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落网》青铜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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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的声音很远，胸腔灌满闷辣的痛。白玉堂觉得喉头一涌，呜啦吐出几口凉水。他咳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声音还是远，月亮分外的光。有人背靠着这轮柔黄，将自己挺拔的剪影，深深的映在上面。白玉堂看不清这人的脸，却也识得这人的轮廓。他模模糊糊的想：死猫怎么跑到月儿上去了？嗯……这样瞅着还挺好看的。
　　喉间涌动感更甚，他又狂呕一会儿。意识随着流走的水，潮汐般拍回了脑海。终于还魂的他，瞪大眼睛冲着月亮喊道：“喂死猫，你怎莫也到这儿来啦！”
　　乔鹭鹭觉得抓着自己的手，瞬时化去了僵硬。她偏首看去，瞧见展昭柔化了的表情。他向着湖面，淡淡的笑，调趣着说道：“听闻五爷在此闹海，展某追星赶月的来，就想着也能抢块好地打个滚咯！”
　　经他提醒，白玉堂才忆起自己，还被装在渔网之中，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一个狼狈。顿时羞恼交加，嚷嚷道：“瘟猫你莫笑，爷爷就是摔进河，也是一条海龙王！”
　　“哈哈哈！”展昭大笑，“倘是如此，展某就须做那厚土大帝了。”
　　“此话怎讲？”
　　“如若不是的话，哪端的住你这条小白龙呢！”
　　嘴仗刚打响，就被对方压过一头，可气急了白玉堂，大吼道：“呸，龙爷爷我能登云飞天。浑猫等着，看我不上去拔光你的毛！”
　　“好极。”
　　展昭拍了拍衣服，好整以暇的道：“展某在此恭候，龙公子若有本事，就速速上来叫门。”
　　“嘿嘿，龙爷爷万不会叫小猫儿久等。乖猫儿尽管梳毛候着，敞开门迎着。”
　　白玉堂口里未停，手上已动。饮光刀白芒过处，网绳噼啪断开。只剩他右臂中一条，被他借力腾身飞去。嗵一下，落在连绳的船上。
　　乔鹭鹭看的一惊，心想这人受了伤，又淹了水，却还有这般本领。这锦毛鼠，的确是名不虚传。见其好算离了水，暂无了危险，便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
　　展昭的目光，似乎自打白玉堂出现，就再没往别处看过。这会儿，也是一动不动的，直望着那人。墨色眸底内，一闪一亮的，都是白色的光影。
　　“如果不是因为他，展南侠会来这里吗？”她听见自己轻轻的问，每一个字都虚比薄云。
　　“不会。”
　　“我当真一点机会没有么？”
　　“没有。”
　　她曾经以为，他如春熙蕴藉。今天却发现，他比寒风更冷。仿佛最沉的海，最古的潭，根本拨不起一丝的浪纹。
　　忽然，他眼内的白影倏地一动。紫金湖上，又响起白玉堂的话声，“哇呀呀，这绳绳条条忒是烦人，还揪你爷爷头发赶着求打。滚滚滚！”
　　白五爷扯掉网罩，一脚踢进水中，气急败坏跳着脚。展昭听着他蹦粗，目间嘴角漾起抑不住的笑。乔鹭鹭看在眼里，发觉那沉海上升起了霞，古潭内开出了花，全是她可望而不可即之景。才知，有一些美好，一直都存在，只是全不属于自己，不禁的哀从心生。
　　“喂幺蛾子们，还不都给我滚下去！”
　　此时，白玉堂喝住船上帮众，要赶他们下水。几人惧他手中雪刃，纷纷主动投进了湖。却不料，其中一人游远后，反手丢来一颗爆裂弹。
