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女孩》陈海珩

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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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一样坐在车厢上，脑海里不断浮现起米晴那开朗大方的微笑。接着，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然后情不自禁地按下米晴的号码。这已经是他近一年多来第十万次拨打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号码已成为一个空号，但是他每次都希望奇迹会在下一秒出现。
　　他刚挂掉手机，铃声就响起了。他一看，原来是余甜甜的短信。上面写着：“猪一样，你上次不是说要写个《社会实践》，可是找不到地吗？我帮你找了个好地方，你该怎么感谢我啊？”
　　他回复道：“在哪里？”
　　铃声再次响起，他打开一看：“我在XX敬老院，你没事就过来吧。”
　　十分钟后，猪一样来到XX敬老院。敬老院的花园看上去很宽敞，环境很优雅。那鲜艳夺目的色彩与迎面而来的花香让他不禁想起他的大学校园。
　　来到草坪时，他发现有一群老阿婆正在跳老年迪斯科。前面放着一台CD机和一台音响，音响里放出《爱的奉献》的迪斯科版音乐。余甜甜就坐在那音响的旁边。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看阿婆们的精彩表演。
　　他看着那些阿婆们，虽然岁月不饶人，让她们披散了一头白发，让她们的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从她们潇洒飘逸与精神饱满的舞姿中却能领略到夕阳红的魅力。
　　这时候，那领队阿婆跳得兴起，竟然走过来拽住甜甜的手，让她一起跳舞。她大胆得跟着老阿婆们熟练的动作跳起舞来。
　　他一边看一边笑，感觉她跳舞的样子真的好难看，但是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弥补了舞步上的不足。她看见他站在一边偷笑的可恶样，就顺着舞步跳到他身边，然后伸手去拉他一起跳。他誓死不从，可是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挡不住她有力的双手。于是他就被拉到阿婆们的队伍里来了。
　　刚才是他取笑她，现在轮到她取笑他了。他的动作让阿婆们忍俊不禁，因为他那优美的有点傻不啦叽的舞姿已全然没有迪斯科的味道，到有点像夏威夷的草裙舞。
　　《爱的奉献》结束了，接下来是一首《潇洒走一回》。他只跳了半首曲子就已气喘吁吁了，可那些阿婆们却精神抖擞地还要继续跳，还要继续潇洒。
　　那领队的阿婆走到她身边，她很亲切地挽住阿婆的手，“林阿婆，你的舞跳得越来越棒了哦！”
　　林阿婆一脸慈祥的说，“你跳得也不赖。”
　　“那是，我是什么人啊？阿婆，我给你介绍，这位始终跳得像小丑一样的人叫猪割一样。他要写一篇《社会实践报告》，但是找不着地方，所以我就叫他来敬老院了。”
　　他很彬彬有礼地说，“林阿婆，你好。”
　　“哎，好，小伙子，你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因为我们这里正好要举行一场音乐会。”
　　猪一样跟着林阿婆和甜甜来到敬老院的大楼里。
　　林阿婆放低音量说，“丫头，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告诉阿婆，阿婆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哎呀，阿婆，你想到哪去了？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啊？”
　　“反正不是那样啦。”
　　她在别人面前从来都不会脸红，唯独在阿婆面前是个例外。此刻她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番茄了。
　　“从小到大，你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阿婆的眼睛，阿婆能看出，你很喜欢那小子。”
　　“阿婆……”
　　她害羞地开始撒娇了。阿婆也拿她没法。
　　敬老院的活动中心。室内坐着很多阿公阿婆，都是有说有笑，煞是热闹。台上放了一些乐器，有二胡、电子琴、手风琴、锣鼓等等。
