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有泪》扣子依依

15、身世

　　宁肃不由微微睁大眼睛，心中十分不解：自古以来，身为帝王者，为了确保子嗣的延绵，防止后宫当权乱政，都绝不会出现独宠一人的情况。而这位策明帝不仅独宠凌皇后，甚至还要把其他嫔妃都送出宫，这简直是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究竟是策明帝与凌皇后真的如此相爱，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别的缘由？

　　宁肃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以前曾经听闻，凌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在沿海边陲地带，那里有人擅长巫蛊之术，能够蛊惑人心，凌皇后有没有可能……”

　　小伏子回道：“殿下的想法，二十年前的大沈皇宫里，自然也有人想到。因此，当时策明帝向外放出风声说他要废除其他妃嫔之后，后宫里就开始有人传说，说凌皇后是使用了一种降/头术，迷乱了策明帝的心智，才让他生出了这种想法。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前朝，以当时的宋丞相为首，数位大臣一起向策明帝上书，他们怀疑凌皇后是被有心之人派来暗害策明帝的，因此请求皇帝以国事为重，立刻处死凌皇后。

　　策明帝自是不可能答应这种请求，可群臣数次上书，他不得下令，让当时的凌昭仪暂时闭门静思，不与她相见。这么一来，策明帝想要废除众妃嫔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了。策明帝为了保住凌昭仪，立刻就派出手下心腹前去凌昭仪的家乡，进行调查，目的就是为了还她清白。

　　后来，虽然心腹传回的结果洗清了凌昭仪身上的巫蛊嫌疑，可是据说二人也因此闹了不小的矛盾。不过那之后，策明帝依旧遵守了他与凌昭仪的约定，仍旧不去宠幸宫中的其他女子。

　　这么一来，后宫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殿下猜猜，这人是谁？”

　　宁肃道：“自然是废后宋氏吧？”

　　“是。宋氏因为家世显赫，以才人之位入宫，原本抱着平步青云，坐上皇后之位的打算。谁料半途中突然杀出一个凌昭仪，抢了她的风头不说，更抢了策明帝的宠爱，宋氏嫉妒愤怒不已，据说凌昭仪以巫蛊术蛊惑策明帝的说法，就是她让人传出来的。

　　发现这一招扳不倒凌昭仪后，宋氏不得不去想别的办法，而当时后宫女子能保住地位唯一方法，就是有子嗣。”

　　宁肃想了想，说：“可策明帝不是开始独宠了吗？”

　　“是，据说宋氏不知道从何处探听到消息，说海外的仙山有一种药草，将其煮水服下之后，饮用之人便会神志混乱且情/欲大涨，宋氏为了当皇后，求着自己的父亲宋丞相，想办法找来了这种药草。然后……她趁着策明帝独自歇息的一晚，买通了策明帝身边的小太监，伺机将药草煮好的水放在了策明帝平日饮用的茶水当中……

　　等策明帝清醒过来之后，自是勃然大怒，据说他盛怒之下杀了好几个与此事有关的宫人。然而宋氏是丞相之女，策明帝又不能杀了她，只能将她软禁在宫内，并且严禁宫中众人将这件事传出去，让凌昭仪知道。”

　　“呵。”听到此处，宁肃不由发出一声嘲笑，“都说大沈国皇帝英勇无畏，掌管天下人的生死，想不到他竟然会因为宠幸了一个女子，就谨慎小心成这样。说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

　　小伏子说道：“奴才不是个全人，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过奴才想，或许策明帝就是那种罕见的深情之人吧。原本这件事若是隐瞒住了，便也就没事了，谁料过了两个月，被软禁起来的宋氏竟然传出了有喜的消息！这消息很快传入到宋丞相耳中，他立刻将此事大家宣扬，策明帝就算再想隐瞒也没办法，宋氏是丞相之女，如今又有了身孕，前朝那些巴结丞相的臣子们，有些甚至开始提着礼物去丞相家贺喜，说宋氏以后必定能身居后位，再生个太子出来，丞相可就是国丈了。

　　策明帝被宋氏父女联手摆了一道，当时本就积郁在心，而凌昭仪知道这件事后，更是伤心不已，怨念策明帝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据说两人在宫中大吵了一架，盛怒之下的策明帝一时失去理智，竟然说出了废除凌昭仪位分，让她滚回老家去的话。而凌昭仪也是伤心又愤怒，竟然也就直接答应了。

　　两人都在气头上，策明帝连废除妃嫔的诏书都写好了，凌昭仪拿着那封诏书，又有宋丞相在暗中想办法火上浇油，没过几天，她便真的离开了皇宫，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等策明帝冷静下来，想把凌昭仪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凌昭仪离宫的队伍已然走远，他想去寻，宋丞相又从中作梗，让策明帝无法派人去找。自那之后，策明帝是真的对宋丞相动了杀心，接下来他耗费了三年多的时间，先是假意将宋氏封为皇后，借此以麻痹宋丞相，使其得意忘形露出马脚，自断生路，终于成功将宋丞相及其在前朝的根基全部清除。可那个时候，宋氏肚子里的孩子也生了下来，此人便是沈瑾玉。

