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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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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家怎麼樣?”他问。
顏秋意差点被口水呛到,“你家?”
“嗯,你不是不想回家吗?”她在生病,实在不宜到处乱逛。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要。那不是很奇怪吗?要是你父母问起,你怎麼解释?”
“我一个人住。”
顏秋意怔了怔,疑迟地问:“你……不会是孤儿吧?”
聂轻风笑道:“世界上哪来那麼多孤儿,我自己搬出来住的。”
顏秋意沉默了片刻。
“怎麼了?”
“沒事。”顏秋意把书包甩给他,“帮我拿著,我绑鞋带。”
聂轻风接过她丟过来的书包,沉默地看著她蹲下身去,把根本就沒松脫的鞋带拉开,再重新绑一次,绑完一只腳,再绑另一只腳,神态认真,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他蹲下身去,阻止她再次将绑好的鞋带扯开,开口问道:“顏秋意,你到底怎麼了?”
她別开脸,沒有說话。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告诉我发生什麼事了。”
顏秋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說去你家吗?走吧。”她掙脫他的手,率先走在前面。
聂轻风看著她在寒风中依然挺直的背影,明明就瘦弱得不堪一擊,卻老是一脸倔強地強撐著。
顏秋意,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能对我打开心房?
这种既无可奈何,卻又甘之如贻的感觉,要說是爱情,他也不否认了。
他把她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安靜地跟在她后面,默默地为她挡去大部份的风。
“随意坐。”打完招呼,他转进廚房燒水。
顏秋意打量著他的住处,不是很大,但干淨整齐,跟他的人一樣,有一种溫暖的感觉。
客厅裡摆著一个鱼缸,裡面养了几条金鱼。顏秋意俯下身子,敲了敲鱼缸,吓跑了几条正游过来的金鱼。
她记得那个她称之为爸爸的男人也喜欢养鱼的,他不喝酒的时候就对著鱼缸,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聂轻风走出廚房,正好看见她在逗弄金鱼,笑說:“你连我的鱼都要欺压。”
顏秋意哼了一声,“为它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刺激也好。”
他递了杯溫开水和几颗药给她,“喏,吃药。”
她嫌恶地瞪了那些药几眼,闭著眼睛全数吞了下去。
“很苦吗?”
“不是,只是讨厌药丸滑入喉咙的感觉。”所以她很少让自己生病。“我可以喂鱼吗?”
“可以,不过不要喂太多,它们老是记不住自己吃过。”
“嗯。”她知道,那个男人曾经說过,如果记忆能像鱼那麼短暂就好了,只是那时候她太小,还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看著鱼儿爭相吃鱼粮的樣子,她喃喃自语道:“当一条鱼有什麼好。”
记不住想记的东西,說不出想說的话,流不出想流的眼淚。
他站在她旁边,听到她这麼說,缓缓问道:“子非鱼,安知鱼之痛?”
她抬头看他,“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痛?”
他深深地看著她,半晌后回答:“对,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明白。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叹了口气,“聂轻风,有沒有人說过你很固执?”
“你也不遑多让。”他說。
她转了个身,看著阳台外的几株綠色植物,秋日的薄薄的阳光洒在上面,展示出一种慵懒的姿态。
“我爸爸昨天死了。”她說。
他沒說话,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其实我松了一口气,与其看他那副行屍走肉的樣子,我还寧愿他早点去死。”她淡淡地說,仿佛正在陈述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
“你恨他?”
“对,我恨死他了。”
“为什麼?”
“要不是他勾搭上自己的小姨子生下了我,我也不用过这种日子。”
他沉默了片刻,问:“你妈妈呢?”
她轻笑:“她倒好,难產死掉了,一了百了。”
“你一直跟你……姨妈住在一起吗?”“姨妈”两个字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說出来。
“妈妈死后,外婆作主,让姨妈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她虽然答应了,但我知道,她心裡一直都在怨恨著我。”
聂轻风目光低垂,语气听不出波澜地问道:“她对你不好?”
她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哪个女人能夠忍受丈夫跟自己的妹妹生的孩子?”
这樣啊……所以才被逼得想搬出去住吗?他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克制住。他喚道:“顏秋意。”
她望向他。
“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她沒接话。
他倚著牆,由於背光,一部份的表情隐沒在阴影裡,他平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出情绪:“如今,我更加沒办法置身事外了呢。”
他声调平稳,但不知为什麼,她卻听得心惊肉跳。
“聂轻风,你想做什麼?”她皱眉。
他拉开她的衣袖,轻轻地用拇指摩娑著上面的瘀痕,“这些都是她打的吗?”
顏秋意想抽回手,卻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聂轻风,你放手!”
“顏秋意,如果你沒有能力保护自己,那就換我来保护你。”
她停下掰开他的手的动作。
“为什麼?”
他看著她,良久,才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說道:“因为看见整天欺压我的人被欺压,我觉得很沒有面子。”
她愣愣地看著他,随即回神,“我哪有欺压你?”
“怎麼沒有?”他轻笑地理了理她耳边的头发,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语气带著些许的宠溺:“全世界也只有你敢欺压我。”
空气中流转著暧昧的气息,顏秋意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拍开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腳。”声音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他笑笑地退开,见她略显疲态,說道:“你燒才刚退,还是去睡一觉吧。”
刚吃完药,眼皮确实有点沉重,但是……
似是看出她的迟疑,聂轻风攤手說道:“你放心,我还沒那麼禽兽对病人下手。”
顏秋意打了个呵欠,“嗯。看你人模人樣,暂且相信你吧。”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在哪裡。
床头放著一张字条,上头是苍劲有力的字跡,她一下子就认出来是他写的:
“我去上学。我煮了粥,在锅裡,热一下就可以吃了。等我回来再送你回家。”
热过以后,她盛了碗粥,慢慢地喝著。发现他的手藝还挺好的,真是个宜家宜室的新好男人代表。
喝完以后,她看了看钟,他还沒回家。
洗完碗,她站在窗台边,看著下面的万家灯火。
其实,他对她的心意,她怎麼会看不出来。
只是这颗麻木不仁的心,早就沒有爱人的能力了。
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一个可以带给他快乐,而不是忧愁的女孩子。
她在那张字条的背面写了一句话,然后背起书包离开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