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卓越Y城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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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娩结束后，产妇需要在产房里观察两个小时，以防出现大出血等情况。这一对连体婴不能留在母亲身边，需要送往专门的保温箱。
晏云川在刘大夫的示意下，跟着护士走出分娩室。护士用玻璃吸管将两个婴儿嘴里和气管里的羊水清除，帮助孩子开始用肺呼吸。
连体婴之间相连的脐带刘大夫暂时没有剪除，只在剖宫产时剪断了母体一端的脐带，并将胎盘剥离。
这些后续工作都是一助在做，晏云川在离开前，听见一助说：“我们之前有说过签订协议，委托医院处理您的胎盘和脐带血……”
脐带血就是胎盘和脐带中保留的血液，其中含有大量的干细胞，干细胞是一类具有无限自我更新和增殖分化能力的细胞，被称为“生命的种子”，可用于细胞治疗和组织器官治疗等，非常珍贵。
护士将这对连体婴清洁消毒后，放进育婴室里的保温箱，并对晏云川说：“小晏医生，麻烦你帮我把档案本拿过来，现在我们要给这对小宝贝做出生登记了。”
晏云川穿过育婴室，这里横五竖六，一共摆了三十个保温箱，里面一大半都放了婴儿，而且全部是连体婴，有的臀部、骶部和直肠相连，有的腹部至胯关节连体，甚至有一对是头部相连，两个婴儿共用一个颅腔。
这样比较看来，晏云川刚刚见到的那一对连体婴，确实能算是非常帅气了。晏云川从未见过这么多畸形儿，他难受得胃里直泛酸水，这些婴儿比洋娃娃大不了，却表现出了奇怪的性状，那么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保温箱里，像怪异的标本。
晏云川把档案本递给护士，问她：“医院里有这么多连体婴吗？”
“两个宝宝的心跳、呼吸和血压都很正常。”护士听见晏云川问她这个问题，骄傲地挺起胸脯，“你之前实习的医院见不到这么多珍贵儿吧？我们Y城第一人民医院，拥有全世界最成熟的连体婴接生和剥离手术，一点都不夸张，Y城能有今天的繁荣，我们一院功不可没。”
晏云川见她神色倨傲，故意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太夸张了吧，不就是一个医院嘛。”
“你——”护士生气地指着晏云川，“你这个实习生真不懂事！现任Y城的市长就是在我们一院出生的，他跟他的兄弟从腹部到胸部相连，共用一颗心脏。在两个人七岁那年，综合比较得出我们市长更优秀，于是通过剥离手术，将心脏留给了市长。”
晏云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七岁才做剥离手术？”
护士点了点头：“大部分珍贵儿都会选择在五岁到六岁做手术，市长当初的手术时间确实有一些晚了，但是因为他和他的兄弟都非常优秀，父母犹豫了很久，究竟要兄弟两个中的哪一个。”
晏云川深吸了一口气，问：“这种手术不是越早越好吗？而且……剥离不就代表着另一个小孩的死亡？”
护士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下垂，在育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像一个黄皮子捏成的人，她用一种故作腔调的语气说：“要等到五岁，才能看出来这两个小孩子，哪一个更聪明，哪一个更懂事啊。”
“我们Y城之所以能成为这样一个卓越之城，正是得益于这一项连体婴计划。”
护士摇了摇头，看着晏云川：“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五十年前的Y城，经济落后，环境恶劣，大家都吃不饱饭，想活下去只能靠烧杀抢掠。政府不像政府，组织不像组织，时不时还有沙尘暴这样的极端天气。对Y城里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是末日，大家懒惰、愚昧、浑浑噩噩，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我们一院的上一任院长提出了人种改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Y城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Y城的人民过得过于安逸了，他们失去了与自然搏斗的勇气。什么样的人才能从生存竞争中获得胜利？当然是从出生开始，就要竞争生存权利的人。”
护士低下头，咯咯地逗了一下保温箱里刚出生的两兄弟：“小宝贝，你们可要加油啊，只有更聪明、更强壮的那一个，才能有机会留存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建设我们美丽的Y城。”
晏云川觉得荒唐，一个五岁的小孩，已经非常懂事了。在晏云川生活的那个正常社会里，这样的小孩应该在上幼儿园，每天唱着儿歌做游戏，正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时刻。
但在Y城里，他们要接受生存和死亡的考验。更为可怕的是，这个Y城里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谋杀生命，他们有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认为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晏云川问护士：“你也是珍贵儿吗？”
“当然。”护士咧开嘴角笑了，“我有一个没用的妹妹，她只会哭。我们曾经骨肉相连，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了，父亲和母亲也只是我的了。”
