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有泪》扣子依依

1、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开文啦
发泄情绪产物，看不了虐文的小天使不要勉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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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刚到，日头只在东边冒了些许微光，沈国皇宫内上上下下的内监侍女们，就踩着轻巧的步伐，悄悄在皇宫里忙活起来了。

　　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太监小旺子被老太监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摇摇晃晃在地上都站不稳，他揉着眼角，困顿地问：“师父，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平日里不都卯时才起吗？”

　　老太监回头瞪了他一眼：“三月前你刚入宫时，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七月里最重要的日子是哪一日，你是半点都不记得了？”

　　小旺子挠挠头发，这才渐渐有了点印象，眼睛猛地瞪大：“哎哟哟！我怎么给忘了，今天……今天是芸烟公主的生辰？”

　　老太监用力揪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凭你这低贱身份，也敢直呼公主殿下的名字，是不是不要命了？”

　　小旺子缩了缩身子，低头认错：“师父我错了，我刚睡醒，还没缓过来呢……”

　　“那就赶紧缓缓！今儿咱们可是去负责给公主殿下布置寝宫的，若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惹怒了公主殿下，谁也保不了你！”

　　被师父这么一训，小旺子算是全醒了，赶忙洗漱了一番，便跟着师父出去准备今天的生辰宴。

　　一行内监才刚刚走到芸烟公主住的长秀宫门外，小旺子就被眼前这来来去去布置宴席的侍女内监们给惊呆了。

　　这……这来来去去的人，少说也有二三百吧？他进宫也是三月有余，虽然不像师父那般阅尽场面，可是大排场也是见了几个，像今天这般张扬隆重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上一次他和其他内监们彻夜忙碌，还是为了操办庆贺皇帝陛下身体康复的赏月宴。经历过赏月宴的小旺子一直觉得，那就是全天下最气派、最华丽的宴席了，可今儿个这芸烟公主的生辰宴，看上去竟丝毫不逊色于那一回的赏月宴，甚至，比那赏月宴显得更加隆重些。

　　不过转念一想，小旺子倒也没觉得有多惊奇了，毕竟在他进宫做太监之前，就早早在京城的街坊百姓当中听说了这芸烟公主的大名。

　　这芸烟公主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女儿，生母又是宠冠六宫多年的凌皇后，皇帝自然是对这个女儿非常喜爱，芸烟公主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据说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非但如此，芸烟公主的长相也随了她的母后，美艳不可方物，曾经有画师被请来给公主作画，才轻轻瞧了一眼公主，就被惊得跪倒在地不肯起来，说自己不敢动笔，怕自己笔力不足，画得不好于公主容颜有损。

　　皇帝陛下当时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动气，反倒爽朗大笑，赏了那画师千两银子送出宫去了。

　　诸如此类的事迹，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数不胜数，百姓们都知道这芸烟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满朝的文武百官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呢？因此时不时就有些动了脑筋的大小官员，想要通过奉承讨好芸烟公主，来为自己加官进爵的路上增添几分筹码。

　　长此以往，满朝百官渐渐的，竟然不怎么把东宫太子殿下放在心上了。尽管太子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儿子，这些年也一直勤恳上进，百官们都盛赞太子殿下以后定是治国理天下的良才，但在宫里，太子殿下的一切起居用度，却根本无法与芸烟公主相比较。

　　起初小旺子从街坊领居当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不太相信，反驳说：太子殿下那可是将来的皇帝啊！在宫里吃的喝的怎么会没有他皇妹好呢？皇帝陛下应该很珍惜这唯一的儿子才对啊。

　　街坊当中有位老者小声跟他说道：“你年纪小，才来京城谋生不久，所以不知道。咱们朝这太子殿下啊，和如今的芸烟公主并非一母所生。太子殿下的母亲是废后宋氏，当年据说犯下大错，被皇帝废后打入冷宫之后没多久，就在冷宫中自尽了。皇帝陛下不喜欢废后，自然连带着连他们的孩子也一起不喜。若不是现在的凌皇后自从生了芸烟公主后伤了身子，无法再生养，宫中又再没有其他皇子，皇帝陛下是怎么也不可能将他与废后的儿子立为太子的。”

　　小旺子当时听了直咋舌，过了没多久，他就进入宫中做了太监。他脑海里还记着在宫外听到的那些皇宫秘事，不禁十分好奇，这芸烟公主是否真的如同那画师所说，漂亮得根本连画笔都无法描绘出来，如果可以，他真想亲眼见一见芸烟公主啊。

