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强又绿茶（无限）》曲风荷

19、休息区 1

　　龙标的金光消散，几乎同时，晏云川和季砚柏的身体也化成细碎光点消失在青浦镇。

　　【恭喜晏云川先生通关新手体验本《今天你生儿子了吗》，获得红庙街影院正式会员资格，并奖励积分100分。】

　　晏云川站在一个光圈中，他的四周都是流动的银白色光条，织成一面光墙，把他围在中央。那个新闻主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不见实体。

　　“季砚柏呢？”晏云川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他从腹部划开的那道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现在一点痛感都没有，甚至衣服都换成了件干净的黑色运动装，右胸前用红线绣了“红庙街影院”五个字，像是这个系统的统一制服。

　　【季砚柏先生作为红庙街影院的正式会员，会在他的个人空间中完成奖励结算后，返回影院休息区。】

　　晏云川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返回影院休息区吗？”

　　【稍等，您还需要完成新手指引。】

　　【首先为您公布新手体验本《今天您生儿子了吗》的通关结局。在前面的剧情线索里有提示，男子诞下鬼胎是青浦镇人的罪孽，一旦罪孽洗清会有圣子降临，且降生在李大少爷身上，破解青浦镇的诅咒。】

　　晏云川说：“剧情同时设定，李大少爷不能生育，外来者为李大少爷娶回的妻子，生下的孩子等同于李大少爷的儿子，所以只要我能平安活到生子，也能通关这个副本？”

　　【是的，但是解开葛尘阳的秘密、找到李云归，会让您获得更高的积分。如果您仅仅靠生子活到了最后，最多只能获得60分。您在副本里的精彩表现，也让故事走向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局。】

　　晏云川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光屏，光屏之中，他划开腹部，一团金光浮空而起，那十三座金漆神像齐齐消失，漫长的青浦河开始退潮，屋舍桥梁从水面下浮现出来。

　　子孙娘娘的诅咒消失，一直下雨的青浦镇出太阳了。

　　放下执念的葛尘阳将阴阳双鱼从中分开，从此青浦镇不再阴阳倒逆。青浦镇的镇民们将这么多年沉入河中的少女骸骨都打捞上来，重新立碑安葬。

　　李云期恳请葛尘阳用他打造成的这两口棺材，给李云归一个重回人世的机会。

　　于是葛尘阳用法器保存了集聚在子孙娘娘身上的少女残魂，又传书请他的师傅下山，师傅采集了青浦镇的琼花，请青浦镇的镇民诚心祷告祈愿后，以琼花重塑了一具肉身。

　　李云归——也是那些枉死的少女们，再一次借阴阳双鱼玉璜的力量，重获新生。

　　同时，李云期的灵魂也就此消散，一阴一阳，循环往复，天道守恒。

　　“云归，去更广阔的世界看一看吧。”

　　这是李云期留给李云归的最后一句话，他没能有机会亲口说给妹妹听，只能由葛尘阳转达。

　　在青浦镇之外，还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只能由青浦镇的男儿去闯荡，李云归们也可以走出去，发挥她们的智慧，创造她们的价值。

　　她们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只是通过生育来繁衍后代。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晏云川先生，您在副本里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故事里的人的人生。现在，您可以选择是否用积分兑换本次副本中出现的道具。】

　　晏云川看电影的品味偏好特别老土，他永远喜欢合家欢的大团圆结局，有情人要终成眷属，破镜也要重圆，忠诚良将必须要善终，好人要有好报，恶人要有惩罚。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李云归们走向了更广阔的的世界，他真的非常高兴。

　　晏云川问：“都有什么道具？”

　　在第一个副本里，晏云川看到季砚柏拿出了很多道具：能在水下呼吸并化身成人鱼的鱼缇鳃，杀伤力非常强大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的琴弓，治疗效果立竿见影的南丁格尔纱布……他很期待能在青浦镇这个副本里获得什么道具。

　　【道具一：阴阳双鱼玉璜，功能：可逆转时间和空间，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兑换积分：10000。】

　　晏云川：“……”

　　“可是第一个副本通关了也才有100积分啊！”晏云川说，“这个道具怎么就要一万积分呢？”

　　【能逆转时空的道具在红庙街影院的所有副本中都非常罕见，功能评级为S+。考虑到晏云川先生积分不足，请不用担心，红庙街影院前台还有信贷系统，您可以进行积分贷款，具体规则是……】

　　晏云川打断了系统的话：“不用了，要不起，下一个。”

　　【道具二：子孙娘娘的祝福，功能：可抵御一次致命伤害，每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总共可使用三次，兑换积分：500。】