　　轰隆！弹丸炸开。
　　“妈呀呀，死蛾子又来这招！”
　　“玉堂！”
　　突起的急呼过后，乔鹭鹭身旁已空。
　　一束暗影破入空中，轻疾可比风中雨燕。只微微嗅了下水汽，便已挟住湖中人，跳上最近的船。
　　砰砰砰----船上的旧主们，应声被尽数扫落。
　　船剧烈摇晃，白玉堂跟着一歪，咳嗽着扎进展昭胸膛。后者忙拢住他，缓缓顺着他的背。
　　“怎么回事？五爷是又贪杯了么？”展昭打着趣，每个字里都是笑意。
　　“奸猫你别偷笑，走开，莫要假好心！”白玉堂推过去，船一下的摇，他手里失了准，拍到展昭大腿根。
　　对方一怔，却拽的他更紧，“嘿五爷，这算是酒后乱性啦？”
　　“放什么屁呢！”白玉堂骂着，飞起一脚踹他。
　　小船经二人一闹，颠的更重。湖面噼嚓响了声，窜上一箭小影，咚的掉在甲板上。两人齐齐静下，又双双去看。黑影弹了几下，原是一条黑鲤。看起来，是被方才那爆炸，吓的慌不择路，自跳了罗网。
　　展昭眸子一亮，笑道：“嚯，不劳而获，我抢了艘好船呢。”
　　白玉堂也笑，“嘿，馋猫你夜宵有了。”
　　“分你一尾巴？”
　　“不稀罕。”
　　正说着话，湖那边有人叫道：“师妹，小心！”
　　白玉堂循声望去，就见乔鹭鹭一跃，从塔顶腾挪而下，轻盈落在一条船上。常笙跳上前拉住她，关切的道：“师妹，你没事吧？”
　　乔鹭鹭摇头不语，只是幽幽向这边看来。
　　白五爷对上她目线，愕然道：“诶？你会武功？”
　　展昭道：“毓秀堂的大小姐，又岂会半点武艺不识。”
　　白玉堂面色一冷，“是啊，我真是天真。”
　　乔鹭鹭立在那头，面色刷的惨白，嗓音发颤的道：“你知道我会武功？”
　　展昭道：“相国寺那时，我已发现了。”
　　她身子抖了抖，“你……你还知道什么？”
　　展昭瞟向常笙，道：“那天我未赴约，但次日去过酒楼。掌柜告诉我，乔小姐与常帮主漫谈一夜。可想，这近日的戏，全是那晚撰写的吧。”
　　白玉堂游目四顾，一一扫过这三人。末了，歪歪嘴道：“得，原来是场钓猫的把戏，却整了好大一排场。连爷爷我也陪了一轮唱，这台上台下都没捞着个好的，可真是亏大了！”
　　展昭瞥瞥他，笑道：“五爷爱管闲事，这回管到破梁子上了吧。”
　　白玉堂一眼杀过去，“那也是被你挠破的梁！”
　　“啧，鼠爷这一嘴不啃上，梁子也砸不下来啊。”
　　“呸，横竖都该你背着！”
　　展昭嘿嘿的笑，“这有何难，只要五爷喜欢，展某抱你回去也可以的。”
　　不待白玉堂开骂，常笙向乔鹭鹭道：“师妹，如今该要如何？让他走，让他留，你倒是想好了没有？”
　　乔鹭鹭凝看心上人，可那意中的人儿，满目全胶在白衣人的身上。哪有半隙半缝，愿意容下自己的情。心中忍不住酸涩，凄凄然晃了晃头，抓着常笙的手，背过身去，道：“算了，让他们走吧。”
　　“什么？这就放他们走了？这不成吧！”
　　她话音刚落，船上就有帮众颇有异议。
　　“是啊，我们等了他几日，如今猫毛也没捋下一根，怎么就要放人了呢？”
　　“对对对，卷鸽帮哪能叫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湖岸上也有人不服，七嘴八舌叫嚷起来。其中有一人嗓门最大，只怕无人听见似的，高声说着：“二帮主，他们猫鼠一气，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不能说放就放，白送了便宜啊！”
　　这动静，果然惹了众人注意。大家伙儿集目望去，原来是那个刘祺扯脖子在喊。
　　展昭瞅见他，眼珠腾有一闪，拍拍白玉堂道：“诶，五爷五爷。”
　　“啧，干甚么呢！”
　　“你快瞧瞧那人。”