　　据说，其实策明帝当时也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然而他除掉宋丞相全族之后，外界隐约有风言风语传来，说他策明帝冷酷无情、凶狠嗜血，其他臣子便上书，劝策明帝留下这对母子，也好保全皇帝的名声，策明帝沉思良久之后同意了，他将宋氏废后之后打入冷宫，那孩子便交由宫中的乳娘抚养。接着，他便亲自出宫，将回到边陲之地的凌昭仪接了回来，等归来的时候，凌皇后竟然也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这孩子便是如今的芸烟公主。

　　据说公主只比太子小了两个月，也就是说，当时凌皇后和策明帝发生争吵之时，已经怀有身孕，但她自己未曾察觉，是在回家乡的路上发现的。凌昭仪原打算默默在家乡养大公主，然而策明帝不远万里亲自来接她，让她十分感动，最终忘却了过去的种种，答应跟他回宫。

　　却没料到，两人带着公主刚刚回去，废后宋氏就在冷宫中自尽了，据说她自尽的时候，特意把养在乳娘身边的沈瑾玉找来，让小小的孩子看着她吊梁自尽的。”

　　宁肃蹙眉道：“此话当真？”

　　“绝对没错。据当时在冷宫中照顾废后宋氏的宫女说，宋氏吊梁而死后，当时不到四岁的沈瑾玉三天三夜未曾进食，那么小的孩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不知为何，第四天早晨的时候他忽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亲自跑到策明帝和凌皇后居住的和睦宫前，跪了整整一天。”

　　“莫非……他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求情，想让策明帝给宋氏在死后谋求个追封？”宁肃猜测道。

　　小伏子摇了摇头，“殿下这回猜错了，沈瑾玉所做的事情恰恰相反，他跪在那里是替自己的母亲向策明帝认错，并恳求策明帝，让自己和宋氏断绝母子情分，从今以后寄养在凌皇后身边。”

　　宁肃冷冷道：“亲生母亲死了才不过三天，这厮竟然就想着投入别人的庇护之下，看来这位大沈太子，果真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平庸无能。”

　　小伏子道：“奴才觉得，策明帝应该也是分析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沈瑾玉的请求。但那之后没过多久，宫中传出凌皇后不能再生育的消息，策明帝在群臣和凌皇后的劝导之下，终究还是将沈瑾玉立为了太子，虽然他平时对太子不太亲近，可是也按照太子该有的规格，让其在东宫居住。

　　奴才能打探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宁肃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晚宴的时候，策明帝对沈瑾玉从来没有好脸色了。”

　　沈瑾玉的存在，就像是一块写明了策明帝对凌皇后不忠罪状的牌匾，更何况，当年宋氏父女如此嚣张跋扈，欺压刚刚登基权势不稳的策明帝，这个和宋氏父女有血缘关系的沈瑾玉，策明帝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若不是凌皇后不能再生育，这沈瑾玉是万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想着自己的四个皇兄，为了太子之位斗争到剑拔弩张的境地，再看看沈瑾玉，宁肃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声人的命运不同。

　　“多谢你，小伏子。”宁肃说道，“才不过短短十日，便打探来这么多消息。”

　　“为殿下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小伏子低头道，“另外，这两天，顾老爷托人从宁国递消息进来了。”

　　小伏子所提到的顾老爷，正是宁肃的外祖父顾芪，曾经的宁国宰相。

　　“我的祖父有消息给我？”听到家里人的消息，宁肃心中不禁泛过几丝温暖，连忙问道，“祖父说了什么？”

　　“老爷问，殿下您在沈国过得还好不好，若是受了什么苛待，务必要隐忍。奴才便回传话那人说，殿下您在这里过得不错，让老爷不用担心。传话那人听了之后，又叮嘱说，老爷还说了，如若殿下您在这里过得不错，则千万不要松懈精神，被沈国的富足奢靡迷乱了双眼，您千万不要忘记，宁国还有千千万生活在困苦当中的百姓等着您来解救。”

　　宁肃慢慢攥紧了拳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的。这里的生活再好，都不是我自己的家，你去把我的话传给祖父派来的那人听。”

　　小伏子道：“是。”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珊瑚那轻快无邪的声音：“宁肃，宁肃你躲到哪里去了呀，快来陪我玩呀！”

　　宁肃示意小伏子退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快步朝珊瑚走去，“臣在这里。”

　　珊瑚看到他，不由有些不高兴地鼓起脸颊，跺了跺脚说：“原来你在这里藏着，让人家找了好久好久呀！刚刚本来给你带了块桃花糕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你，结果我就自己吃掉啦……”

　　宁肃低声道：“抱歉，是臣不好，让公主担忧了。”

　　“没事啦。”他一道歉，珊瑚立刻就开心了，她拉着他的袖子摇晃，“宁肃宁肃，我们一起来玩翻花绳吧。”

　　“……翻花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