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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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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战事已平息,草原上终于安静了下来,狼族以前首领为代价除掉了叛徒,接下来就是修养生息。凌再平答应他们的物资还需数月才能抵达狼族,狼族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筛选祭祀的地方,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根深蒂固,他们必须尽快重建祭祀台。
邓辉每日都跟着夏凉初看他处理族中的事,他与凌再平一样很会做首领。
这一日他们与蛮姜一道在外面寻找适合做祭祀的地方,蛮姜手里拿着罗盘和浮雕鎏金杵。他们来到一处山水相间的地方,山势不高胜在地势,左右两座山脉延绵一条河蜿蜒的流过,中间是一座突起的山脉,风水极好。
邓辉不懂这些,不知道有什么讲究看他选的地方的确不错,有山有水上可与天人相谈下可与祖宗唠嗑,就是觉得他手里拿的东西他见过,他的这些法器他在大周很常见,不由疑道:“在下冒昧不知大巫师来自何处?”
蛮姜对他自己也有很多疑惑,他记不清以前他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被师父领回去还是个小孩,后来跟着师父修炼来到狼族,再后来师父走了让他留下,说有一天狼族不在需要他的时候修为便圆满,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话说的他云里雾里,现在他找不到师父在哪,狼族看样子他还得留下。
他摇摇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手里的东西眼熟?不满你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从哪来,只是这些东西是师父留下的法器,我也就接着用了。”
邓辉尴尬道:“我不是有意要打听大巫师的私事,你若不想回答倒也无妨,只是觉得好奇罢了,你手里的东西与我们中原道人所用的一样。”
夏凉初看着蛮姜手里的罗盘和浮雕鎏金杵,蛮姜揉着脑袋道:“真的吗?那我师父······”他话没说完想了想就停了下来:“首领,师父既然传了大巫师的给我,我一定不负他所托。”
几人迎风站在山间夏凉初拍着蛮姜的肩膀道:“大巫师辅佐父王几十载,与父王一道治理狼族,我相信大巫师会始终像父王在世的时候效忠狼族。”
有了这句肯定蛮姜便放下心中的疑惑,管他自己从哪来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世间不就是为了修行吗?
定下了祭祀的地方,便要修建祭祀台,他们在族里公布了这件事,自从单无依造反原先的祭祀台族人也觉得晦气,便同意他们在这里重建。
今日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蛮姜忙于祭祀台的事,看好了地方便要回居所推算动土的日子。
要走时见他们不动又回头道:“首领与邓公子不一起?”
邓辉觉得这里空气清新,碧草蓝天得想多待一会,舒缓一下战后的心情。夏凉初看出邓辉的想法道:“大巫师先回吧,我与持心多待一会。”
两人挨得近,蛮姜这一回头霎时明白,这些天其实早就能看出端倪,只是他忙的没往哪方面想,他用鎏金杵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拱手道:“既然这样,我还有事,那就不奉陪了。”
邓辉拱手向他告别,二人难得清闲一会,其实是夏凉初难得清闲,他总是很在意能与身边人独处的机会。
他们趟过河水,来到刚才选定做祭祀台的地方,两人的脚被河水弄湿,他们便脱下靴子和袜子挂在树枝上让风吹干。
他们并排坐在石块上遥望草原,草原上有族人的房屋,还有放牧的族人,从这里他们可以看见远处的雪山,和夏凉初说的月湖。
与大周相比这里就像无人踏足的秘境,一切都是那么纯净,仿佛战争与争夺只是孩子们的游戏,游戏结束又归于宁静。
两人没说什么话就这么静静的待了一会,邓辉拿出月湖吹了起来,曲调已经很接近夏凉初教的。
草原与蓝天衔接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人在其中可以卸下伪装和盔甲,让眼前纯粹的美好尽情的洗濯曾经的伤痛。
“持心,和我说说你父母的事吧。”
狼族内乱是以夏明轩的生命为代价而平息,夏凉初虽然没向别人说,但他始终耿耿于怀,怨自己没有保护好年迈的父王,反而是他为了帮自己铲除叛徒不惜与单无依同归于尽。夏明轩做了三十多年的首领,过了四十八才生下夏凉初和夏雪兄妹俩,这份舐犊之情旁人难以体会。
邓辉这些天都看在眼里,他们在王宫里同进同出,突然提起他父母邓辉心中并未感到意外,夏凉初已经从凌再平那知道些关于他的事,只不过当时他知道邓辉不愿再提就没有特意的去打听。
此时不同夏凉初非常想知道,他想知道关于邓持心的全部。或许经过这次让他感同身受,他想知道一个人在失去身边最亲的人时是什么样,是不是和他一样难过,邓持心在难过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一个人陪着。
邓辉伸着胳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躺在石头上看着碧蓝的天空,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惬意过,没有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以前是不能说也没有想说的人,现在有了。
他伸直了腿,敞开手臂在夏凉初身后,懒得像头猪:“我爹啊,我先跟你说说我们家。”
夏凉初点点头道:“嗯。”
邓辉接着道:“我祖上本事京中的一介武夫,专门修习刀法,教人功夫。到我祖父那一代前朝落败,昏君暴虐,百姓苦不堪言。先帝不忍百姓受苦揭竿而起,不少能人闻声看不惯当时的朝廷纷纷汇集在先帝的旗下,我祖父便是其中之一。你还记得长靖和宗林这两小子吗?他们的祖辈也曾是前朝官员,皆因不满当时的昏君而选择跟着先帝打天下,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夏凉初听完侧身与他对视不解道:“那你爹又是怎么被发配南疆的?你是怎么留在陛下身边的?”