　　猪一样一路走过去，发现甜甜不断地在跟那些阿公阿婆搭讪。给他的感觉，这里似乎就是她的家。他趁她正跟一个阿婆搭讪之际，好奇的问林阿婆，“阿婆，她经常来看你吗？”
　　“是啊，她一有空就会来看我。”
　　“那你是她的什么亲戚吗？”
　　“不是，我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是她小时候的邻居。那时候她很皮，老是被她爸打，而她一被她爸爸打就会跑到我这里来。后来我老伴去世了，我就搬到敬老院来了。她怕我寂寞，就经常来这里照顾我。”
　　“原来是这样。”
　　“是啊，这丫头心肠可好了，来这里又给我捶背又给我洗衣服。我也特别喜欢她，早把她当亲孙女了。”
　　他抬头望望正跟老人们有说有笑的甜甜，不禁感叹这丫头不但讲义气，而且还善良得像水一样。
　　这时有几位阿公阿婆上了台。其中一位阿婆说，“下面有我们‘乱坠天涯’为大家演唱一首《天仙配》。”
　　猪一样问，“乱坠天涯是什么？”
　　甜甜回答，“乱坠天涯是敬老院里最红的乐队，专唱越剧与黄梅戏，有很多粉丝追捧的。”
　　“是吗？那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乐队？”
　　“当然有。”她一边说一边扳手指头，“什么笑老头、中原两点红、forever……”
　　他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听上去都这么别扭？就一个forever正常点。”
　　几位阿公弹奏起手中的乐器，然后一位阿公和一位阿婆就“树上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于娘子戴发间……”地唱起来。台下一片欢声雀跃，掌声雷动。
　　他是头一次看这么多老人表演，当然新鲜感十足。乱坠天涯不愧是最红的乐队，表演起来一点都不逊专业的艺术家。这时从观众席中跳出一位老阿婆，手拿一支玫瑰，激动地跑到刚对唱完的那位阿公面前。阿婆把玫瑰递给阿公，阿公接下玫瑰后脸红了。阿婆敞开怀抱要跟阿公来个熊抱，可阿公觉得这样做会引起台下众阿婆粉丝的不满与尖叫，于是阿公就来了一个同志之间最友好的问候——握手。
　　下面登场的是笑老头。笑老头的特长当然是笑，那几位阿公阿婆一上台就笑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反正他们一笑就带动全场观众都笑个没完没了。这样的笑一直延续了67秒钟，观众们都笑得有点哭笑不得了。这时一名带头阿公站出来说，“在这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让我们笑老头给大家带来一首《沙家浜?智斗》。”
　　阿庆嫂、胡传魁、刁德一这样的银幕经典人物被这些老人演绎得活灵活现，这也让猪一样想起了那个爱唱京剧的老爸。他记得每次老妈一唱越剧，老爸就会唱京来压老妈的声音。而老妈会不甘示弱地提高音量，而老爸会更不遗余力地唱下去。
　　下面登场的是中原两点红。所谓的中原两点红就是俩阿公，一个一胖到底，一个一瘦到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瘦阿公手捧一台手风琴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拉得动琴。那胖阿公向前踏了两步说，“下面有我们中原两点红为大家演唱一首《红星闪闪》”然后就“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地唱了起来。
　　俩阿公还没唱完一段，台下就一片嘘声，一阿婆站起来对着台上大喊，“你们能不能换首曲？每次上台都《红星闪闪》，再这么唱下去没闪腰的人也要被你们唱闪腰了！”
　　一阿公也站起来说，“是啊，每次上来都说下次唱《游击队之歌》，可每次都来《红星闪闪》！”
　　胖阿公无奈地说，“人家阿瘦学艺不精只会《红星闪闪》，你叫我有什么法子？哎，跟他搭档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瘦阿公听了之后火冒三丈，“阿胖，做事可不要过河拆桥！没有我你会这么红吗？你是英雄，那你有本事现在就唱给大家听啊！？”
　　胖阿公，“没有伴奏就体现不出我嗓音的优美嘹亮，所以我是不会清唱的！”
　　瘦阿公，“我看你是缩头乌龟！”
　　就这样两人没完没了地吵了起来。一位阿婆站起来替他俩圆场，“好了，你们别吵了。你们找一个会弹《游击队之歌》的人，然后你们俩一起唱不就得了？”
　　俩阿公觉得这阿婆的话靠普就没再争吵了。
　　胖阿公，“哪位好汉会《游击队之歌》？请自告奋勇站起来弹奏一番。”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但无人挺身而出。