她上前一步，一双向外凸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晏云川：“只有更好的才能留下来。刘大夫、院长、市长……我们都是这样的。看看外面的摩天大楼，看看Y城繁荣稳定的政治经济，都是进化后的每一个珍贵儿，带给Y城的礼物。”
晏云川皱眉：“正常分娩的过程中，生下连体婴的比例应该非常低，只有几十万分之一，为什么Y城里——”
“今天的观察到此结束。”护士合上档案本，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小晏医生，希望你的作业顺利完成。午餐就不跟你一起用了，再见。”
晏云川走出育婴室，根本没有胃口去吃饭，确定可以自由活动后，他立刻按亮了手表上的电源键，上面那个红色光点还在闪烁，晏云川跟着指示一路跑去季砚柏的位置。
不知道季砚柏在这个副本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Y城第一人民医院非常大，光二十层高的大楼就有三座，住院区分为A到E，晏云川所在的妇产科属于C区，季砚柏则在A区——肿瘤科。
晏云川跑了大概十分钟，才站在病房A706外。在这里，手表上的红色光点和蓝色光点相距三米。
可能是运动过量，晏云川有一点心律不齐，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推开病房的门。
季砚柏的病房是VIP高级病房，采光极好，病床边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帘拉开，下午两点的阳光温暖又慷慨地照亮了整间屋子，搭配屋内暖色调的装潢，还有床头柜上那捧鲜艳的鹤望兰，让原本冰冷的病房多了很多色彩。
季砚柏正坐在床边，面对着窗户。听见开门声，他在光里转过头，阳光拂过他纤长的睫毛，在晏云川的视网膜上留下一段视觉后象。
他看见一串由光形成的彩色光斑，在季砚柏的面颊上浮动，季砚柏美得像是神的作品。
“医生？”季砚柏果然不认得晏云川了，他看见晏云川白大褂上别着的胸牌，一字一顿地念出了他的名字，“晏——云——川。”
季砚柏说：“刚好跟我的名字相反。”
流云与河川在天地间自由奔涌，砚台与柏树则固守着陈旧的规则。
季砚柏说：“我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我是实习医生，过来帮老师查一下房。”晏云川随口撒了个谎，他走进病房，站在季砚柏的病床前，看到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前摆了许多造型别致的小瓷盘，五颜六色的，有的甚至闪着细碎的光。
在晏云川进来之前，季砚柏就在窗前专注地摆弄着这些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晏云川指了一个蓝色的小瓷碗，好奇地问季砚柏。
季砚柏说：“胶水。”
他拿起晏云川指的那个瓷碗，又取出一个镊子，用镊子轻轻地夹起一个角，撕开了那张胶水凝成的膜。光滑的胶水膜会在瞬间皱起来，被揭掉的那一刻，还发出像吸气一般短促的声音。
季砚柏撕完这个，将蓝色瓷碗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个粉瓷小碟，用镊子再一次撕开了上面的那层胶水膜。他的动作很快，在两秒之内就把整张膜完整地夹了起来，很奇妙，像把一张光滑平整的少女脸皮在瞬间揉成了一个耄耋老妪。
“解压的玩具。”季砚柏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摆了一窗户的瓷盘，“把胶水涂在上面，等太阳把胶水晒干，再把这层膜揭下来，是很适合病人的消遣。”
晏云川心头一跳，他想起在青浦镇时，季砚柏跟他说过的死因，他问道：“你生病时，就一直弄这个吗？”
季砚柏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目光掠过晏云川手腕上的那只黑色的运动手环，有些迟疑：“你——”
在他的病号服下，手腕上也有一只跟晏云川一模一样的手环。
晏云川笑了，给季砚柏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会再来找你的，遇到麻烦可以去E区的值班室找我。对了，你有想起来要找什么东西吗？”
季砚柏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因为痛苦微微皱眉，他在很认真地想，但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能告诉晏云川：“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好吧。”晏云川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我会帮你找的，你也好好想一想。对了，晚上记得等我一起吃晚饭。”
确认了季砚柏的安全，晏云川决定继续探索一下这个副本世界。
他走出住院部，沿着医院外一直走，穿过鲜花盛开的花坛，走到医院门口，想再往前，却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沿着这面看不见的墙，晏云川摸清了这个副本的外部边界。
副本世界并不包括整个Y城，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第一人民医院，龙标一定也在这里面。
把外部环境查看得差不多了，晏云川决定返回E区住院部，这个副本的关键一定在那些连体婴身上。
穿过人造景观湖，晏云川想从后门回去，就在这时，他听见绿化带后面传出了一声闷哼。
“乔之珩，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再见面吧。”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卓越Y城 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