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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番外二十 长大成人(下) ...
“而且做噩梦了难道不该哭着喊老师么?”电车上,某个混蛋完全没有呵护青少年脆弱敏.感自尊心的念头,还在那边不满地嘀嘀咕咕:“妈妈,哼……”
简直让人觉得,曾打算以另一种方式安抚这样的孩子都是满怀罪恶的。
年轻的士兵脱离战场后开始暴露出不少精神方面的问题。有一次他回来后发现床上的被子不见了,床单乱七八糟满是折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思考了一下,最强弯下腰,恰巧对上床下一双眼睛。
“……以利亚,你是小猫咪么?往床底下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被逗笑的、但又夹杂了些许恼火的古怪表情。
然后他冷酷无情地将对方从狭窄黑暗的床底掏出来——抓捕小动物的过程很顺利,因为年轻人已经十分虚弱了,完全无法抗拒他的手。对方的皮肤带着不祥的高热,触感湿润发粘,像是过度发酵后表皮泌出汁液的果实。
随后他好气又好笑地发现那床不翼而飞的被子出现在床下,对方还搜罗了不少衣物毛巾塞进去,有他的也有自己的,习性简直与野兽一样——这家伙愣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顶着高烧为自己堆造了一个柔软、拥挤、黑暗、还带着熟悉气味的巢穴,试图重回子宫。
而那只几乎理智全无的小怪物正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对方已经有些脱水,嘴唇起皮干裂,双颊如烧红的霞色云雾,紧闭着眼轻轻发抖,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将药水插好吸管塞人嘴里,那孩子本能咂了一下,觉察到那些带着苦涩甜味的液体似乎能令自己舒服些,于是他开始虚弱却努力地吮吸,连牙齿都在用力,以至于将吸管咬扁,如试图吸空母亲乳.房的蛮横婴孩。
而他则低下头来,凑到对方的脖颈处深深地、用力地嗅了下。
那时他闻到了一种侵略性很低的气味,却又无法被人造香精遮掩。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像是动物分泌出来的信息素一样的东西,说不定对方会通过这些化学物质与同类对话——他闻起来干净寡淡得像被剥掉太多外皮的新鲜树芯,带着怯怯的轻柔冷意和死的味道。他不由想起白桦树干上那些层层叠叠剥落枯死的灰暗眼睛。
小怪物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支药,终于有了些力气,开始与他对抗着想要逃跑。发现挣扎未果后,对方不安地低呜了几声,然后那孩子松开紧咬的牙齿,笨拙而小声地喊,妈妈。
妈妈,他呜咽着。母语,音节又黏又软的在喉咙里颤动,还带着孩童特有的那种、狡猾又怯生生的讨好,听起来十分惹人心软。不对,但是他说,你该喊老师。他用指腹按压那干枯的嘴唇,将从嘴角淌出的药水涂抹至每一寸裂缝。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抚,那孩子又开始低低呼唤着生命中的第二任主人。教授,教授。他啜泣着,但始终紧闭着眼。泪水如雨水滑过大理石雕像那灰白的脸,滑过那张写满了无数伟大悲剧的人造面孔,他是蒙着纱死掉的母亲的儿子。
还是不对。真正的神子温柔地摸了摸年轻人滚烫的后颈,但不再出声安抚。那一刻他清晰觉察到了自己的冷酷——那孩子已经遍体鳞伤,疲惫不堪,但他依旧想要他主动向自己走来。
始终没有得到应答的小怪物终于挣扎着勉强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如他所表现出的、快要死去般的痛苦与无助,或者说除了泪水之外,什么也没有——来自白垩纪的树木淌下的眼泪在他的眼窝里产生了石化作用,那一刻他是神,是新生儿,是被冰原覆盖的地火,是夜晚死掉的野兽。
然后小怪物注视着他,好像总算认出了眼前这个冷酷残忍的新主人究竟是谁。于是这只从灭世的大洪水中逃跑的白鸟终于变得像人了,他身上的气味变了,对方抛弃了一切关于磁场与洋流的知识,选择逃进人类热的胸口,就像钻进唯一可以休憩的巢……而人类则尝到了药水苦涩发甜的味道,也听见了自己想要听见的——
“老师。”
那孩子坐在他身边,柔软地小声抱怨着:“别在这里说这种事啊……”
电车呼啸着到站了,有乘客站起来准备下车,影子短暂的将他们笼在一起。
“哦,我知道了——青少年的自尊心?”他挑起眉来,继续逗弄学生。