　　这时，猪一样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所发生的事，心里一直想着跟老爸老妈在一起时的一些事。甜甜看着发呆的他，心想，“这头死猪在想什么，这么精彩的场面也不看？”于是她没用多少力，就顺势推了他一下。想不到这一推，不但让他离开了座位，而且还让他的腰撞在了对面的桌子上。他疼得要命，不停地在揉自己的腰。
　　那俩阿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知道救世主来了，于是连忙激动地下台迎接。猪一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拉上台了。
　　甜甜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只好伸出手指在脸蛋附近的空气上划了一个十字，为他祈祷。
　　瘦阿公把手风琴递给他说，“年轻人，那我们开始吧。”
　　他还是一头雾水，“开始什么？”
　　“弹琴啊，《游击队之歌》。”
　　“《游击队之歌》？”他思索了一阵，“用手风琴演奏？”
　　“是啊。”
　　观众们都拭目以待地望着猪一样。甜甜为他捏了一把汗，当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起他各种各样的出丑画面时，音乐声却奇迹般地响起。果然是那熟悉的《游击队之歌》。她终于缓下一口气，笑了。
　　中原两点红已经迫不及待地唱了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台下一片沸腾。他坐回原位后，她用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猪一样，你真的好厉害耶！你还学过手风琴吗？”
　　“我会八种乐器。”
　　“真的假的？”
　　“你不信我下次再试给你看啊。”他一想起刚才她那可恶样，就死死地盯住她不放，“余甜甜，我刚才差点被你害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把我撞那么疼！？”
　　下面登场的是forever。所谓forever就是一位拿吉他的阿公。猪一样听甜甜说这位阿公可了不起，唱英文歌超一流。
　　那阿公说，“本来我想给大家唱一首《Eternal Flame》，可是我今天咳嗽嗓子不行，所以能不能叫一名能唱这首歌的人上来替我唱，我嘛就弹琴。”
　　一听那阿公的话，他想报仇的机会到了。于是他大眼瞪小眼得瞪着她，她看着他阴森森的表情就问他想干吗。
　　只见他举起一只手喊道，“阿公，余甜甜会唱！”
　　所有的目光都被这70分贝的声音拉到那个角落里。然后那些阿公阿婆开始议论纷纷，他们都觉得这丫头经常来敬老院，但从来没听她唱过歌，所以……
　　他一见那些阿公阿婆十个有九个希望她唱歌，于是就趁乱起哄，“余甜甜来一首！余甜甜来一首……”
　　她知道这头可恶的死猪是在报仇，于是就挽住林阿婆的手求助，想不到林阿婆却说，“甜甜上去唱吧，我相信你的歌声跟你的名字一样好听。”
　　林阿婆把她推出座位，然后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好好唱。她犹豫不决地走到了前台。
　　上次在班上唱歌面对的只有50人，想不到这次一下子提升到200人，可是她没紧张，只是觉得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有点不适应。
　　那阿公把话筒递给她，“甜甜，Are you ready?”
　　“Yes.”
　　从她发出的第一个单词起，她的声音就开始征服所有的观众。猪一样用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抑扬顿挫的声音会出自看似平凡的她之口。她的声音简直比米晴的声音还美妙三分，以至于他在0.1秒之内就被彻底感动了，融化了。

　　Close your eyes,
　　Give me your hand,Darling
　　Do you feel my heart beating?
　　Do you understand?
　　Do you feel the same?
　　Am I only dreaming?
　　Is this burning an eternal flame?
　　I believe it's meant to be, darling
　　I watch you when you are sleep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