　　晏云川：“……”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个道具都要不起，现在已经不敢想象季砚柏那些可怕的道具到底要多少积分，他甚至担心季砚柏是不是在红庙街影院的信贷系统里贷了不少款。

　　晏云川问：“这个副本里有什么我无需贷款就能兑换得起的道具吗，那个子孙娘娘的祝福真的很好，不能送给我吗？这个副本我过得这么辛苦，你们就这么小气吗？”

　　【500积分就可以兑换到这种功能的道具，已经是超高性价比了，基本可以算是白送呢。】

　　晏云川说：“我只要白送的，不要‘基本可以算’的白送。”

　　远离消费主义陷阱，不要放过每一个字眼。

　　【好吧，在这个副本里，确实有一个0积分可兑换的道具，就是您辛苦怀胎生出来的圣子，晏云川先生，请问您要兑换这个道具吗？】

　　晏云川一噎，缓了一会儿才道：“这个道具的功能是什么？”

　　【道具：谁生的儿子谁来养，功能：未知，养成型道具，积分：0。毕竟是您自己生出来的，实在不好意思再收您的积分呢。】

　　晏云川被气笑了：“行，就这个道具了，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晏云川有点着急去找季砚柏，他离开青浦镇副本的方式太过血腥，以为自己将死时做的表白也太过莽撞，晏云川想跟季砚柏把话说清楚，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一个回应，他希望季砚柏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晏云川愿意跟季砚柏保持季砚柏想要的任何关系。

　　他可以一辈子跟季砚柏做朋友。

　　【稍等，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根据红庙街影院系统的规则，成为正式会员需要缴纳“押金”，综合考量晏云川先生在第一个副本里的表现，系统判定，您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是“求而不得的感情”。】

　　晏云川一愣。

　　【缴纳押金后，您就是我们的正式会员了。我们的会员体系分为青铜会员-白银会员-黄金会员-白金会员-钻石会员-黑金会员-皇冠会员七大等级，您只需要努力通关副本，获得积分，积分满十万，就能成为皇冠会员。】

　　【皇冠会员可在会员活动日选择与系统的交易，回到现实世界。当您离开红庙街影院时，我们也会将您的“押金”交还给您。】

　　晏云川问：“如果我不缴纳押金会怎么样？”

　　【很抱歉，拒绝缴纳押金，您将失去会员资格，系统将会抹杀掉你的存在，您将立刻死于红庙街东向十字路口的交通事故。】

　　【生存、死亡还是爱情，晏云川先生，您准备如何选择？】

　　这对于晏云川来说，并不是一道选择题。

　　“如果我把‘求而不得的感情’作为押金缴纳给你，我还会记得季砚柏吗？”

　　【当然，您的绝大部分记忆都会被保留，甚至你们在青浦镇的种种经历，我们都不会随意抹去，不过您对他表白过的这一类相关记忆，会被扭曲掉。】

　　【我们真正消除的是您对季砚柏的“爱意”。您再看到他，血清素和多巴胺不会再分泌，心脏不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加快，在您的眼里，他将变得跟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普通。】

　　晏云川不能理解，如果他没有遗忘与季砚柏的相关记忆，怎么会不爱季砚柏。在某一瞬间，他有些茫然——我们究竟用什么在爱人？

　　是用心脏，激素，还是记忆？

　　人类是如何习得爱人的能力，又或者说人类是如何将一种感情定义为爱的，晏云川有一点不明白了。

　　他这自以为是的十年暗恋，会不会其实是某种心理上的病灶，由小众性向、社会伦理压力、过剩的自我意识，共同造就的一种执念。

　　晏云川的喉咙变得有些干涩，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系统判定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是‘求而不得的感情’？”

　　【爱情最迷人的那一刻，是人类未能得到它的时候。】

　　【对您来说，把感情质押出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求而不得的感情会让人变得软弱，也会让人变得偏执。当一个人一直只把一个爱情幻象置于他的世界中心，他会失去很多东西。】

　　【比如晏云川先生的生命。】

　　晏云川想起死前跟他妈的那通电话，竟然觉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晏云川的世界中心与其说是季砚柏，不如说是他的“爱情幻象”。

　　他爱那个十七岁的季砚柏。

　　晏云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尖都在颤抖，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说：“我同意缴纳押金。”

　　对于所有被红庙街影院选中的人来说，缴纳押金从来都不是一个选择题，亡命的人哪有做选择的权利。

　　晏云川得回到现实世界去。

　　【恭喜晏云川先生，成功缴纳押金“求而不得的感情”。从今天起，您将记得季砚柏先生，却不会再对他产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