“……嗯,青少年的自尊心,还请老师体谅我。”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影子从俩人身上离开时,悄悄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电车再次启动了,悬在空中的把手规律地摇晃着,在年轻人的脸上投下整齐的阴影。那孩子很乖地依偎在他身边,就在五条悟以为他要睡着时,对方忽然没头没尾地这样和他说。
“其实我已经享受了太多的特权。”
“唔?”年长者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异常物安静地注视着前方,座位对面的窗玻璃映照出两个一同摇晃的人影:“老师对我温柔而纵容,身边人对我也总是报以怜悯与善意。我想其中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年龄,一部分源自我的过去……而我软弱又娇气地摆出受害者姿态,心安理得地接受大家的特殊照顾。”
“——也许是因为,以利亚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大家都喜欢你,老师也喜欢你。”五条悟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不满地纠正道:“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这可算不上什么特权。”
年轻人微微睁大眼睛,扭过头来,冲人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被夸奖了,他努力压下那些条件反射般的自我厌弃,尝试体会在胸口扑簌着的羞涩与欣喜。就在另一人忍不住思考着要不要吻他的时候,异常物瞧了瞧四周,见暂时无人注意,忽得凑过来,在他的老师的嘴角飞快地亲了一下。
“这个世界真的很好,我是个幸运的人。”以利亚感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烫,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确保说出来的话是严肃庄重的:“所以我想要做些什么,回报些什么,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老师身后,做一个只能躲在回忆里自怨自艾哭泣的、软弱无用的孩子。”
……又是蠢话,没有一句是让他高兴的。那些“好”与“幸运”在他听来简直刺耳得令人发笑——最强有点想生气,至少让对方知道他的不满,但是那孩子正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愣是让他把坏脾气都吞了回去。
“我喜欢老师对我的疼爱与偏袒,但是我正在努力学着长大。”
他望着他的老师,带着孩子气十足的真挚,吐出的一切字句都是热烈坦诚:“您对我的信赖足以支撑着我走下去,让我不会过于痛苦……所以可以不用太温柔,请稍微对我严厉一点吧。”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忽得伸手抱紧了他。
“……孩子,你真得好可爱。”
他压抑地吐出一口气,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撑在他肩上。但是最强完全不在意这点小小的抗拒,一手掐住对方两只手腕扳到身后,然后强行将脸埋进年轻人的脖颈和肩窝里,使劲蹭了蹭。
“好过分啊。”他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对方因成年男性热烫的气息本能颤抖起来:“以利亚简直太犯规了,居然对老师说出这么可爱的话来……”
对方抱得很用力,手背上青筋绽起,以利亚甚至被他箍得骨骼咔咔作响,不由小声痛呼出声。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有乘客疑惑地朝他们看来,那家伙却是不管不顾地嗅闻着他的脖颈,还和猫一样时轻时重咬他脖子上的青筋与血管,就像再也压抑不住满心欢喜的恶欲。
想疼爱他,想折磨他,想要他因极致的恐惧与欣喜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想让他彻底死掉。一个哲学家说,他人即地狱,人只要活着这个事实就足以令其他人无法忍受。于是一场可怕的互相侵.犯就这样发生了,他明知他怀里的孩子无辜得像一只白鸽子,但他俨然已是他的地狱。
然后以利亚听见对方用一种甜腻腻的、撒娇般的腔调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怎么办呀,宝贝儿,人家现在好想欺负你。”
“……”
“想让你哭,想看到你更可爱的表情,哇唔,真是想想都——”
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都说了别在这里说这种话啊!”
