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女孩》陈海珩

20、第 20 章

　　20
　　国庆节的第二天，英姐下定决心不去店里做生意了，她想陪甜甜好好玩一天。
　　在甜甜的记忆里，这是她上高中以来英姐第一次带她去玩，她心里当然欣喜万分。
　　逛了一早上的街，她的肚子已经叽哩咕噜地乱叫了。英姐带她来到一家高档的咖啡厅。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环境确实很幽雅。幽雅不仅体现在现代感很强的室内装饰与萦绕在空气中的纯音乐上，而且还体现在这里的客人特别讲究的穿着和举手投足中。她感觉自己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与这里的环境一点都不相协调。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英姐。这时候英姐的手机响了。英姐说了几句后甜甜才知道对方是给英姐店里送货的人。
　　只见英姐很气愤地说，“史老板，我们不是叫你明天发货吗？你现在连招呼也不打声，就把货发出了，你什么意思啊？我现在跟女儿在吃饭，哪出得来啊！”英姐就恼羞成怒地挂掉电话。
　　“英姐，你快去店里吧，你不过去的话这批货要等好久才能发了呢。”
　　“女儿，那你怎么办？”
　　“你都陪了我一个早上了，我已经很开心啦。”
　　英姐二话不说拿出三张一百给她，然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拿起菜单粗略一看，这里的东西真是名副其实的贵。一个沙拉二三十，一小壶奶茶三四十，一块牛排八九十。
　　她觉得还是把钱省下来还给英姐好，于是她就只点了一份三明治和一小壶奶茶。她吃了一口三明治，觉的这味道很一般，还不如学校附近西餐馆里的汉堡好吃。而且这份量真是少得可怜，根本填不饱肚子。还有这奶茶还是她喜欢喝的三块钱一杯的果冻奶茶好喝得多。看来这里的人都是图个气氛。
　　这时候，萦绕在四周的古典音乐停了，响起的是钢琴的声音。那旋律悠悠扬扬，犹如一条小溪在身边缓缓地流淌；那旋律甘甜休憩，犹如一位少女在傍晚的霞光中陶醉。
　　她听过不少俞跃文的纯音乐CD，可是就是听不出来这首是什么歌。忽然她发现大厅里不靠窗的角落里有一架钢琴，钢琴背后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此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唯美动听的声音不是来自四周的音响，而是来自那架钢琴。
　　她的脚步声伴随着琴声的节奏，一步一步地靠近。周围的一切不再喧嚣，那旋律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就像山林里的鸟鸣声一样。
　　她想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定是这里的钢琴师，每隔一段时间就弹一首曲子。她还在遐想那钢琴师的样子，是一名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男士？还是一名穿着淑女，高雅温柔的女士？
　　走近一点时，她看清楚了那人是一名男士，但是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套红色的运动装。再走近一点时，她看清楚了那人的发型，柔顺而飘逸。虽然那一刻她还没看清那人的脸，但是在她脑海里已经浮现起一个人的身影来。当她离那人只有两米的距离时，她才惊讶地对自己说，原来真的是他，猪一样。
　　她惊讶这个世界实在太小的同时，更惊讶猪一样竟然会弹奏出这么美妙的旋律来。她在想，难道他还在这里做兼职？
　　她没有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做听众。那旋律缓缓的，犹如清水一样拂面而来，让她不知不觉地陶醉了。此刻，她感觉到那旋律已流进她的心里。他那微微闭拢的眼睛，深醉其中的表情，还有接触琴键的指尖，让她一下子觉得他真是帅呆了。如果在童话故事里，他肯定可以做王子一号。
　　音乐声缓缓地停下了，他并没有留意周围。他继续弹琴，这回他弹起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生日快乐》。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老妈，祝你生日快乐。”
　　她用古灵精怪的语气说，“先生，你妈妈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他并没有听出她变调的声音，还以为站在身边的是一位听他弹琴的陌生人，于是就微笑着说，“但愿如此。”然后他就下意识地抬头了，当他看见甜甜正朝她微笑的脸之后，就被惊得跳了起来，“余甜甜，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就不能在这里？”
　　“可是我没说我在哪里啊？你怎么找到我的？”
　　“什么你没说你在哪里？”
　　“我不是发你短信了吗？”
　　她拿出手机一看，原来里头还真有条短信。是他在十分钟前发给她的，上面写着：“今天休息，我请你吃饭。”
　　她这才恍然大悟，“我刚才没看见啦。”
　　“这么说，你也在这里用餐？”
　　她坐在他身边，露出慵懒而惺忪的微笑，“先生，我很喜欢你弹的歌，你能为我弹一首吗？”
　　“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歌都想听。”
　　“你以为我什么歌都会弹的啊？”
　　“那你想弹什么，我就听什么吧。”
　　琴声扬起在空气中。她立刻就听出来了，“是班德瑞的《雪之梦》吧？”
　　“不赖嘛，班德瑞也知道。”
　　“哼，你太小瞧我了吧。”