　　白玉堂随便一瞄，“他有什么看头？”
　　“你瞧他，生的干干净净，倒是深得我心。不如……”
　　展昭猛的靠近，“不如我去问问看，不知他是否愿意。”
　　“哈？”白玉堂的表情，活似见着了鬼。
　　“烦请五爷，看好我的鱼，看好我的船。”展昭讲着，已抽回了身，向着湖岸飞去。
　　这边刮走了旋风一道，湖边却骤然遭致了风袭。刹那间，呼喝人语叠着兵器亢啷，掀起好一阵翻天热闹。
　　“啊啊啊，展猫子来啦，弟兄们快上！”
　　“妈诶！”
　　“哦呦呦！”
　　“……天呐，老子屁股！”
　　“呯零嗙啷！”
　　白玉堂觉得这些乱糟糟声音，如铁棒捶着铜盆，甚是惹人烦厌。五脏六腑也仿若被敲击，互相挤着揪着，叫他十万分难受。恨恨的将身子一转，背过身去不再看那边半眼。
　　而那边，却好像懂得他心情，突就静下了不少。但随即，又有另一个声音亮起。
　　“五爷，你怎的不往这儿瞧？展某还等你商谋商谋呢！”
　　商谋个屁！
　　这个人的话，此下比针更扎。白五爷恨不得一头钻下水，屏蔽所有声响。身前那鲤鱼，好似也有同感，啪啦啦跳起来。
　　“叫我看鱼，看个鬼头！”
　　“你的破船，我才不坐！”
　　他气生生站起，正打算另抢艘船。身后一道劲风逼来，某人熟悉的气息，顷刻便到了旁边。船身多载了人，但只是稍稍一摆，可不知怎的，船身却往那边倾去，好像这陡然加诸的分量，过于的重了。
　　白玉堂心下生奇，则撇过头去看。原来展昭手里，居然还挟了个人，看装束显然是卷鸽帮的。他微有错愕，那边展昭就将这人，狠力朝湖面抛去。那个帮徒如颗巨大石砲，长飞出了十余丈，嗙镗砸进水中，溅起四射的水花。
　　白五爷满头雾水，正自发楞。腰间就被个大力箍牢，旋即展昭的话音，跳进了他的耳廓。
　　“五爷，咱们启程啰！”
　　身子随话语飞起，径直往湖面腾去。几个起降，便到了那落水人之上。只见展昭在上头轻轻一踏，借力一记长越，就携着白玉堂，停在那艘画舫之上。
　　白玉堂落地头件事，便是去看那湖内人。方才四下昏黑，瞧不真切。此下有船灯照明，倒是清明了许多。细看那家伙面貌，赫然就是那个……刘祺？！
　　他眉间一蹙，乌眸却有一闪。跟着双目吊起，牙床发亮，呼的转过了身。对面的展昭，半身映着灯火，脸上微微笑着，全是欠揍的狡猾。
　　“妈的，展昭！”白玉堂咬紧牙齿。
　　“嘿嘿，五爷神仙人物，您的垫脚石，自也不能挑差了。这一位，您还满意否？”
　　“该死的猫，竟敢消遣我！”白五爷忍无可忍，举起了长刀。
　　猫大人见状，忙假装讨饶，“鼠爷息怒息怒。”
　　“来不及了，看招吧！”
　　白玉堂刀出一半，却停在了途中，搁下对边的人，朝后扭过头去。原来，船尾逆着灯光的暗处，居然悄立着两个人。他这才记起，是那对卷鸽帮的弟子。先前被偷袭的恼火，霎时冲上心头，即刻飘身一跃，向那面而去。
　　“贼蛾子，给爷爷下去！”
　　“五爷等等，也分我一个呗。”
　　展昭跟上来，可哪里还有份。那两人，早一左一右，被白玉堂踢进了夜色，投没入水中。只余痛呼声、扑腾声，在远处隐隐起伏。
　　船儿微微一摇，展昭在白玉堂腰上一托，把人往船内带了带。白五爷出了气，脸色漂亮了不少。桃花眼垂了垂，发现展昭怀里，居然抱着一条鱼。遂问道：“诶坏猫，你怎的把它也带上了？”
　　展昭拍拍大黑鲤，“上回那条烧坏了，重捉一条补给鼠爷。”
　　白玉堂想起那晚之事，面颊红了一红。展昭看看他，又笑道：“待会烤了给你下酒，要不鼠爷帮我抱会儿？”
　　“我才不要，忒腥了！”
　　“呵，现在嫌腥，到时可别赞香哦。”
　　“它香你抱啊，猫儿就是贪腥。”
　　展昭笑着掂了掂鱼，另只手在那人腰侧，来回摩挲了几下。心道：今晚这收获，可谓是丰硕啊。