最后下车时,以利亚是紧绷着脸的,身后还缀着一只满脸委屈的猫。对方黏黏糊糊地蹭过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低下头来在自家小孩红透的耳边小声嘟囔着:“有什么关系嘛,又没有人听见——以利亚也太容易害羞了哦。”
年轻人抿着嘴唇,看起来依旧有些羞恼。确实没人听见那些露骨到过分的情话——就是已经有乘客因为白发男人疑似谋杀的举动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了。
到达终点站后还要走上很久夜路才能回校,旁边就是在风的摇撼下变幻出莫测模样的树林。厚重的云层堆叠在天边,不断翻滚着生长,这一路本该格外凄冷阴森,但是另一人的体温热度惊人,让他的胸口生出一团跳动的活火。
“……老师,你这样我要没法走路了。”
以利亚无奈地叹气,刚才对那个人爆发一瞬已是极限。那个人正从背后抱他,两只手臂重重压在肩膀上,仿佛随时要扼断他的脖子。他感到自己是一颗无能为力的小行星,快要被他的恒星牵扯着吞吃。
“唔,那换老师背你也是可以的啦。”对方松了手,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上来上来——别害羞嘛,刚才在车上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看起来居然有些跃跃欲试。
不用,我不累,可以自己走。以利亚慌忙拒绝,紧张又羞怯地后退几步。他想要快步绕开那个人,绕开那些柔软陌生到令他心生恐惧的东西,结果眼前一花,一阵失重,他便被人掐着腰抱了起来。
普通人与咒术师之间的区别就在此刻体现出来了。刚才他被成年男性的体重压得有些喘不上气,现在对方却拎着他如鸟一般轻巧落在树顶。
年轻人尚且惊魂未定。他们几乎站在森林的制高点,天边翻滚的云层是那样的近,黑暗深处滚动着怒吼般的闷雷,闪电撕开银亮的裂口。它们汹涌着,咆哮着,擂打着山石,卷起无数树的残肢,在这自然的磅礴伟力下,谈论起个体的命运都显得矫揉造作。
要下雨了,那个人说。对方先是温柔地将他那些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脑后,然后没等以利亚回过神来,便固定他的头颅,近乎凶狠噬咬地吻他。
年轻人看见闪电下另一人雪亮的轮廓,还有比惊雷都要骇人的蓝眼睛。他分不清大雨和来自神袛的吻,它们都是一样的热烈潮湿,一样的贪婪紊乱,一样是一种力量与另一种力量之间欢欣若狂的交构,让他浑身湿透地战栗起来。
如果我现在松了手,你会这样掉下去,死在黑暗里吗?在吻的间隙,那个人在他耳边近乎诅咒地问他。以利亚没有回应这不祥的诘问,他只是毫不迟疑地伸出手臂,抱紧了恋人的身体,如幼崽恐惧而依恋地偎向亲兽。
于是另一人知道他的对答了。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而异常物最终还是被自家老师瞬移着拎回去。柔软的毛巾被丢在湿漉漉的头发上,风雨被阻隔在房门之外。透过窗户,年轻人一手压着毛巾,有些呆愣地望着天边黑沉的云层,忽得低下头来盯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试探着张合五指,仿佛忽然不认识这新生的肢体了。
“发什么呆呢?”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以利亚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他的老师。
“……傻乎乎的。”五条悟弯下腰,有些好笑地将几缕湿润的头发捋上去,在那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亲:“怎么啦?”
年轻人摇了摇头,仰起脸来,在神子嘴角的位置亲了一下,没等对方捉住他加深这个吻,便慌忙低下头,捂着毛巾用力把头发擦得乱七八糟,怎么看都像是干了坏事后的心虚。
异常物不知该怎样回答——在一种奇异的幻痛中,他确信听见了自己的骨骼在雨水中一寸寸舒展生长的声音。
些许借鉴:
蒙着纱死掉的母亲的儿子:《蒙纱的基督(Veiled Christ)》,个人很喜欢的雕像。
他人即地狱:出自萨特的剧本《禁闭》,可多角度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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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番外二十 长大成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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