　　他又换了一首歌，她又立刻听出来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你最好不要弹纯音乐，因为听过很多纯音乐。”
　　“那你要我弹什么？”
　　“流行歌啊。”
　　他思索了一阵，又开始弹琴，她又立刻听出来了，“这是温岚的《同手同脚》。”
　　他心中开始感叹，看来这丫头不简单。他觉得换首英文歌她应该不知道了，于是又开始弹琴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
　　“这是The Cranberries的《Dying In The Sun》。”
　　“你对音乐这么有研究，想必唱功也不错吧？”
　　“没啊，我只是听过的歌比较多而已。”
　　“那你唱两句给我听听。”
　　“我才不要呢。”
　　“喂，我都弹了好几首给你听了，你好歹也得回敬我一首吧？”
　　“可是我不想把这里的顾客都吓走耶。”
　　“瞧你那瘦猴样，也唱不出什么歌来。”
　　她撅撅嘴巴，没理会他。
　　他说，“喂，你在这里吃过东西了没有？”
　　“吃过了。”其实她肚子还在叽哩咕噜乱叫。
　　“吃过了也可以再陪我吃点东西的。”
　　“不要了啦，这里的东西很贵的。我就点了一壶奶茶，一个沙拉，就要80多呢。”
　　“这么点东西怎么会吃得饱呢？”说完他把她拉到钢琴旁边的一个餐桌上，然后让她坐下，“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看着我吃。二，咱俩一块吃。”
　　她知道在这样饥饿的状态下看着对方吃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于是就说，“行了，我选二，不过你要少点一点哦。”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赚钱不容易，所以不想由于你欠我情，就铺张浪费。”
　　他不厌其烦地说，“行了，我有兼职，有奖学金，这点铺张浪费的钱还是有的。”
　　服务员来了，将菜单递给他，他又把菜单递给她。她没有接过菜单，“还是你点好了。”
　　于是，他就拿起菜单点了起来。点完以后服务员开了一张账单给他，“先生一共是672元。”
　　她被服务员报出的数字吓了一跳，这可相当于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她拽住他的手说，“喂，我跟你说了让你少点一点，你干吗还点这么多，你是不是钱多没处花啊？！”
　　“你管我那么多干吗？”他推开她的手，然后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七张一百的给服务员，“不用着了。”
　　“我真的是穷人吗？”
　　“当然，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猪一样下意识地往周围看看，当他的视线停留在离他七八米远的餐桌上时，他发现有个西装革履身材臃肿的男子正注视着他。当他与那男子四目交接时，那男子连忙将目光转移到别处，然后手忙脚乱地喝了几口咖啡。
　　服务员上菜了。甜甜一看，感觉也没什么东西。就一壶咖啡，一杯威士忌，还有两碗酱面，两块牛排，实在太奢侈了。
　　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够戗了，所以一口气就吃下好几口面。他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说“慢点吃，别噎着。”
　　他又将视线转移到那中年男子身上。他发现那男子已没在喝咖啡了，而是在看报纸。因为那报纸遮住了他整张脸，所以他看不见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这时，有位服务生手里举着一壶奶茶，刚好从那男子身边经过。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那服务生竟然摔了一跤，然后将那热乎乎的奶茶全部洒在了那男子身上，那男子被烫得跳了起来。然后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责骂声，“你要死啊，你是怎么搞的，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要投诉你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那男子身上。猪一样发现那男子附近的地面上有一张报纸，摔碎了的奶茶壶之外，竟然还有个DV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对她说，“余甜甜，不要吃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快走，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说着他拉着她的手就直奔大门。
　　这时候，店里的一名管理人员正拼命向那男子解释道歉。于是他拽着她的手从那男子身边走过时，那男子并没有察觉。
　　跑出大门后，她松开他的手说，“你这人真的好奇怪耶！花这么多钱请我吃饭，现在只吃了一半就跑出来了，你不觉得浪费吗？”
　　他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喂，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你的问题好无聊哦，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人家干吗要跟踪我？”
　　“那你刚才为什么跟见了鬼似地跑这么快？”
　　“大小姐，拜托你不要把侦探小说里学来的思维灌输到正常人的头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