邓辉看见他眼睛里的怜惜,连忙闪开眼神道:“后来功成,先帝登基,册封了许多人,也夺了许多人的权。我爹呢只会耍枪弄棒,被先帝命为当时的京都武库署令,掌管京中所有盔甲武器,正是因为这个让他背上私吞军饷的罪名。”
夏凉初更加疑惑,邓辉接着道:“先帝可能是有他的手段治理大周,为了稳住朝中局势,使朝中文武百官形成一个均衡的状态,削减那些立下大功的功臣,这样就不免会波及手下的人,我爹因为在武库任职便与军中扯不开关系。立国不久朝中便需要百官和谐共处,当时武将极为出风头,压得文臣哀声怨气,先帝便当即下放了连同程应州等二十位大大小小的将领到各州府做驻军大将军。我爹先前在李尤泽大将军麾下,当时户、吏、工三部一致上奏兵部军费开销巨大要求彻查军费,包括兵部,军枢监、马政司,不少人被冠上贪污军饷的罪名。我爹那时的罪名是私自挪用军枢监造刀剑的银子,罪证就在我爹的书房里。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大理寺的人闯进我们家就是一通搜查,出来时搜出一大把银票和一个账薄,我和我娘都不敢相信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钱。便与他们争辩,但是那账薄真的是要命啊,上面有爹的字迹,关键是爹供认不讳,当时便下令我们一家全部收监。”
夏凉初震惊道:“这是污蔑,后来是陛下救了你?”
邓辉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捏着夏凉初垂在身后的头发绕在指间,对于往事仿佛已是风轻云淡:“对,我那时被爹送到军营里,恰好碰到年少的陛下。陛下发现我有几日未到营中,经人打听才知道我们一家被关进了牢里,好在陛下不信我爹会是贪赃枉法的人。后来你也知道了,论罪本来是要处死的,但是先帝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流放,陛下便向先帝求情让我家一同姓仆人顶替了我。帝王之术,先帝留着李尤泽将军给陛下,陛下对我有恩,之后我便一直留在陛下身边,护他周全。”
或许这就是感同身受,夏凉初抓住邓辉的手道:“我陪你去找你爹娘,不管他们在哪,我都陪你找到他们。”
邓辉心下一酸,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凉初,谢谢你,狼族这才到你手上,可不能大意,你和陛下一样都是领导子民的好君主,我的事不足为挂,你好好带领族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夏凉初仍旧道:“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邓辉闭上眼感受风吹在脸上的一阵刺痛:“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你现在要做的是做好狼族首领。”
夏凉初倔强道:“难道你不想在见父母一面吗?还有留在陛下身边你这样做值吗?”
这一下把邓辉问住,他也问过自己值得吗?他仍旧记得父亲临走时说的万仞刀法第二式无愧于心。他的身份能在陛下身边,但是不能去见父母。或许他想见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邓辉道:“凉初,我明白你的意思。陛下带我不薄,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等我回京到陛下身边就好了。”
夏凉初猛地俯身压在邓辉的身上,言语中尽是醋意的质问:“持心,你心里只有陛下吗?”
邓辉一下子惊得睁开眼睛,不知道哪句话又招惹到他了,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惊掉人下巴的话来,以前总觉得夏凉初冷冰冰的,现在才发现他还是个气囊。
“我······”邓辉还没来得及解释嘴就被堵上,夏凉初拼命的吸舔他的口舌,亲的他快喘不上气了,这时好像失了力气,连推他都抬不起手。
夏凉初像个耍脾气的孩子,他也不介意自己被他压着,等他撒够了气邓辉的嘴都叫他亲麻。两人分开后邓辉用手摸了摸还沾着涎水,他长喘着气把涎水抹到夏凉初的嘴角,略带责备的哄着道:“你可真够狠的,再叫你咬下去我这张嘴还要不要了?”
夏凉初却搂着他不依不饶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叫他怎么回答?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邓辉对两人完全是放在不同的位置,一个是他的君主一个是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人。简单来说都是重要的人,不能说只有谁,那是不同的。
他想了想道:“陛是一国之君,大周没有谁不把他放心上。再说了陛下只钟情于李将军的女儿,他又不是······”
邓辉不太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然后就结巴了。
夏凉初追根问底道:“不是什么?”
邓辉一把翻过来将他压在身下牙疼道:“不是断袖,没有龙阳之好,分桃之义,不像你我,明白了吗?夏首领。”
夏凉初愣愣的听完突然就开心的笑了:“持心,你是承认你钟情与我了吗?”
“······”
狼王的诡计得逞,邓辉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