这里的美貌。看着村里的女人和男人截然不同的表情,老爷子,终于下了决心。

      “花辞,一路走好吧……”许老爷子不忍地闭上眼睛,将手中的火把扔进柴堆。

      村里的女人们立即像疯了一般,从发呆的男人们手中抢过火把,不断地扔进越来越高的火焰中。

      许家村离火架最远的房子里,传来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花辞姐姐!花辞姐姐……”

      正当花辞滑入指尖的银针蓄势待发的时候,忽然从火焰外,飞进一个颀长的身影,花辞还未反应过来,人已随着他落到了火焰之外的地面。

      许老村长蹒跚着走过来,带领着全村人恭敬地行礼,“草民拜见领主大人。”

      救了花辞的人,正是谛国南部各城的统领,现任南安领主,君如月。

      当年开创谛国之时,太祖皇帝有一生死之交君御风,二人一起打下江山后,君御风主动放弃皇位,只求安度余生。太祖皇帝将其封为南安领主,将谛国南部各城划给他治理,除了兵权,等于给了他谛国的半壁江山。

      君如月便是第二代领主,一年前才承袭领主之位。

      南安各城在其治下,颇为安宁富足,君如月人如其名,是位温文尔雅、惊才风逸的翩翩君子,颇得民心。

      君如月此时身着缃色的长袍,一手扶着虚软无力的花辞,一手轻抬道,“老人家快快请起。”

      他的声音很温和,让人可以想象出,他对待任何人,都会这样温和,仿佛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去尊敬。

      花辞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戾气自动尽数收敛,让自己得以恢复往日的平静,在他的怀中,渐渐平缓呼吸。

      她信任这个人。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宁静的气息。

      就连她心底的声音,也随着他的到来,消散不见。

      只在他到来的那个瞬间,便彷佛获得了永久的安宁。

      许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心中却因为君如月的到来,生成一股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喜是悲。

      “老人家,这位姑娘犯了什么错?”君如月笑着问道。

      轻轻浅浅的笑容融化在他嘴角弯起的弧度里,显得格外柔和。

      “领主大人!她是个妖怪!一定要烧死她!”许二媳妇伸着脖子瞪着一双大眼,争着喊道。

      “许二家的,哪里容得你跟领主大人这么说话!”许老爷子怒斥了一声,许二赶紧拉住自己张牙舞爪的老婆。

      许老爷子回过头来,君如月的笑容半分不变。

      “回领主的话,这姑娘名叫花辞,是半个月前才来村里的孤女。她生有一种怪病,白日里倒还正常,可到了晚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到处杀生,清晨就被人发现晕倒在死鸡死狗的旁边,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唉……村里给她请过大夫,看过巫医,没人能治好她。巫医更说,她是被邪灵附体了!谁知道,谁知道昨天晚上,她竟然差点杀了村里的孩子,这……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君如月听完,含笑点点头,又问道,“那孩子还好吗?”

      许老爷子惊慌着答道,“多谢领主大人关心,小豆子只是受了惊吓,现下有些低烧,应该休息几天就能好了。”

      君如月闻言,对随侍道,“拿些银子给小豆子家和那些有过损失的人家。”

      村民们听了立即拜倒,感激不止,“多谢领主大人!多谢领主大人!”

      君如月连忙让大家起来,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花辞,对许老爷子道,“不知老爷子能否准我带走这位姑娘,君某定会请人尽力医治她。”

      “领主大人宅心仁厚,草民代村民们和花辞谢过大人大恩!”

      眼见许老爷子又要拜下去,君如月赶紧扶住他,打横抱起花辞,走向本用来出门巡查的马车。

      在马车轻微的晃荡中,花辞渐渐醒来,她感觉到她还在那个怀抱里,那种宁静温暖的感觉没有离开。

      她已经好久,没有拥有过这样温暖的怀抱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张温和的笑脸就在她的面前。

      “你醒了?”他扶着她慢慢坐起来。

      花辞笑了笑,环视着并不华丽却十分舒适的马车,“这是?”

      “这是我的马车。”他轻声答道,仿佛怕声音太大,惊吓到了她。

      “他们不要烧死我了吗?”花辞望着他带着笑的脸。

      “以后,都没有人会烧死你了。到了我的身边,你就安全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

      他的眼神虽然直接,却很容易让人安定。

      花辞的表情放松下来,眼神却低垂了些,声音有些落寞,“可我是个病人。”

      他递给她一杯热茶,“我知道,所以会尽力治好你。”

      “我是病入膏肓的病人。”花辞喝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正好适合入口,她的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就算是必死无疑,只要没有死的时候,都有痊愈的可能。”他拿了些糕点递给她,轻柔的声音带着安慰,“所以,不用担心。”

      他的眼神温柔如一潭清泓,分明是那般澄净,却彷佛承载着无尽的悲悯,足以包容这世界的一切。

      花辞长久得望着他,终于在那片氤氲的安宁中渐渐安下心来,吃过些东西,便不再说话。

      君如月也没有再说话,他甚至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淡淡地笑着,偶尔看看车外的景色,仿佛是平常的出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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