　　然而进宫三个月以来，小旺子一直在宫中最低等的杂役房跟着师父陈公公做事，平日里什么苦活脏活都要干，鸡不叫就得起，月儿都爬到头顶了也不能睡，什么苦都吃过了，却连杂役房的院子都不能出，哪还有机会见到芸烟公主？

　　却没想到，今日师父忽然就告诉他，自己有机会亲眼看见芸烟公主了！

　　小旺子不禁十分开心，连干活的动作都比平日快了几分。芸烟公主居住的长秀宫占地非常大，生辰宴自然是处处都需要布置，然而此刻天色才刚刚泛白，公主殿下还在寝宫里休息，因此管事的赵大公公给所有来布置的宫女內监们吩咐道：动作一定要轻，千万不可吵醒公主，否则要是惹公主生了气，怪罪下来要打要杀，可没人能救。

　　众人听了自然是缩起脖子，谨慎小心地干活，偏偏小旺子心里念叨着能见到芸烟公主，在搬椅子的时候一个没留意，就将回廊旁边的一盆桃花给碰倒了。

　　只听“砰”的一声重响，那盆桃花就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盆里的水淌了一地，已经结了花骨朵的桃花也被砸烂了。

　　四周鸦雀无声，众宫人安静了片刻之后，立刻齐刷刷地从小旺子身边躲开，而小旺子更是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原地双腿发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事发时，管事的赵大公公就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顿时也是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地走过去狠狠拍了一下小旺子的脑袋，低声道：“杂家刚刚怎么跟你说的？你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公主殿下素日里最喜欢桃花了，你砸什么不好，偏偏砸了这个，我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抵罪的！”

　　小旺子的师父陈公公也是吓得脸色惨白，要知道他可是这小崽子的师父，若是公主殿下生气了一并怪罪下来，他肯定也会受牵连啊！但念想着这崽子平日对自己也算孝敬，救他也算是救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正想替小旺子说几句话，忽然就听到了“吱呀”一声——

　　是公主寝宫的红木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暗紫色宫裙，神情冷傲的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将公主殿下吵醒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宫人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齐声道：“请公主殿下恕罪。”

　　紫裙宫女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那盆被打碎的桃花，不由皱了下眉，她抬步走到赵大公公面前，低头问道：“赵公公，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这宫女赵大公公自然是认识的，那可是公主殿下宫里的掌事大宫女素眠，长秀宫当中上上下下的事务，全都少不了她的打点，因此她算是长秀宫的下人当中最有权势的主儿了。对素眠，赵大公公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连忙将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对方。

　　素眠听完之后，抬起水葱般的手指点了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旺子，说：“就是他打碎了盆栽桃花？”

　　“回素眠姑姑的话，是他，他叫小旺子。”

　　“嗯，我知道了。”素眠轻轻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事情告诉公主殿下，且看她想如何处置。”

　　众人齐声应是，只有小旺子在地上抖成了筛糠，他感觉那把砍脑袋的刀已经悬在了自己脖子上，只等素眠出来，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却没想到片刻之后，素眠从寝宫里走出来，却对小旺子说：“你跟我进来，公主想要亲眼见你。至于其他人，继续忙你们的事吧。”

　　小旺子一愣，抬起头颤声问道：“见……见奴才？”

　　难道公主是想亲自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吗？

　　“桃花是你打碎的，不见你见谁？”素眠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屋内走去，“还不快跟上。”

　　小旺子连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才一走进公主殿下的寝宫，他就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熏香味，满屋子摆设的各种金银器件也晃得他头昏眼花，然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即将赴死的绝望，因此根本无心观察，只浑浑噩噩地跟在素眠身后，穿过了长长的门厅，最后停在了一面厚厚的珊瑚珠帘前面。

　　素眠对着珊瑚珠帘后面坐在床边那模糊的身影行了个礼，然后道：“公主殿下，人我带进来了。”

　　小旺子一听，连忙重重地朝地上一跪，此刻他脑子已经完全乱了，不等主子问话，就开口胡乱说道：“公主殿下，是奴才不长眼，打碎了您的桃花，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可是我宫外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姐姐等着我养活，求您给奴才一条活路吧呜呜呜……”

　　“咦？”却听到红色珠帘后面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声，紧接着，一双纤巧的小手将珠帘掀开，一张灵动可爱的脸庞从帘后露了出来，只见她好奇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小旺子问，“活路？可是……我没有要让人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